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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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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男人依然嘴角含笑,“百年前的你是谢清明?百年后的你也是谢清明?生而为谢清明,你便是谢清明。生而为他人,你便是他人么?”

谢清明一时无言,那人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继续说道,“人生色相,皆是虚妄。上下四方为宇,往古来今曰宙。时机将近,且好自为之罢……”

铿锵之音开始变得缥缈,雾霭再一次笼了上来,对面男子的面容又开始模糊起来。

山川开始游移,百花开始消弭,那男人又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转眼间便化作点点微光,消失在无尽虚空里了。

“谢清明,醒醒吧……”

莽莽无尽的天地间传来一声缥缈的呐喊。

“谢清明,醒醒吧……”

床头身侧传来一声实打实的呼唤。

一股忽隐忽现的幽深桂花香涌到鼻尖,谢清明静坐而起,才发觉,方才生死一线的诸多挣扎,原来不过是一梦之间。

或许已然是日上三竿时分,屋内的光线也充足得很,屋内还生了火炉,温暖而干燥。

广寒妖娆地打量着汗涔涔的谢清明,对他这副狼狈相颇为满意,“醒的正是时候,既然起来了,把药喝了吧。”

“喝药?我病了?”

广寒吧药碗递到谢清明手里,喝不喝由他自己,难不成还要小爷喂不成?

“嗯,你天快亮那会就开始发烧。莫愁来看你过你两次,见你病得厉害,就没叫你,自己一个人去找萨满了。她托付我照顾你……你不用太感激我啊,我纯粹为了莫愁。”

“我……发烧了?怎么会这样?”

“我哪知道,许是冻着了呗。也有可能是内伤导致的。你烧的严重的时候一会嚷着冷,一会嚷着热。我说大公子,您还真难伺候。”

谢清明没工夫和他斗嘴,他细细回忆着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一时间琢磨不透那是伤病所带来的梦境,还是某种无法解释的幻境。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昨天这梦境,不过是印证了老乞丐昨日那句“时机快到了,且好自为之罢”。

谢清明起身拿起佩剑,直接走到院外翻身上马。广寒倚在桂花树上望着他,“莫愁不让你去追她,她也走了有些时辰了。他叫你留在家里帮裘致尧料理丧事。”

意料之中的,广寒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一骑绝尘而去,不留只言片语。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回家码字,心力交瘁啊……

你们就说,男主是不是还是很燃的?以后不要再站邪教了好么。

第55章 狼群

莫愁高挽起如墨般乌黑的发髻, 用条紫菱一丝不苟地束住, 鬓角干净得没有一缕乱发。不着粉黛的莫愁, 眉目间总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冷寂,许是千百年来踽踽独行, 刻进骨子里的, 与这世道本能的疏离。

她腰间佩剑, 靴筒里插着一把青铜匕首,马鞍两侧悬这两个做工精良的连发弩。峦云峰深藏在崇山峻岭之间, 不做足一番打硬仗的准备, 是不可能的。

莫愁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就出门了。原计划, 出于安全考虑,莫愁想过带上谢清明和广寒, 可谢清明不知什么原因, 烧得不省人事。而广寒,则被她走火入魔所伤, 化成人形都有点难。

索性赤条条一人上路吧,有些战争,注定必须要单枪匹马。

莫愁的衣袂在烈风下飘滚翻飞,莫愁笔挺地坐于马上, 举手投足间颇有将军上疆场的的决然。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半腔孤勇融着半腔戚戚然,在她的胸口来回逛荡着。

她在想,此时此刻, 人世间有多少人和她一样,在举头望天呢?而这些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心境呢?是和和美美,言笑晏晏,还是也和她一般经受着天崩地裂的痛苦?

多半是后者罢。人呐,春风得意时看山看水看娇花,唯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无语问苍天。

莫愁双腿一夹马肚子,向深山老林进发而去。冬日的群山没了植被的遮蔽,光秃秃地像一条狰狞的恶龙,盘踞在苍茫大地上。

恰至谷底风口时分,呼啸而过的罡风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刮得莫愁一人一马连连后退。莫愁用袍子半覆这脸,双腿着力,握紧缰绳,尽可能让马儿不向后退缩。

凛冽如刀的空气里开始夹杂着湿润的水汽,黑云翻滚凝聚着,如压城的铁马冰河,黯淡的天光透不过一丝气力来。

怕是要下雪了。

莫愁顾不得其他,驱马一路向北挺进,小脸被被风呲得通红,却又抵不过她双眸中如血的妖艳。

已经耽搁两天了,如果头七之前请不到萨满,今生都再也见不到大夫人了。

不过半日的光景,莫愁的袍子就被雨夹雪打得湿透了,手指脚趾都冻得回不了弯,一方面透入骨髓的湿冷让莫愁的新伤旧疤隐隐作痛,另一方面长途跋涉的颠簸让莫愁又周身血液奔涌不停。

一具驱壳,冰火两重天。

山路因为雨雪的原因愈发泥泞,潮湿的冻土上覆着一层白霜,马蹄子也跟着打了滑。任莫愁如何催促,□□坐骑都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好在还在向前行进,只是速度减了大半。

雪越下越大,狂风也愈发放肆起来。乌云遮天蔽日,辨不得准确的时辰,只能大约估摸着已过晌午。天黑前如果找不到村庄落脚,很可能被积雪困住,动弹不得了。

莫愁扭动着冻僵了的四肢,像有寒冰浇筑的盔甲扣住她的全身一般,僵直发硬,吱吱扭扭不甚灵活。白嫩的小手上,骨节都已经被冻成粉红色,莫愁随着马的跃动而颠簸,呼出的白气在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一连串剔透的冰镜。

莫愁一度以为,自己被冻哭了。

这个时候,最应该的就是心无旁骛地赶路。可莽莽天地,一人彳亍之时,总免不了一番胡思乱想的神游太虚。

千百年来没日没夜的讨生活,风餐露宿,疲于奔命,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可这几年生活在裘府,裘家人都把她当做心头肉似的看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惯了,竟也不自知地自视娇嫩起来了。

如今倏忽间遭逢大乱,陡然失去荫怙,方知道这几年富贵无极的安乐生活,竟然如偷来的一般。

她活了这么久,看过了沧海桑田,早知道凡人朝生暮死,不过转瞬之间,可她却被安乐乡冲昏了头脑,竟以为这悬丝坠器的疼爱与庇护,可以是永远的。

这一天本就应当是意料之中的,或早或晚,可却依然仓促得让她措手不及。

前世今生,杂乱无章地交织着。她仿若看见年少的裘如玉在自己面前怯怯的表情,她仿若看见裘夫人搂着自己时慈祥的神色。时间对于莫愁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可周遭来了又走的人,得了又失的爱,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莫愁,你不过也就是个凡夫俗子。

莫愁晃了晃脑袋,还没到悲春伤秋的时候。她自己不会御剑飞行,□□的马儿也不是什么千里良驹。倘若真的被困大学之中,她是死不了的,可马就不好说了。

误了时辰,终归是功亏一篑了。

事实证明,老天爷虽然不能奈她这个瞎家雀何,却也不会轻饶了她。一冬天也没下过什么大雪,能在今天这个当口鹅毛卷地,莫愁就应该知道,这命运要和她彻彻底底翻脸了。

莫愁行进至谷中一处背阴处,她扭动着僵直的周身下了马,准备吃口干粮,歇一歇。她靠在干秃的合抱之木下蹲坐着,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面烙饼,就着雪水,硬生生噎了进去。

一瞬间,莫愁想起了四年前,也是这样遮天蔽日的大雪,村里那个叫二狗的大男孩把自己的白面馒头分给她一半。也恰是那一日,今生的莫愁又一次见到了裘如玉一家人。

莫愁也曾聊以□□,倘若当日她没有在雪夜的山魈口中救下冻僵了的裘氏一家,他们不也早就死了么?如今他们偷得了几年浮生,也算是侥幸了。

可人生就是没有如果。否则最恰当的比喻,应当是不生到这世上来,不就没有死了么?

就在这时,莫愁身侧的马驹开始暴躁不安,莫愁机警地站起身,环视着白茫茫如混沌的世界。周遭风声鹤唳,雪片如浓烟一般翻滚着,风雪夹杂着,如同陀螺一般,席卷得天地蒙昧不堪。

莫愁被风刀霜剑逼得睁不开眼睛,罡风的呼号也也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攀爬上莫愁的脊背,她暗自忖度着,不至于这么倒霉吧,附近有狼群?

你看,老天何曾放过她呢?

野兽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此方起,彼处伏,错落有致地应和成一曲《十面埋伏》。

莫愁赶紧上马,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恰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率先窜到了马前,透过厚重的风雪,依然能看到一头青面獠牙的饿狼,正凶狠地紧盯着这一人一马。

莫愁抄起马鞍一侧的连发弩,还未及瞄准,就感觉身下一阵剧烈的晃动。

马儿对于恐惧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这毫无城府也毫无魄力的老兄,白瞎了它浓黑俊美的鬃毛和一身结实的肌肉,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在两军对峙还未有任何攻势的情况下,坐骑率先耐不住性子了,莫愁感觉尴尬得一阵肝疼。它嘶鸣着上下乱窜,仗着一身腱子肉的优势,一跃而起,把莫愁成功地掀飞在地。

莫愁咬着牙扭动着错位的骨节,暗骂道,你要有这般能耐,跟那群狼使唤啊。

马的异动也加速了狼群的集结,它们仿佛演练过一般,整齐有序地向莫愁逼近。恰在此时,这匹不争气的马,像极了一只二百五的没头苍蝇,仓皇地四下乱窜。

直接冲进了狼群。

潜伏已久的畜生们闻风而动,倘若它们有些许灵性,估计也会对这送上门的猎物颇为震惊。一时间爪牙泛着寒光,生生展现了一出生命本源的低欲望厮杀。血肉厮磨的交错,堪堪演绎了一出野性十足的剧目。

莫愁跌坐在雪窝里,没太伤及筋骨,她赶紧捡起地上的□□宝剑,挎在身上,想趁这个空当,逃出去。

然而狼多肉少,这群畜生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很快血肉丰满的良驹变成了森森白骨,血染红了一地雪水,森森然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狼群的眼睛里又闪过意犹未尽的贪婪,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旁边直立的两脚兽。

看起来,格外羸弱。

十五头狼,八支箭。即便箭无虚发,即便一击毙命,剩下的七头狼也足够她缠斗一阵子的了。

莫愁在这个空当,还不忘怨念一番自己那不中用的同伴,随后毫不犹豫地举手射箭。

铁器撕裂皮肉的声音接踵传来,待八支箭使用殆尽,狼群里产生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莫愁冷静地扔掉了没用的连发弩,一边抽剑出鞘,一边打量着周遭的狼群。

方才一口气,干掉了六只。不知道为什么,莫愁竟然能在这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生出一丝宝刀未老的窃喜。

尽管首战告捷,旗开得胜,莫愁仍知道,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头狼受伤了,可不耽误它对整支队伍的掌控力,它那凶悍的双眼中泛起幽光,随即一声嘶吼,身侧的一条狼直愣愣地一跃而起,向莫愁冲了过来。

莫愁身子骨弱,如果悍然来一场獠牙与铁器的硬碰硬,自己被撕碎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莫愁也曾好奇过,不到六十年大限,早一日都不会死的。可倘若她的骨肉皆被吃干榨净了呢?她的魂魄当如何呢?飘荡着做几十年恶鬼?附着到其他生灵上?还是哪怕就剩一截指骨,也能存活?

当然,好奇归好奇,莫愁还没缺心眼到想要试一试。

莫愁翻左掌,凝聚周身气力,于掌心燃起一簇灵火。灵火没有温度,也并不耀眼,想靠它来驱逐狼群是不可能的。但转瞬间的火光乍现,足以晃得那畜生乱了分寸,莫愁抓住这个时机,右手腕着力,一记横扫,挑飞了饿狼的头盖骨。

当然,伤敌一千也必然自损八百,莫愁的虎口被堪堪震裂了,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半仗着强大的自愈能力,半仗着天寒地冻,血渍竟然很快就凝固了。

你来我往的几个回合下来,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有伤亡,我也有损失。

按常理,足够唬住剩下的几头恶狼了。可也不知道这群畜生究竟饿了多久了,战斗力与意志力空前高涨,大有越挫越勇,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和莫愁拼到底的气势。

受了伤的头狼也起了身,愤愤然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众忠诚的追随者。

这股肃杀的戾气,不亚于狂风暴雪的压迫感,让莫愁感觉脊背发寒,狠狠地捏住了剑柄,骨节都紧张得泛着白光。

就在此时,一股气势如虹的剑意从身后传来,未等莫愁来得及反应,她只感觉腰部一紧,被一弯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安安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

莫愁转头,近距离看着那张透着桀骜的脸,竟不争气地鼻子一酸,眼眶当时就红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眷恋,谢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头狼:还有送人头的?

狼群:不,是送马头。

莫愁:我们一起闯码头啊……

(别理我,我疯了……)

第56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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