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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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殷朝的婚制对回门的着墨并不多,按各地的俗礼略有不同,有少至三月,也有半年甚至一整年的,全凭夫家的打算。
广陵城虽然还是以男子为尊,但地方富庶,被宠如宝珠的女儿家更是不少,是以多为三个月内回门,但像楚娆这般一个月便能回家省亲的却着实不多。
消息传到后院,楚娆整整高兴了一日,连带着休书的想法也先被摆在了一边。
前世的时候,原本是按着三个月回门的,但是恰巧那几日祁苏病了,楚娆没办法只能延后,后来逢了些琐碎的事,她又与祁苏交集甚少,抹不开面子去求,一推竟推了半年,再然后她就一命呜呼了,连爹娘的面都没来得及见着。
楚娆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刚到一个月便能回门,连紫烟都还差了两三日才能回来。
“小姐,您都笑了几天了,快抽神儿给奴婢看看这几件衣裳要不要带回去。”云珠拿起柜子里被楚娆带出来的几件裙衫,左笔又划的。
“就回去个三两日,带那么多做甚么,你替我随意挑两件就行。”楚娆冲着云珠笑道。
“那怎么行呢,小姐虽然穿什么都好看,那在姑爷面前也要更更更好看才行啊!”云珠嘟着嘴嘀咕。
楚娆被她的表情逗笑,摇了摇手走出房门口,“我去膳房找李妈做些好吃的,明儿个路上吃。”
“诶,小姐,还有这个,带哪件呀?”
云珠探头看时,楚娆已经走得没烟儿了,她只得自己挑着觉得最好看的几件,待零零散散的全部理完已是傍晚,云珠将两个包好的小木箱放在桌上待明早备取。
然而云珠没留意到,木箱子后头的花瓶底下,楚娆之前带回来的那幅画卷,正安安静静地亘在那处,和木箱俨然连成了一体。
...
翌日卯时,天刚亮堂,祁宅的小厮们已经开始搬随行的行李。
楚娆难得的一丝都不起迟地带着云珠往祁宅的侧门外赶去,迎面就看到三架马车在宽道上排列的齐齐整整。
依旧是那日去福源寺见过的几匹青头碧玉骢,只是为首的祁苏坐的那辆,车身四面换了一层青色丝绸,楚娆这次靠的近,还能看到硬质车架的墨色楠木上勾勒着层叠的云纹,淬着鎏金点点。
“夫人,您在等公子么?公子他已经进马车啦。”四九支使完下人,转头朝站那发呆的楚娆低声唤了声。
“没什么,这马车真是精致....”楚娆就差把贵字说出口了,也难怪她,楚家只能算是普通的富户,跟祁家比起来确实差了一大截。
本来楚娆是从不在意这些的,但自从上次发现大房一直暗里克扣祁苏的份属,她便总是时不时地担心祁苏万一以后连补药都买不起了该怎么办,不过这些想来都是她杞人忧天了。
“夫人?”
“嗯?”楚娆回过神,“噢,对了四九,这后面两辆马车也空着么,要不我就和云珠一道坐后头去算了。”
虽说祁苏对她挺好的,可她还是不想一路上和祁苏相顾无言,而且这几日没见,两人之间不免又生疏多了几分。
“不行的,夫人,坐不下的。”四九指了指后头两辆,“这里面装满了给楚家老爷的,那里装满了咱们随行的行李。”
四九两手一摊,“实在是没空处了,小的和云珠坐在前头赶马车就行,您还是和公子坐一道吧。”
“......”
楚娆提起裙角踩着矮凳,探身试探着撩开车帘子的一角,往里看了眼,这才慢腾腾地挪进去,步子轻轻的,一坐到厢椅上便与祁苏拉开了数尺的间隔,阖着眼靠上了软垫,一副睡过去的模样。
“你...”
楚娆暗暗竖起耳朵,祁苏的声音很特别,清润而带了点点凉意,她只听一个字便能清晰的分辨出来,正等着听他说什么呢,声音却戛然而止,没继续往下说,楚娆索性继续闭着眼。
马车开始慢慢出行,熏香袅袅,带着香气恰到好处的暖意令人昏昏欲睡,加之今日起的颇早,楚娆很快就从‘假睡”变成真寐,再醒来时已快正午。
楚娆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往棱窗外看了看,“还有半日就能到了么?”
楚家和祁家都在广陵城,只是一东一南,马车行的慢点要一日,快一点半日也能到,算不得路途遥远。
“楚娆。”
“嗯。”楚娆放下撩起的j纱,回头时的脸上带着刚醒的睡眸,愈加有些迷茫。
祁苏掀眼看了她一记,低头继续翻过手中的书册一页,“你坐到我的棋谱了。”
“啊?”
楚娆下意识的起身,果然,屁股底下有本薄薄的书册,但摆的颇规整,楚娆愣是坐了一路没有察觉。
她一下子清醒,眼疾手快地将书册拿起,在手上拍了拍,递给祁苏,“对不起,这棋谱薄了点,我没发现...”
“嗯。”
楚娆看着祁苏接过去,脱口而出,“你上车的时候喊我就是因为这个?”
祁苏手下一滞,抬头缓道,“你那时不是睡了么。”
“.......”她可真是多此一问!
“和我同乘,当真如此不适?”
祁苏定睛看着楚娆,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只倒映着眼前的女子,他问的直接,情绪也似乎无关情爱,就好像是最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楚娆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没有,没有!我只是起的太早了,真的有些困意。”
“嗯,知道了。”
马车紧接着陷入了一片安静,楚娆偷偷的瞄了祁苏两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却不受控制地急于想打破这层沉默。
“马车行的真快啊...”
“不慢。”
“你饿了么?我带了李妈做的云片糕!”
“尚可。”
“我家有棵桑树,这些日子或许快结果子了,等到了我领你去看。”
“好。”
一来一回,祁苏始终淡然有礼,看起来是没什么兴致,而楚娆话匣子一开,也懒得计较祁苏的回应,顺其自然地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哥小时候最爱跟我争桑果子,我老争不过他,幸好表哥会过来帮我,每次我们都会吃的一嘴红彤彤的,然后我娘就会罚我们三个站在墙根。”楚娆想着想着笑出声来,“现在结的果子多了,我不在家,哥哥也不在,怕是没人吃它了。”
楚娆自顾自地回忆,一口气说完,见祁苏看着她,咬唇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太无趣了?”
“没有。”祁苏终于抬起头,“你表哥一直借住在你家么。”
“嗯,姨父走的早,姨母也在十年前早逝,表哥就寄住在我家,去年才去的边州兵营,算算一年才能休沐回来一次。”
祁苏的视线落在褐色的翅木矮桌上,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见不到,真是可惜了。”
“是啊。”
楚娆有些伤感,她对林湛表哥没有男女之情,但想起前世祁苏病逝,林湛一封又一封的家书寄回来,皆是明明白白地说愿意等那三年孝期,愿意娶她这个寡妇,那般的赤子之心,她还是有些感动的,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呢。
祁苏瞥了楚娆一眼,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摩挲了下袖袍内的纸片,眼色幽深的看不清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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