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如宝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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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蓉点点头,恰巧远处天空传来声闷响,像是雷声,她跑出去看了看天,有点着急,“刚才天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像是要下雨了?”昨天在后山的林子里新发现了些蘑菇,她本想等长肥些再摘,可那种菌子经不得雨淋,看样子,现在必须得赶在雨前摘回来了。
她回头跟屋里人道:“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下雨了,你别出门,山上路滑,你又看不见,万一跌进山沟里就不好了。”
说着便捡起刚放下的竹筐,匆匆忙忙出了门。
周围安静下来,人的确已经走远,凌瑧开始再度猜测。
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凌昌的人?目前看来,似乎不像。如果是凌昌的人,那他昨夜昏睡,她会很容易得手,况且今早他便已经了解了,她并不会武功,凌昌想取自己性命,又如何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也许她所说都是真的,这只是一个独居在山上的孤女罢了。他凝眉,轻吸一口气,鼻尖传来隐约香气,此处环境应是安全的,他立起身来,试着往外走,出了小屋的门来到院中,那嗅觉豁然开朗。
他能闻到,这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比如方才那香味,便混着是茉莉与忍冬,茉莉的香味已经不太浓烈,应是昨晚开的;忍冬却应是今早刚开。如他自己所说,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都灵敏的多了,他还能闻出,茉莉与忍冬的下面,是几丛山间常见的野菊,嗯,周边还有刚刚开花的野天麻……
忍冬,野菊与野天麻随处可见,茉莉可不会在山间疯长,应是有意栽种的,且看来这里住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姑娘的身世若真如她自己所说,那这个场景,倒挺有情趣……
还在闻着花香,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极特别的鸟鸣,他忽然皱眉,不错,这正是给他的信号,他的人终于找来了。
他给予回应,果然没过多久,就等来了结果,有两人从天而降,看清是他,扑通一下跪在面前,齐声唤,“少主!”语声里掩藏不住的欣喜。
他可没表现出欢喜,直截了当的问,“现在如何?”
贴身护卫安澜先回话,“山庄已经平安,城中家宅并无异动。”
“平安……”他问。
安澜当下脊背发冷,一旁跪着的秋迟也赶忙垂下头来,二人齐声说,“是属下有失防范,令少主此番历险,请少主降罪!”
此番的确狼狈,敌人来势汹汹,夜袭云望山庄,竟逼得他连夜逃出,他从临安城避入云望山,原就是为遮人耳目,好以专心养病,让眼睛尽早复明,可前夜杀手已经破门而入,最近之时,刀锋已经擦过他的衣袖,若在平时,旁人绝不可能近他的身,但这次,若无安澜及时冲进来,他或许,没有机会再与这二人说话了……
所以,首先,他眼盲的消息已然走漏,其次,山庄有内鬼。
罪当然是要降的,他自己住的地方,防卫出了纰漏,安澜与秋迟这两个首席护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身为少主,他也明白用人之道,眼下赶紧揪出内鬼,平复混乱才是头等大事。
他示意二人起来,问,“可有留活口?”
安澜赶紧回话:“回少主,对方约有六十人,其中多数已死,约有十人逃脱,属下等抓住三人,现已关押,如何处理,听凭少主吩咐。”
其实有没有活口又有什么关系呢,用脚指头都能想出这是谁的手笔。他道:“先好好看着,”想了想,又问,“可查出是何处的功夫?”
他一直疑惑,凌昌何来这么多的高手?
安澜看了看秋迟,示意他来回话,秋迟道:“应是鹤山派。”
凌瑧有些意外,“北翼鹤山?”
秋迟点头,“是。”
凌瑧沉沉吐出一口气,“单凭他,能调动北翼人手……看来,凌昌背后还有人在。”
这是自然,北翼距江南千里,能使得动鹤山派的高手来刺杀他,绝非凌昌能办到的,如此来看,凌昌恐怕也只是颗棋子罢了。
秋迟点点头,神情很是凝重。
安澜也好不到哪儿去,皱眉想了想,还是先劝道,“少主,荒山野岭不宜久留,您看,是先回山庄还是临安?”
山庄能出内鬼,想来临安城中的家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他道:“先去清查,云望山与临安都不可放过。还有,你们已经找到我的事,先不要声张。”
安澜迟疑道:“少主,您……还要待在这儿?”
他叹口气,历经这么一场,他真不知,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他问,“你们找的容易吗?”
安澜汗颜,“属下无能,若非少主回信,恐怕还要再费些功夫。”
“那就是了。”
现在看来,暂时待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不可行的。
凌瑧冷笑:“他不是千方百计想要作乱吗?姑且成全他一次。传话给文叔,趁这阵子,好好查查,都有谁与凌昌里应外合,查清楚些,也好一起算账!”
安澜低头应是,凌瑧沉默一会儿,忽然凝眉沉吟:“北翼,北翼……”
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跟安澜道:“临安书房内,有一本《边域奇术》,你见过文叔后,将它取来。”
安澜道:“是……”环顾四周,犹疑一下,还是劝道:“少主,此处环境实在简陋,您待在这里恐怕不妥,不如让属下为您另觅别处,或者,先将此处修缮一下?”
如何修缮?是要集结人手大兴土木,唯恐天下不知?他摇头否决了,只问道:“可带了固元丹?”
秋迟赶紧上前一步,从怀取出一只小瓶,递到他手中,他接过来取出两颗药丸服下,身体终于舒服了一些,而后才又吩咐秋迟:“山下柳林村,有户邵姓人家,你去查一查。”
秋迟应下,他说,“去吧。”
两人便离开了这山中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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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蓉着急忙慌采完蘑菇,雨却迟迟未下,抬头看了看天,不由得傻了眼,这老天爷,逗人玩的吗?来的路上还一大块乌云,她才刚忙活完,又万里晴空了,雨都给下的哪儿去了?
不过雨没了也好,不必怕淋湿衣裳,还能趁着好天晾晒蘑菇,她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背起竹筐往回走。
一路都有溪水相伴,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稍作歇息,顺便伸手掬水洗了把脸,再喝上几口。溪水是从玉蝶潭里流出来的,冰冰凉凉,还带着隐约的香气,她先将脸打湿,再抬起头来让风吹干,整个人很快就凉快了下来,舒服极了。
阳光很好,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亮堂,她忽然一怔,想到一个问题,看不见是一种什么样滋味呢?是不是周遭一点光亮都感觉不到,眼前只有彻底的黑暗?
那样岂不是举步维艰,什么也干不了?
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小院里的那个人,同情心一下泛滥起来,再也顾不上享受,背起竹筐,加快脚步往回走。
第四章
安澜与秋迟走后,凌瑧又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最起码此处是安全的,而且花香怡人。
阿蓉回来了,推开破旧的木门,正看见老榆树底下,白衣青年长身玉立的画面。
她有些呆愣,从前在村里待着,能见到的,也都是些乡野村夫罢了,一个个肤色黑亮,五大三粗的;这样干净文气的人,真是头一次见到……恍惚一瞬间,她又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从前的记忆已是一片空白,她努力想去回想,那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
凌瑧知道是她回来,微微侧头,她心思便立刻回到眼前,问道:“你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说:“你种了很多花。”
她一笑,心情忽然轻松起来,指着跟他介绍,“春天的时候墙角这里只发了几丛野菊,怪单调的,我就叫阿林折了几支茉莉,嗯,他们家很多。这种花很好养,插下去就能活……后来,我出去的时候看见好看的,也会挖几棵回来,比如这株金银花,还有这几棵开紫花的,一串串的很好玩,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野天麻,”他忽然答她,怕她听不懂,又给了一个通俗的名字,“民间叫益母草。”
她哦了一声,忽然觉得奇怪,问他说,“你不是看不见吗?也是闻出来的?”
他点头说是,表情和缓许多。阿蓉生出许多好奇心来,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以前也能看见?不是从生下来就看不见吧?”
他说当然,“我是半途‘瞎’的。”
“瞎”字听来很重,一般人可不会这么说自己,他应是听见阿林临走时跟她嚼的耳根了。阿蓉脸上一热,忙跟他解释,“阿林才刚十二,有时不太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凌瑧淡淡一笑,“他说的是事实。”
瞧着他不像太脆弱的人,阿蓉咳了一声,继续问他,“那……他们把你赶出来,也是因为你看不见了?”
凌瑧一愣,“他们……谁?”
阿蓉说,“你家里人啊……”她忽然啊了一声,猜测道:“难道你也跟我一样,是他们捡来的?”
“……”
凌瑧有点哭笑不得:“我不是捡来的。”
不过想了一下,又叹息道:“如果我一直看不见,料想也差不多了。”
诺大的一个江南凌氏,他失明的消息一旦落实,必定会风起云涌,他并不是很有把握,如果这毒解不了,一个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他,还能掌控这份家业吗?
而父亲呢?会不会很失望?
有点悲戚,甚至有一些莫名的恐惧……
原本他只是不太爱说话,瞧着有点冷,可此时看起来,那身影竟然有些黯然,阿蓉暗道坏了,自己这么唐突的问,定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了,便赶忙岔开话题:“那……既不是从小看不见的,应该能治好吧!”
他回神,半是叹息说,“也许吧。”
阿蓉继续安慰,“你不要难过,凡事都有希望的!”
他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自己也是医者,这件事到底容不容易,他很清楚。希望是好东西,但世上一切,不是仅凭希望就能成事的。
他勉强笑笑,“嗯。”
他半垂着眼眸,虽是勉强,但笑起来的样子已经非常好看,阿蓉目光凝在他脸上,有些移不开眼了。呆愣过后,自己终于反应过来,忙低头说,“你早上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煮饭。”说完半是逃跑般的溜进了墙角的小饭棚里。
不一会儿,山间便扬起炊烟,没费多少功夫,阿蓉便把饭给端了出来。午饭其实很简单,依然是粥罢了,山上可以寻来野菜野果,却寻不来米粮,仅靠阿林给她背上来的那点米过活,她必须节省。
不过相较早上,这次的粥还是“丰富”了许多,有刚才从路边摘来的杂菜,还有抢收回来的菌子,不过因知道他是“富家公子”,阿蓉有些不好意思,将碗放至他面前,惭愧道:“山上只有这些,你可能吃不惯,不过虽然简陋,你好歹也要吃一点,不然身体真的会吃不消的。”
已经服用了固元丹,照道理说他不会饿的,但当那冒着热气的粥推至面前,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喉头,大约因为跟她说过一会儿话,有大约是已经联络到了自己的人,凌瑧没了早上的戒备,终于不再推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勉强端起了碗。
傲娇的人突然给个面子,阿蓉很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话又多了起来,跟他道:“你多吃一些,要养好身体才能从长计议。你瞧,你的眼既然还能治好,我想,你家人很快就会回心转意了,说不定明天就会回来接你了……就算他们暂时没来,也没关系,”她大方道:“你可以先待在这里。”
他说谢谢,她不好意思笑道:“反正这里也不是我的,原来的主人走了,这里荒废很久了。”
语罢又老成的叹息,“你看我,都成这幅模样了,还要努力过活呢!”她搁下刚端起的碗,一边想一边说,“我觉得我的脸兴许也能治好,村里大夫不行,我可以去找别的,嗯,听说临安城很大,那里肯定有神医。”
她端起碗喝了几口粥,又有些担忧,“不过临安的神医诊金一定很贵……”
想了想,她又忽然问他,“这粥味道怎么样?”
凌瑧实话实说,“不错。”
她眼睛一亮,“对了,我可以多晒一些菌子,拿到镇上去卖,总有一天会攒够诊金的。”
凌瑧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所以对于她的宏伟蓝图不发表意见。
阿蓉想了想,问他道:“你觉得怎么样?”
凌瑧将粥吃完,搁下碗,才道:“临安虽大,并不见得就有神医。”
她一下失望,又有些着急,追问道:“那哪里才有?”
他高深莫测,“待我眼睛好了,再告诉你。”说着摸索着起身,又补充道:“粥味道很好,快些吃吧,凉了会伤脾胃。”
阿蓉哦了一声,这才终于把心思放回到吃饭上。
午后日头烈,阿蓉也没什么事可做,去后山采了趟菌子,早已累的不行,安顿了下凌瑧,回到自己的卧房倒头睡去,待到醒来,日已西斜,天又凉快了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抱起换下的脏衣裳,跟树下闭目养神的凌瑧道:“我去溪边洗衣裳了。”
凌瑧正集中精力运气,当然没空跟她回话。
阿蓉瞅了瞅他,见他一动不动,猜想他该不会睡着了吧?想了想,又回屋找了条被子,轻手轻脚的披在他身上,这才放心离开。
凌瑧微微皱眉,身上覆着的旧被隐约散发着少女身上的味道,自母亲走后,他再无与异性亲近过,所以虽然这味道仅如山间野花般清淡,他依然有些不适应,不过距调息结束还有两刻钟,他依然忍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