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高先生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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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原本以为,慕容恪只怕是不肯承认。
谁知,慕容恪却干脆的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他这样的干脆,倒是叫高先生又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慕容恪的性子么?喜欢就是喜欢,从来不藏着掖着的。
只是虽然如此,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
高先生斟酌着用词:“陛下早就有意为你挑选一名门淑女,原本你有了心仪之人,也是好事,只是偏偏是个晋人的女子……按如今两国的关系,且先不说陛下那头,只怕是那女子的家人,也不能同意。”
他说的这个倒是事实,暂且先不说,燕皇那边会不会同意叫一个晋人女子做儿媳妇,就是那晋人女子的家人,只怕也很难同意将女儿嫁给燕人。
慕容恪听他这么说,倒是突然想起来,饶有兴致的道:“说起来,这女郎你还见过的。”
“哦?”高先生惊讶道,自己还见过?
“你可还记得几月前,我在这城外受伤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女子?后来,还是你安排刘启跟冯庆送她返回了家中。”慕容恪提醒道。
这件事情并不难想起来,且高先生还印象深刻得很,只因慕容恪少有受那样严重的伤。
不仅记得,他还隐约记得那女子,只因那样的美貌着实是难得一见,却是很难让人忘记。
这样说起来,慕容恪难道是从那个时候就惦记上人家了?
高先生也曾有过少年时,倒是很能理解慕容恪。
可是……
他沉吟道:“是那位女郎?我观她的穿着打扮,却不是一般的晋人百姓家的女子,应当是出身士族……”
若是要说起来,晋、燕两国,相比较来说,这晋人骨子里的门第、种族观念,可要比他们燕国严重得多。
这其中又以晋人的士族为最。
他们自视甚高,以礼仪之邦自居,很是看重血脉的纯净与传承,将晋人以外的人,都称做是蛮夷,觉得他们未经教化,鄙夷粗陋,十分看不起。
高先生知道,在晋朝,就是在和平的情况下,将女儿嫁给燕人,那也会在士族里受到鄙视跟排挤的,何况是现在两国正在交战中?
再说了,那些士族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却总是心高气傲的,浸淫在那样的氛围中,这女郎说不定也是一副假清高的模样。
龙城中,多少他们燕国的贵族女子找不到,何必要找一个这样的?
他特意将‘士族’两字咬得很重,仿佛是在提醒慕容恪什么。
慕容恪熟悉高先生的脾气,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呢?
他哈哈一笑:“先生多虑了不是?她父亲虽然是晋人,不过母亲却是咱们燕人女子,身上有咱们燕人一半的血统,自然不会同那些自视甚高的士族一般。”
“再者说,她同她父亲之间也有些恩怨,心中肯不肯认她父亲还不一定,这婚嫁之事么,自然也做不得她的主。”
慕容恪想得很清楚,反正那个小姑子也不会听她父亲的,大约是自己做主,或是如果能寻到她的母亲,便由母亲做主。
总之,这不是个事儿。
高先生一听,却很是震惊。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晋人的女子地位一般不高,婚姻大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的。
若是如同慕容恪说的这样,那女郎竟然有这样的心胸,那着实也是有些大胆了。
而且将军居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还一副很赞成的模样……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他忍不住又说道:“可是陛下那边……”
慕容恪沉默了一瞬,立刻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到底怎么样,还难说的很,暂且先放下不论。父皇那边——现在的事多得很,也不定有功夫管我的事。”
高先生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不想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了,便也住了嘴。
不过心中却仍是忧思重重。
毕竟,他很了解慕容恪的脾气,若是他认定的事情,只怕是很难更改。
若真的如此,只怕他同燕皇之间,避免不了一番争执……
这父子二人的关系,表面看上去还算和睦,不过私下,因着幼年的事情,慕容恪对燕皇总是存了一份隔阂。燕皇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因此父子之间总是淡淡的。
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又再添隔阂,岂不是不好?
高先生还想再劝诫几句,却见慕容恪手中拿着公文,十分认真的看着,显然是不打算再与他搭话了。
他无奈的叹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起来。
不过,他也能看得出来,慕容恪这会儿对于那位女郎,也不过是有些兴趣罢了,最后究竟怎么样,倒也不好说。
索性这会儿说多了,说不得还要激起他的逆反之心,倒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得回头他自己也就淡了。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也不想打扰慕容恪办公,便悄悄的退下了。
慕容恪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会儿,他重新将目光挪回手中的公文上,然而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儿,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渐渐的淡了下去,一个绝美又绮丽的身影,却慢慢的浮现在上头。
慕容恪盯着看了许久,而后一把将手上的公文合上,转而起身,向一旁的胡床走了几步,而后往上头一趟,拿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连脑袋一块儿捂住,心中不禁郁闷的想——那个小姑子,是不是会什么巫蛊之术?
许是有一种蛊术,能叫这中蛊之人,对这下蛊的人念念不忘!
慕容恪少见的,居然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而在此时的李府,李妧不由得又打了几个喷嚏。
文碧狐疑的看着她,琢磨了半响,道:“不知道是谁在思念阿妧?这念力也忒强了些!”
民间流传一种说法,便是有人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被思念的那个人,就会忍不住打喷嚏。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李妧打了五六个喷嚏了,因此文碧才有这么一说。
李妧却不信这个,闻言好笑道:“瞎说什么?兴许是方才吹了冷风,有些凉着了——”
话音未落,她脸上淡淡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就是文碧,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们才踏进李府不久,原想着赶紧先回去歇歇,毕竟今儿累坏了。
谁知,通往内院的必经之路上,李书正站在那里。
他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待看见她们有说有笑的过来,眼里的怒气愈发高涨,怒气冲天的瞪着她们。
不仅是他,一旁还有李嫤,正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们。
这会儿天上飘着雪花,她却不顾寒冷的同李书一块儿站在这里等候,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李妧心里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