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槐树下,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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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莫寒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了，跳上屋顶打坐，吸收着旭日东升时的那一道紫气东来。
而后莫寒把水缸挑满，柴劈好，肉切好，菜叶摘好洗干净了。
按照往常这时候，莫寒一定会去踢厨子的炕，把被子掀开并大喊道：“厨子，起床干活啦！”
可是今日，带着昨晚偷喝厨子的酒，让厨子无酒可喝的丝丝难为情，莫寒并没有去吵醒厨子，而是在厨房熬着粥，静静地等待厨子起床。
厨子起床穿衣洗漱完之后，走进厨房，撇了一眼乖巧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站在一旁的莫寒，一言不发，拿起锅铲就是一顿操作，厨房里顿时菜香四溢。
片刻后，一顿仇大人家的丰盛早饭就做好了，莫寒赶紧叫上两个丫鬟来给仇大人送去，由于大小姐态度的转变，莫寒渐渐地不再亲自端菜送饭了，而都是让府里丫鬟们来做。
厨子和莫寒俩就在厨房里就着剩余的食材也给自己做了两个小菜，喝着早上熬的剩余的粥。
莫寒刚一伸筷子夹菜就被厨子拿筷子砸开了莫寒的筷子，莫寒心中了然，忙陪着笑脸说道：“抱歉抱歉，昨晚一时冲动没忍住，不好意思了厨子！”
“寒儿，你是真胆肥了，我等了你一晚，结果就等回一个醉猫，赔我十坛酒，要不然不可能原谅你！”厨子一脸不高兴说道。
“你才给我买两坛酒的钱，却要我赔你十坛，厨子，你不如去抢！”莫寒无奈说道。
“没错，就是抢！”
“老爹，你不能坑儿子啊！”
“捡的！”
莫寒：“......”
吃过早饭后莫寒就像往常一样在水井边洗起了两人的衣物，边洗边哼起了昨天晚上在老乞丐处学来的童谣：
明月三结义，几载岁月嵘，天下皆太平！
大哥尊，二哥贵，三弟灰！
你的天下，你的荣华，我在家吃瓜！
尊不过万里河山，贵不过百年光阴，一刀在手试问天下何处敢种瓜！
突然，原本坐在廊檐边喝茶晒太阳的厨子像啊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弹身而起，吓得莫寒手里的衣服都掉进了盆里。
厨子盯着莫寒，一脸紧张问道：“你这童谣从哪听来的？跟谁学的？”
莫寒疑问道：“厨子，你也听过这童谣？”
“快回答我”厨子显得很急切。
“昨晚喝酒时碰到一个老乞丐，跟他学的......”莫寒把昨晚上和老乞丐喝酒唱歌，然后送老乞丐回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和厨子说了。
厨子听完后一脸紧张地左顾右盼，唯恐府里其他人听到了刚刚莫寒唱的童谣，悄悄挨近莫寒身边，紧张兮兮道：“这童谣是首禁歌，你以后不要再唱了，也不要让人知道昨晚的事，不然会惹祸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莫寒知道厨子是为他好，于是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洗完了衣服就自己去练刀吧，我去街上买点料酒。”厨子说完后放下茶碗就出府而去了。
料酒不是还有几瓶嘛，怎么又要买了？
莫寒不明所以，看着厨子的背影消失在后院门口，只好继续洗衣服，边洗又边哼起了童谣，哼了两句想起厨子的话于是噤声不语，快速洗起了衣服，不多会洗完了衣服，晾上，拿起长刀在后院里耍了起来。
莫寒练习了一个早上，厨子去买料酒买了一个早上才回来了，都耽误了给仇夫人及大小姐做饭的时间了，好在仇大人不在府里，仇大人一般午饭都不在府里吃，不是在县衙就是在某个酒肆饭馆里，不然厨子肯定又要挨仇大人的骂。
吃过午饭，莫寒想起了昨晚陪他喝酒教他唱歌的老乞丐，想着他一个人又老又瘸的独自生活应该会很不方便吧，趁现在有空去看看他？
莫寒想到就做，背好了刀，从厨房里偷拿了一只劏好的鸡，再到街上买了一坛昨晚喝过的烧刀子，这几乎花光了他这个月的所有零花钱。
带着酒和鸡向老乞丐居住的宅院走去，莫寒记得那是一座院子里有一株槐树的破旧老宅，按着昨晚的记忆，莫寒走过两条长街，穿过那几条小巷，再经过了小桥，到达了那所破旧老宅。
老宅院的门紧闭着，莫寒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应答，却惊飞了停在院内老槐树上的乌鸦。
等待良久不见老乞丐来开门，莫寒试着用手去推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院内老槐树下倒着一个人，血流满地。
莫寒大惊，丢掉手里的酒和鸡，快步那人身边，将人翻了过来发现赫然是他要来探望的老乞丐！
莫寒摇晃着老乞丐的身体大声呼喊道：“老头，老头，你怎么样？”却发现老乞丐被利刃割破喉咙，潺潺鲜血流了一地，早已断了气！
对于沸城这种边陲小城来说，死一个乞丐是没有人理会的，又不是啥新鲜稀奇的事。
莫寒不清楚老乞丐是否有仇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出于善良，莫寒不想老乞丐就这么曝尸院内，于是在老槐树下掘了一个坑把老乞丐就地埋了。
埋完了老头，莫寒对着孤坟说道：“老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感觉你并不是一个乞丐那么简单，想来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莫寒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想起了昨晚送老乞丐回来时，看见过老乞丐床边的木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似乎老乞丐是识字之人。
莫寒心中一动，快步走进院子后面的厢房。
厢房的门烂了半边，木桌上的笔墨被打翻了，桌上残留着些许墨汁，书本和纸张混乱无序地散落在地上，很明显，这里之前被人翻找过。
目力所及厢房内除了一张炕就只有这一张桌子了，莫寒翻找了一下老乞丐曾经睡过的床，只有破旧的被褥和衣物，并没有任何发现。
莫寒把地上的书本捡起来一一翻阅，除了一些寻常可见的经义，中间还夹着一本琴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莫寒皱着眉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心中很期待着发现些什么。
太阳的光线透过破损的窗户像一束束光柱一样照进房间内，踱步扬起的灰尘清晰可见，借着明亮的光线，莫寒发现木桌的桌面并不是平的，而是有些略微有一些倾斜，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难发现这一异样。
莫寒心中一动，走至桌旁，双手搬开木桌，一张折叠成方块状压在桌脚下的纸张出现在眼前。
莫寒拿起纸张，双手轻轻地翻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字，字迹很好看，只见纸上写着：“一步错，再回首，悔字重万斤；吾枉为先师，愧对圣人，鬼迷心窍妄复”
字写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从纸张着墨的痕迹来看，最后一笔应当是匆忙写下的，想来是老乞丐写这些字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闯入，于是匆忙把纸张折叠藏于桌脚之下，却没想到那是他此生写的最后一个字。
莫寒重复念了很多遍老乞丐写的这些话，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端倪，但看来看去也看不明白，只知道老乞丐应该曾经是某个书院里的先师。
在这个世界里，什么是先师呢？
比如沸城书院的所有学生都只是士子，而士子想要跻身举人和先生，则需要书读得好、学问做得好，还得要具备不俗的才能。
然而想要从先生晋升至先师的话，光有学问和才能是不够的，还需要超越常人的悟性及某方面的能力出类拔萃，这其中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老乞丐居然是先师的身份，这样的尊贵的身份即使放在神都明月书院也是有分量的存在。
然而未写完的“怪我鬼迷心窍妄复”是什么意思呢，莫寒静静思索良久也未能解出其中要承接的意思，但得知了老乞丐是先师身份这一条线索，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调查一下。
莫寒也不纠结，把纸条贴身收好，走出了厢房来到院子里。
却发现槐树下，孤坟旁，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黑袍人，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