第22章 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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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近辰出了道观,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人,而是三个。
邓定也跟着要去,楼近辰想了想,觉得经历一些事,或许会让他们心志成长,对修行有利,所以便带着他一起了,观主倒也没有反对。
而商归安本也想去,主要是想回泅水城一趟,但是楼近辰又觉得观主一人在这里,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尽管观主并不需要,但是做弟子的怎可一股脑的跑下山去玩呢。
商归安便留了下来,只是商归安在楼近辰收拾东西时,趁机来到他的房间里,悄悄的说:“师兄,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去家里看一下好吗?看一下我父亲回来了没有。”
这么久过去了,上次知道他父亲去了外县处理事情,也不知道处理好了没有,因为他家里很久没有传消息来,而邓定家里则是隔三差五的会送上东西来,不仅是给邓定,也是给观中其他的人,这让商归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很羡慕。
最近他都瘦了很多,脸型虽仍然是圆的,但是身上确实没有多少肉了。
说实话,楼近辰还是比较担心他的。
三个人出了火灵观,下了山坡,一路的朝着泅水城而去。
那捕快也很年轻,甚至可能只有十七八岁,身上的捕快服崭新,腰间别着腰刀,但是身形看上去很结实,腰微微躬着,就是一只猿前行,双眼之中透着精光,步子很大。
“何方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案子,父亲让你到火灵观来请师父?”
邓定家里中当了多年的捕头,邓定对于捕快也是很熟悉的。
“你们还记得之前的,从马头坡出来的那位走阴镖的镖师吗?”何方问道。
“那个镖师怎么了?”邓定惊讶的问着。
“他所在的一个村的人都消失了。”何方说道。
“一个村?怎么会都消失?”邓定做为捕头世家子弟,知道这一定是大案子。
“捕头猜测与那个镖师有关。”何方说道。
楼近辰其实很早就有过疑惑,那么多人进去都死了,为什么那个镖师能够逃出来。
当时听到的是,那个人正好被鲁大先生救了,因为当时大家都不明白马头坡里的情况,又认为鲁大先生曾经镇封过那片村庄,所以鲁大先生能够送一个人出来是正常的。
但是进过那里的楼近辰知道,那些人抵挡不住那眼睛在身体内的生长,逃出来也没用,甚至可能是带了‘眼睛’逃出来的。
“这个人从马头坡出来后,还有人再见过他吗?”楼近辰问道。
“不知道。”何方借着回答的机会,再一次的打量着这一位最近声名鹊起的人,他是有一点好奇的,毕竟年龄相差不大,对方却做了几件好大的事。
马头坡中,他就是参与其中,却唯一完好无损回来的人,而那几个在泅水城之中,有着数十年名望的人,都折在其中。
捕头也交待过,如果火灵观主来不了,一定要将这个楼道长给请来。
楼近辰身穿一袭黑襟武士袍,袖口、领口紧束,头发正是无法全都扎起,却又老是挡眼睛的时候,这让他一直在想是留蓄,还是再割短去,留个寸头才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本人身量较高,手中的剑又是他定制的,较之一般人的剑要长一些,而且看上去锋薄,却坚韧,较重,此时被他搭在肩上,逆着晨风阳光而行,竟是有几分不羁。
以前的他虽然习剑多年,却也难改书生气质,毕竟同样读书背诗多年,而现在几番生死,精神蜕变升华,整个人身中那一股习剑、读书形成的特质,便凝成一股,遇世事打磨,已然生发光韵,整个人都鲜亮起来。
“可有人去探过那座村子?”邓定问道。
“有,都言村中空无一人,但是各家门口窗户还有床头,很多地方都画着诡异眼睛。”何方说道。
邓定又问了一些情况,比如现在有多少人去那村中探查,他父亲邓捕头是否也在那里,还有除了师兄前去,还请了哪些人等。这些既是他想表现一下自己对于探查这些诡异案情的流程熟悉,也是为了让楼近辰更了解情况。
捕头仍然是在组织人手一起去探查,所以三个直接去了邓府之中,而何方则是去了衙门。
回到了邓府,邓定与他母亲自然是一番亲近,但是邓夫人是个贤淑知礼之人,自也不会冷落了楼近辰,而且知道楼近辰已经被认定为师兄,更是告诫邓定要尊敬楼近辰。
在邓府吃过午饭之后,何方再次到来,并带话说捕头先去了徐坑村。
村名带坑,自然是为其地形似坑,其中之人又都姓徐。
邓定依然喊着要去,邓夫人不许,最终在邓夫人温柔的眼神之中,他只能是留在了家中。
楼近辰跟着何方,每人一匹马,又带上邓府为之准备的干粮,然后一直前往徐坑村。
“那个镖师叫什么名字?”楼近辰才想起来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姓。
“镖师名叫徐心,据说与杜家庄的杜德胜二人是情侣。”何方说道。
“情侣?这徐心是女子?”楼近辰惊讶的问道。
“是的,都是江湖子女,并不在意名份,更何况徐坑女子不外嫁,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成婚。”何方说道。
楼近辰对于惹出过一场大祸事的杜德胜的私事并不想知道,但是这个徐心与这个徐坑村似乎颇有意思。
“徐坑村的女子为什么不外嫁?”楼近辰问道。
“听说是因为信奉的神灵的原因,徐坑村向来闭塞,少与外人交流,其中究竟信奉着什么神灵,也没有人说得清楚,据说这是徐坑村的大秘密。”何方说道。
楼近辰想到了才看过的那本书中有说:“祭神者,往往死于所祭之神。”
“这徐坑村既处于偏僻之处,那又是何人发现村中人消失的?可有举报之人?”楼近辰问道。
“是一个货郞每月按定好的时间,前往徐坑村,去了之后才发现没有人,便来县衙报官的。”何方坐在马背上,马并没有跑起来,两人聊着话,并没有急着赶路。
“那官府对徐坑村究竟是什么章程?”楼近辰问道。
“县君有令,探明这徐坑村是否有传染‘诡神疫’,若有则试驱净,如果难做到,便将之圈禁,立牌警示,勿使人靠近。”何方并没有对楼近辰有什么隐瞒,这本也就不需要隐瞒,在何方心中,火灵观已经是泅水地界的一方大派,虽只有聊聊数人,但其中的人本事却高。
不说火灵观主,神秘莫测,据说是府君都要招揽的人物,而他却选中了泅水城的清净,而这楼近辰更是有人称之为斩仙剑客,这斩仙二字就是来自于前些时日击破山中黄仙的那一场战绩。
楼近辰听着他的话,一瞬间便抓住了重点,问道:“何谓‘诡神疫’?”
“诡神疫是指一些神灵降临过的地方,出现着难以驱除的诡异,它们又能像瘟疫一般传播。”何方说的很慎重:“这是国师在邸报之中的一个新的称谓,道长自然未曾听说过。”
楼近辰第一次听到,却觉得这个描述很准确,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师’这个名字。
当然这名字离他太遥远,怕引起别人对自己起疑,便也没有多问。
在这样一个连所谓神灵都会降临的世界里,让人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那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看来只需要探明情况便可了。”楼近辰说道。
“是啊,希望一切都顺利。”何方说道。
“这样的事情多吗?”楼近辰再问道。
“倒也并不常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捕快只怕早已经死光了,我也更不可能从我爹爹那里接任这捕快的位置。”何方说道。
楼近辰这才知道,不光是邓府的捕头位置是传下来的,这捕快也可以家传。
但是想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捕快也是专业性强的职业,正如这个何方,定然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还有着许多面对诡怪的技巧,这些都是一个家族代代相传的技艺。
“我们快点吧,免得邓捕头等我们。”楼近辰说道。
当下两人跨下的马便跑了起来。
路上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是在主路,主路修的平坦宽敞,但接着就走上了岔道,那是一条只能够过牛车的土路,上面满是坑,偶尔还能够看到里面的积水。
马奔行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偶尔还能够遇上一些人,他们挑着货物往泅水城方向去,又或者有人推着独轮车从城中回来。道路两边还有人在农田里劳作,老人、小孩、青壮、妇人都有,他们或是锄草,或是播种。
这仔细看着田里的栽种的东西,有些像是稻子,但是这些稻子的叶子和杆子却像是金色。
看到楼近辰的打量,何方则是笑着说道:“我们泅水城的特产就是千金粟,可炼辟谷丹,而每年的税收都是这些辟谷丹,朝廷里的那些大员们,每年都要吃我们这里产的辟谷丹。”
听他话意,对于此事还是颇为自豪的。
楼近辰也颇为意外,对于辟谷丹,很多人可能觉得可有可无,但肯定有些人会觉得是极好的东西,因为吃了这个就不用吃饭,而不吃饭就不用拉屎,那整个人就‘仙’了,尤其是一些女孩小仙女们,那么好看,但想到她们可能在大热天,在没有空调的厕所里满头大汗就不那么仙了。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楼近辰觉得这个非常的适合观主。
又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两人又转上了一条岔道,这路顿时就窄了,路的一半都被杂草给霸占了,两边也没有农田,而是变成了荒山。
楼近辰细看地上的痕迹,可以看到地上有人走过,应该是邓捕头他们的人。
又一炷香后,楼近辰知道已经到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新建的营地,看来邓捕头他们是早有准备的,毕竟中午吃完饭出发,赶了这么远的路,今天必定要在这里过夜的。
楼近辰又看向营地的前方,那里正是一个村子,村子肯定不是真的在坑里,说是坑,是相对于周围的山来说,像是一个坑。
那徐坑村安静的立在那里,静的可怕,就连营地也似被感染了安静。
“慢点,先不要靠近。”楼近辰说道。
何方立即勒住马头,他看来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许是家学让他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营地里太安静了,就算是他们比我们先到,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进入那徐坑村中去,必定会留人守在外面,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楼近辰说道。
何方听完后,沉思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说道:“这是我家传的骨哨,乃夜枭腿骨所制,声尖锐,有些许破幻之妙,或可一试。”
在这种诡异安静的地方,贸然发出高声,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何方向楼近辰说明,同时也是让他拿主意,毕竟楼近辰在这一带已经有了名气,自然会成为别人的依靠。
“可试一试。”楼近辰说道。
何方将骨哨吹响,一道尖锐的声波如剑一样的刺破这片安静,让这片虚空荡起一丝的涟漪,楼近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都警醒了不少,他相信,如果邓捕头他们进了村庄也一定能够听到。
村庄安静,周围山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楼近辰连虫鸣也没有听到。
唯有那哨声的回音出现,这让楼近辰的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村子里没有人出现,营地里也没有人出现。
楼近辰看了看何方,只见何方的脸上出现了惊惧之色,显然,他已经有了退意。
“我们得进营地看看,邓捕头他们一行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的。”楼近辰说道。
何方终究是不敢弃上级而逃离,看到楼近辰一马当先的朝着营地而去,便也跟了上来。
逐渐的靠近,他看到营地显然是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些木头桩子都是新的,像是突然之间,大家一起消失了,连那些牲口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紧接着闭上双眼,那红彤彤的太阳透过眼皮,似直接印入心中,他顺势观想烈阳在双眼之中燃烧,再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像是画一样的燃烧起来,燃烧的光圆蔓延至高空,与太阳的光辉连成一片。
而被燃烧出破洞的似静画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呈现出来,耳中出现了声音。
这是一个热闹喧嚣的营地,一些人在削着木头打地桩,一些人正从马前上搬下东西,还有一些人则是在眺望着那村子。
邓捕头正在其中。
楼近辰身边的何方,目瞪口呆,刚刚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虚空燃烧,由一个洞烧开,露出了虚空下面的另一重世界,他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了。
他当然不知道,楼近辰观想太阳在双眼,可破幻法,先前在马头坡时,他观想月在眼,便同样破了幻相,只是与此时又有些不同。
当时是他可令自己不受幻相境迷惑,而现在则是直接破了这一片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