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妾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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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重新回去,夜色已沉。而王陈氏已经在家里等她许久了。
薛令微没有理睬她,阿黄的这道坎在她心里根本过不去。
若是以前,王陈氏如此嚣张,以她那时的性子,早就命人杖责她到爬不起来了。
这一年多的起落变化非但没有将她变得如王陈氏那般极端,反而将她的心性磨平了不少。
“薛令微,你倒是可以啊,居然背着我,跟那姓李的木匠勾搭上了?”
薛令微一边晾衣裳一边装聋,她多数时间不跟王陈氏争执,是因为知道跟王陈氏这般蛮横不讲理的妇人没有什么值得她去争执的,只会白白让自己越来越烦闷。
平时薛令微闷声不响王陈氏说两句也就懒得继续了,但今日李木匠为她将张婆子的儿子打成那个样子,还让她刚到手的钱全部赔了回去,这口气就咽不下。她一把将薛令微手里的衣裳扯过丢在地上,不满道:“薛令微,你是聋了不成?你竟敢与那李木匠私下苟且,你可对得起我死去的儿子?!”
薛令微也并非完全没有脾气,她不轻易动怒,却也绝对不是随便都能欺负的。
“你不要污蔑我,你何时看到我与李木匠苟且了?”
“我污蔑你?你这一副狐媚样子,平日里装的正经,要不是那李木匠在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了,会为了你去打那张痞子?!”
薛令微见她说的难听,哂笑:“别说我跟李木匠没有什么,纵然是有什么,你又能如何?!”
这话可把王陈氏气的不轻,指着薛令微的手指都在颤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狐媚子不会安分守己,不会为我家世仁守寡!”
“这一年我忍着你,不意味着我什么时候都要忍着你,你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免得日后无人给你送终!”
薛令微会对王陈氏忍让,是因为王家的确是因她而落到这步田地,但曾经的那丝儿不安,也被王陈氏给消磨殆尽了。
“薛令微,你怎么也是长公主之女,竟能说出如此没有教养的话来!”
“这可都是跟婆婆你学的。”薛令微故意咬重婆婆二字,她平时从不称呼王陈氏是婆婆,如今这样说就是明着讽刺。
王陈氏气得头发昏,指着薛令微,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好,好,你行!别逼我让你今后都过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木匠走了,姌姌的种田生活也即将结束了。
应该能猜到李木匠的身份吧?
第13章
王陈氏放完狠话就没有再跟她争执下去。
薛令微见她气成那样子,心里简直痛快。王陈氏不继续聒噪她求之不得。
第二日早晨,薛令微吃过早饭便下地锄草去了。虽然厌恶极了王陈氏,但她还是给她留了一碗粥在桌子上。
等回来,那份粥丝毫未动,已经干了,而屋里也不见王陈氏的影子。
同时,王陈氏的衣裳物件全都不见了,家里的银钱也全被搜的一干二净。
王陈氏留了一张纸在她的床头:“我就看你还怎么跟我嚣张,你就死在这穷乡僻壤里吧!”
薛令微只是冷冷一笑,王陈氏做的够绝,家中一丝值钱的都带走了,真当是不饿死她不罢休。
那一小块地的庄稼根本等不到成熟,即便是成熟了,那点庄稼也卖不到什么钱,薛令微只能做点针线活赚个几文钱。
没过几日,米缸见了底。
张痞子被李木匠揍过一顿之后,几日都不敢来招惹薛令微。后来得知王陈氏离开的事情,观察了几日,趁李木匠不注意,悄悄躲在村口,等薛令微回来经过的时候,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张痞子出现的太过突然,薛令微被他狠狠一拽撞在墙上。
薛令微蹙着眉头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张痞子又往外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稍稍放了心。回头看薛令微拧着两道眉看着自己,心里又开始躁动起来。张痞子将她从上往下细细打量了一遍,这小寡妇生的可真是漂亮,这张脸连生气都是这么诱人。
要是这小寡妇跟了自己,可是他张痞子的福气。
薛令微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便想从他身侧离开。
张痞子伸臂一拦,薛令微怕他碰到自己,又往往后退。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这光天化日的,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张痞子走近一步,“听说你那婆婆走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人,你一个柔弱女子这样下去日子可不好过啊,难不成,你真决定就这么一直守寡下去?”
“这与你何干?!”薛令微根本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你最好还是把路让出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哟?威胁我?”张痞子不以为意,继续跟她说道:“你要不要考虑下我?我老大不小了,正好你是个寡妇,嫁给我不是正好?虽然我平时脾气暴躁了点,怜香惜玉还是懂得的。你嫁给我,我绝对对你很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敢欺负你,说你闲话,你看如何?”
薛令微只觉得恶心,这话在一年多前,王世仁妄图侵犯她的时候也说过。
薛令微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举起挎在手臂上的篮子就往张痞子砸过去。但这对于张痞子来说就是挠个痒而已,这样一来,反倒是叫张痞子有了抓住她的机会。
“我说王家小寡妇,你这是干什么呀。”张痞子捉住薛令微的手,趁机狠狠的揉了揉,嘴上说的是一套,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你说你丈夫死的早,也没快活过几回吧?那人间极乐你可享受过几回?这么一直守寡实在太不划算了……”
“滚开!”薛令微的篮子早就被张痞子丢在一边了,薛令微只能狠狠掐他,想要他松开自己。
张痞子呼痛几声,笑的更加变.态了:“哎哟……可真舒服,你下手再重点,再重点——”
薛令微被他恶心透顶,抬腿踢他,张痞子顺势捉住她的腿,趁机捏了好几把。
被捏大腿那一刻薛令微惊慌的大喊,开始躲张痞子的手。张痞子一下就被刺激出了兴头,在薛令微的躲避和喊叫中他竟然越来越兴奋,此刻除了想多占几下便宜,其他的都被他抛之脑后。
“你喊吧,喊得越大声越好……”这小寡妇不光模样长得好,连声音都好听的甜到他心窝子里去了,“可真是个怎样都勾人的小狐媚子,你那短命的相公可真是福薄……”
张痞子话音未落,颈侧悄然贴上一道冰凉。
“放开她。”李木匠的声音冷冷响起,架在张痞子脖子上的柴刀又欺近一分,“不然我现在就叫你去见她死去的丈夫!”
张痞子一听是李木匠,立马就放开了薛令微,薛令微赶紧跑到李木匠身后,平复心情。
“李大哥,你看你,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刀——”虽然对李木匠了解不多,可张痞子就是下意识认为,他真的会杀了他。
李木匠收了柴刀,眼里的那道冰冷让张痞子浑身一怵。
“张痞子,我从不说空话。”李木匠将柴刀递给他,“自己选择剁一只手吧。”
张痞子脸色煞白,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这……李大哥,我其实没对她做什么,你就……你就放过我这一回,我绝对不再犯了,是我不长记性,没记住李大哥的话,李大哥就……”
“别废话,既然没长记性,就该付出点代价!”李木匠走近他,“或者,你是想让我代劳。”
“不,不——”张痞子后退一步。
李木匠冷厉的看着他:“手和脑袋,你还是选一个。”
“你……姓李的,你还敢杀人?你真当没有王法了?”张痞子声音不由得尖锐几分。
“不信我敢不敢杀人,你可以试试。”李木匠不废话,“快点!”
张痞子没辙了,只能求助薛令微:“这……妹子,是我错了,是我龌龊,是我行为不正……”张痞子说一句就打自己一巴掌,“妹子,你可行行好,要是剁了手,我这后半辈子可不得成了废人了?……”
李木匠冷笑一声:“看来你真的是嫌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多余……”
张痞子瞪大了眼,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看到正好路过的张婆子,于是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高呼:“娘!娘!”
张婆子听到声音看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李木匠和薛令微堵在角落里,儿子满脸恐慌,而那李木匠手里提了把柴刀。
张婆子立马联想到什么,不禁后脖子一凉。
张痞子趁机推开李木匠,跑到张婆子身边,催促着木讷住的张婆子:“娘,你愣什么?快走,快走!”
张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母子二人赶忙离开。
李木匠从角落里出来,只是看了这对母子的背影一眼,没有追上去。
薛令微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情大概就是结束了。
“今日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张痞子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薛令微不敢想像,要不是李木匠一直保护她,她会遭遇到什么。
李木匠回头,询问:“没想到这张痞子居然还敢对你动心思,没吓到你吧?”
薛令微之前的确是被吓到了,但现在是好多了。所以就摇摇头。
李木匠没多说什么,只对她道:“你跟我来。”
薛令微没有问李木匠要去哪里,李木匠一直保护她,她对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李木匠将薛令微带到了自己家里,随后交给了她一袋银子。
薛令微捧着那袋银子怔了怔:“这是……?”
“这是我余下所有的钱。”
李木匠知道王陈氏走了,没有给薛令微留下一点东西,日子必定会越过越艰难。
薛令微不愿无故收他的钱,但李木匠说自己有事要离开几日,这几日照顾不了她,硬生生将那一袋银子都塞到她手里。
“这里面的银两足够你度过一个月,我离开不会很久,顶多几日,这几日你好生照顾自己。”
薛令微苦涩一笑,她当郡主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魄至此。
她曾经不知道自己落魄之后会艰难到什么程度,但好在上天待她不薄,纵使从云端跌落到尘埃,好在的是依然有对她好的人。
薛令微悄悄红了眼眶:“多谢李大哥。”
“不必言谢。”李木匠不太放心她,只是事出紧急,他不得不离开几日。
薛令微信誓旦旦:“这银子日后我定会还给你。”
李木匠只摆手:“不必。”
“这些银钱也是李大哥一分一文挣来的,我哪有白拿之礼?若是李大哥看得起我,便允我这银子是向李大哥借的。”
李木匠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深思熟虑一番之后,问她:“妹子,今后你一个人这样过着,其实并不容易,所以……”
“所以什么?”
“等我办完事情回来,你可愿跟我离开这里?”李木匠攥了攥手指,对她说出这话,总有点无措,但又怕唐突到她,便又添了一句:“我知道妹子是个好姑娘,世道无常,一个弱女子又怎能真的平安无虞的过完一生?我实在不愿看到妹子继续受苦受难,你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虽然我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但我定能用我的性命,护你一生周全。”
薛令微垂眸沉思了许久。
李木匠见她沉默,又说了一句:“若是你不愿,我不会强人所难。”
“……只是,若是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无忧之地。”
须臾,薛令微回道:“那我就先等李大哥回来罢。”
李木匠听罢,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放松了不少。
他像是坚定了什么,对她温和一笑:“我很快就会回来。”
薛令微其实一直都在猜测李木匠或许是母亲留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