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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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财富是罪恶吗？

这是一个问题。

有人勤恳一生，换来的钱财可供三代子孙享用。

没有财富是罪恶吗？

有人燃烧了自己的一生，却换不来一顿救命的饭。

“世道，命运！还是命运的不公！”

艾汀是在一阵争吵声中醒来的。她走到窗前，只见一大群人手持火把，乌泱乌泱地向旅馆的方向涌来。四面八方，没有一条道路上不被拥挤的人群踩踏着，没有一块土地上没有站着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回头问奥兰·极。

“就在刚刚。”奥兰·极回答道。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见了彼此的不知所措。艾汀再回头看向窗外，只见乌黑的人潮正以极其规律的动作快速地向中间涌动，犹如海浪要冲向沙滩一样。

“......他们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艾汀有些慌张地问奥兰·极。

奥兰·极也没有答案。他觉得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是的，但是他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他们四个只是路过这个城镇，与任何人都秋毫无犯，怎么会招致这种灾难？

“咚咚咚——！”

两人同时望向房门，那是这三声紧紧依靠在一起的巨响产生的地方。艾汀跑到奥兰·极身边，被男人护在身后；男人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匕首，警惕地盯着房门的震动。一墙之隔的外面似是有人在用身体撞击房门，这间旅馆的门大概也很久没修了，撞到第三下，门就轰然倒地了。

再旅馆里捣乱的是一群混混模样的年轻人，他们看到奥兰·极结实的肌肉线条和他沉着冷静的神色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大概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个男人。

“打倒他们！”

队伍后方不知是什么人一声高喊，那几个年轻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手无寸铁地冲上前。奥兰·极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拔出来，用力挥舞了两下，几个年轻人便倒在地上，嚎叫着动弹不得。

房体忽然震动起来，脚面重重砸在木质地板的声音越发逼近，奥兰·极意识到就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是办法。他看向窗外，窗户正下方并没有被人群占领，于是他单手将艾汀抱起，挥刀在窗户上刺了三刀，一脚踹上去，整块玻璃都碎成好几块，从窗户框上脱落下去。

趁着下一批人还没全都赶上来，领头的几个不敢前进，奥兰·极从床上揪来一张毯子，简单披在身上，一侧身，从窗口跳了下去。左肩着地的一瞬间，他向右躺倒，做工粗糙的厚重的毯子挡在了他的身体和玻璃碎屑之间。他抱着艾汀从二楼跳下，跳到一滩碎玻璃之中，两人竟都毫发无损。艾汀怀疑他之前在训练的时候专门训练过跳窗，不然他跳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果断，动作怎么会那么熟练。

奥兰·极放开艾汀，急忙拉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向着一条人稍微少些的小路跑去。

“把外来者抓起来！”

“把富人抓起来！”

奥兰·极和艾汀听到人们这么喊道。

“把压迫我们的人抓起来！”

两人恍然大悟：这座城镇里正酝酿着一场政变，贫苦的平民要向纸醉金迷的有钱人发出挑战；是他们身上穿着的新衣服和乘坐的马车让这些起义者产生了误会，以为他们四人是新搬进城的富商的亲眷。

率先觉醒的人们依靠他们的意志，打动了千千万万和他们处境相仿的人，制造出了巨大的洪流，推着更多一头雾水的乌合之众向前进。旅馆前聚集的都是起义者，但并非每个人都是斗争者。

奥兰·极带着艾汀在人群中穿行，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拦，直到斗争者们以更快的速度追过来，落魄公主和她的亲卫都是一直站在一起的。起义者手持火炬，将两人团团围住，一步一步地逼近——即便有在高超的武力，血肉之躯也无法抵挡怒火的吞噬。

对峙不久，人群中便有几个人站出来，分别拉住奥兰·极和艾汀，将两人扯开。

“处刑！给罪恶之人以刑罚！”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出来。

“处刑！给罪恶之人以刑罚！”

艾汀看着人群如流水一般撕开她与奥兰·极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一张张陌生的、厌恶的、充斥着恨意的脸横在她与他之间，无数只眼睛犹如钻子一样撬动着她不安的心。身后的人拉扯着她的双臂，力气蛮横地好像马上就要将骨头拉脱臼一样，火苗无数次和她的脸颊擦过，舞动的焰火象征着这一个群体的“正义”，张扬的姿态好像要烧尽她这个罪恶之人一样。

“我是有罪之人吗？”艾汀问自己。

“处刑！给罪恶之人以刑罚！”人群高喊着。

“他们从拥有财富的一瞬间开始！身体里就流淌着罪恶的血！”又有人高呼。

“处刑！处刑！”

艾汀不知道自己被押着走了多久，她的双脚已经麻木，数不清曾经多少次与燥热的地面接触。

人群的步子渐渐轻缓下来，挡在艾汀身前的人们你推我攘着，纷纷散到两边。艾汀抬起头，只见眼前陈列着几十副十字架，面前的那一副上还空着。环顾四周，只见在不远处，品葛已经被绑到了木架子上。与他一同的，还有许多穿着丝绸睡衣的富态的人。停泊远并不在这一众“罪人”之列，但是为什么没有他，艾汀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

她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我的人生，就要这样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