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鸽子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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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冬不肯说话,接着拉琴,这次在给她拉摇篮曲,至少在消气了。
十音知道自己屡次食言,也没脸拼命约,站在风里听完,抬头看月亮,想找话让他高兴:“睡不着,金溪的月亮怎么那么亮,亮得扎人的眼睛。”
“还能有你扎人?”他哑着声,“伤口怎样了?”
“恢复得很好。”十音在笑。
梁孟冬状似消气,给十音讥讽邱比的审美,说他差点敲定了一处房子,外墙是紫色的,问她能不能忍。十音大笑,即刻就猜到了那个住宅路段:“西山别墅区,会不会有点远?”
“独栋隔音,你动静比较大。”
“咳咳……”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提琴不吵,钢琴比较吵,忘了嘉陵门上被人贴条了?”
十音想起来,尹嘉陵大二辅修钢琴,大一放假在家练,居然被邻居贴条警告,嫌他扰民。他拉了十几年琴,遇所未遇,笑死一众人。
“好处是能看到日出。”孟冬又说,“不过考虑到你上班远,我告诉他算了,还是找公寓。”
“你怎么这么好。”
“糖衣炮弹。我也没什么时间,等房子定下,窗帘之类的,你自己多上心。”
十音毫不在意:“这个简单,选全黑,根本不需要操心。”
梁孟冬本来听了不痛快。
烟盒的事,他都没逼着要解释,她说是工作,他终究是信任的。
可她居然不愿为他费心?哼变了。
这会儿却听她又弱弱说:“就像我选衣服。”
他俩初初相识那会儿,十音小小年纪,性子跳脱,却偏爱黑衣。当然偶尔心情好,也会扮得粉粉嫩嫩,像一只小蛋糕。
大学之后,十音家出了事,生活所迫,她要养家。为了少花心思在梳妆打扮上,十音从此只梳最简单的盘发,所有的衣服慢慢全选成黑色,还总号称是和他穿的是情侣装。
高中同学在背后也会议论,但终究还是会说,到底是长得好看,像不一样的焰火。
像他心里,那朵遗世独立的花。
这家伙这习惯沿用到现在。他这会儿看不到人,想象她今早的干练模样,黑衣黑裤,肤色白里透着玉泽。有种不同于前的气息,比当年怦然心动之时……更蛊惑人。
“还有就是比较遮光,睡得香。”十音继续说。
这下他笑了:“那就全黑。别忘了过问,邱比爱管闲事,指不定让小星给你定成粉的。”
“粉的也行,符合心境,比如我和梁先生说着话,心里都是粉泡泡。”
“哼,听着那么假,套话。”
十音吐舌头:“真的。”
“声音怎么有点哆嗦?”他问。
“我在楼下呢,夜里还真有点冷。”十音搓搓手臂。
他声音一紧:“你给我上楼。”站在寒风里打也不吭声,伤口感染又要发烧。
十音说:“这小破地方,楼上没信号也没wifi,楼下网络信号也很差,不然就和你视频了。”
“不能就早睡早回。”
十音带着笑:“知道了。”
“你先挂。”他在等,过了一会儿又问,“怎么还不挂?”
“因为……”十音抱着电话慢慢踱,冷也不怕,的确是舍不得,“想你。”
耳畔起了阵风,它刮过树梢,树叶簌簌生响,隐隐有脚步……
话筒那头,起了孟冬隐隐起伏的呼吸声,过会,听见他在叹息,声音很低、有些无可奈何:“小骗子。”十音连耳朵都在痒,像被他吹了气。
“真的,一直都很想你……还想练琴。”
梁孟冬又哼了声:“小胖子。”
十音就着月光低头打量自己一瞬,很哀怨:“总这么说,是真的么?”到底哪里胖?
他还没答,还是有脚步声,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很近,不是话筒内的。
十音能分辨,那绝不是苗辉,倒像是……
梁孟冬在低嗤她食言而肥。十音起先没说话,很快,他听见她很警觉地说了声:“谁?”
不是对他说的。电话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冬:保心丸吃起来
第26章 不眠之夜 二十六
连日审讯,金钊此人老奸巨猾,从他严打被抓,仅被当普通吸毒人员遣回原籍,就可见一斑。目前,他只供认吸毒事实,除此之外,一概未认。
十音平时最讲审讯技巧,从不和疑犯打疲劳战,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毫无成效,她却有不吃不睡的意思,一头扑在局里,完全不调整审讯策略。
吴狄觉得一定有状况,发生什么了?
据吴狄所知,前天十音提人一回南照,就被魏局叫进了办公室,谈话两小时之久。
局办的小陆悄悄透露给吴狄,余队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和魏局吵起来了!不是寻常的闹脾气,是大吵一架,最后余队是摔了门出去的。
开始吴狄猜测,可能是为厉锋企图追踪十音手机一事。
那夜厉锋赶到金溪,的确是去帮忙的。因了厉副厅长那层关系,厉锋在系统内人脉深厚,且他入警就是在金溪刑警支队。隔天能把金钊提回南照,主要就是依靠他的情面。
不过那晚一过,十音一早就察觉到了电话异样。626队负责技术的小吴,很快帮助确实,并应对作了反干扰处理。
吴狄听了恨得咬牙,说就就该在魏局那里,参厉锋一本,他欺人太甚。
十音居然建议他忍,不要节外生枝。
“他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案子肯定还有用到他的地方,闹翻了怎么查下去。”
吴狄说:“为了案子也不至于,他不老想抢功?他喜欢他拿走!我们又不是没别的案子要办。”
“万万不行,刚抓到一个关键人物,前功尽弃?忍吧,”十音说,“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心思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案子岂不更没指望,难道真搁着?”
这么说来,十音和魏局吵架,根本不是因为厉锋,那又是为了什么?
“前天魏局到底和你谈什么了?”吴狄忍不住问,“是不是云队有消息?”
那场大吵,局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十音却没解释,摇头:“还没,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这天十音又要夜审,吴狄看她状态奇差,劝她早点回去睡觉。硬撑无意义,必须调整节奏。
十音的确累极,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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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音迷迷糊糊才睡了半小时,被江岩一个电话吵醒:“翡翠餐厅,过来接我一下。”
这个公子哥。
“你喝酒了?”十音问,“你平时不都让林鹿接?不然你让付钧去接,我在家睡觉,不出门了。”
“林鹿值班,”江岩说:“本来我是替云旗约的梁老师,想着先见一面,行个拜师礼,那死丫头白天还勉强答应,夜里居然说不敢来,放我鸽子!现在就我和孟冬,你来吃点东西,顺便替云旗给老师赔个罪。快来!”
翡翠餐厅是开在翡翠湖的一家法餐厅,一长排浮桥伸在湖中间,建了个玻璃餐厅,倒像是湖中的一处小岛。南照上世纪一度沦为法国殖民地,这样的特色老旧建筑颇多。
这是十音和云旗都喜欢的餐厅,因为这里的牛排好吃。
按江岩的说法,这个餐厅也适合孟冬。前阵子虽是虚惊,孟冬也算进过局子,并且麻烦还没全解,需要“化煞”。正巧他喜欢翡翠湖,这里又有水,正好洗煞。
梁孟冬笑他,一个学医的,如此迷信。
江岩说他不懂,愈是他们这些成天与尸体打交道的人,才愈信邪。因为他们需要与那些东西,长期保持某种高级形势的沟通。
“变态,那家伙呢?”
“十音?你怎么这么叫她?”江岩说,“十音身上有一股劲。她最爱说‘别担心,只要好好活着,不放弃,总会遇上好事情。’”
梁孟东笑得漫不经心,不放弃?
再次想起她藏起的,手套箱里那半包烟。十音不吸烟,从前现在都不,身上也没烟味。
当晚她的解释很简短,只说是工作上的事。但那半包烟,在他心里挥不去。
那夜更甚,电话断了打不通。梁孟冬心急如焚,已经开了导航,打算连夜赶赴金溪。
隔了十分钟,等来条短信。是十音发来报平安的,道了晚安,简短几个字,告知来人是那位厉队长,说暂不回电了。似乎预料到孟冬会赶去,一会儿又发了条,求他千万别过来。理由是:她跑来跑去的,地点不固定,来了也找不到人。
之后一连几天,她再无一字半句,也不约他见面吃饭,偶尔接他电话,明明已经回了南照,电话里仍说自己忙,语调平淡。
今天中午,他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打算约她明晚一起选床垫,十音没接。
邱比的审美是浮夸,室外梁孟冬是顾不上了,至于室内,小星知道他的口味。
别的想必真无所谓,床垫床品总该亲自一起选,软、硬、材质,他自己很挑剔,十音那家伙只是表面随和,其实也很挑。
元旦过后,房子肯定能选到称心的,搬家在即,早些预定床垫,免得届时匆忙。
她到现在居然都没回电。
结果刚才,江岩让十音开车来接,说那二货今天不忙,窝在家里睡觉,为了云旗,这才勉为其难来的。
梁孟冬心里自嘲,他像个跑来南照要名分的露水红颜,那混账是那登徒子,名分不给,给他画个饼,说句爱他想他……哄完晾他在一边,说过的话全忘了。
“十音是这么劝别人,你别看她成天开开心心,但她是所有人里最不要命的那个。”江岩说,“云海那种热血和理想,要说她没有吧,我估计她也是有的,但不是主要原因,她更不为升职嘉奖。是这条命,她骨子里根本没在乎。”
“……为什么?”
“云海告诫她无数次,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也会格外提醒,但没有用,遇到危险她会豁出去。别人不敢做的,连云海都要顾忌的事,十音敢。云海勒令她做心理干预,做了两年有起效,多少和她的经历有关,你听我妈说过吧,她家里……”
“嗯,不忍心多问,她也不爱说。”
江岩说,按说不能透露案情,但和孟冬有关,稍稍讲一点。
十音跑这一趟,主要还是为上次那30克东西的事。十音认为,里头不光是那个许西岭粉丝的事,害梁孟冬的依然另有其人,所以累死累活也要跑金溪把那人弄回来。
“别以为她是危言耸听,十音业务上特别厉害,眼睛很毒。这回的人犯藏得深,是个厉害人物,估计嘴很难撬开。”江岩说,“一会儿哄着她再吃点东西,她这两天情绪很不好。都说前天她和魏局大吵了一架,其实我知道内情,根本不光是吵架的事,那天她还提了辞职,不想干了。”
“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