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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改革核心,谁来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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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小子的鬼主意真是层出不穷,可这一手看似绝妙,若是成了也是善政一桩,但核心问题却依旧还在……”

陈勤之看着冯一博早已写好,却没有递交的奏疏,一时眉头紧锁。

虽然他早有预料,只要改革必然会有这一步。

但还是没想到,冯一博会这么快就拿出方案。

可即使这个方案让人拍桉叫绝,却依旧没能绕开最根本的利益冲突。

想到王安石和蔡京的下场,他不由叹道:

“一旦推行,你怕是要被天下人恨死,被人冠以荆公门徒之称谓啊!”

说到这里,陈勤之犹豫起来。

冯一博的这个提案,实在让人惊艳。

若是真能推下去,大魏说不得就能迎来中兴。

可是一旦失败,说不定就有改朝换代的危险。

但,他犹豫的也不是做不做,而是由谁来做。

这个冯渊,年纪轻轻又惊才绝艳。

若是由他来做,万一失败就彻底断绝仕途。

这样的人才不能做官,对于大魏来说损失就太大了。

而他这个老头子本就行将就木,若是拼一把,不管成与不成,也没什么遗憾。

成功了青史留名,传颂千古。

即使失败,要背负骂名,也能给这个年轻人留下经验教训。

况且等时机成熟后,以他的才智必然还能东山再起。

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成功的几率大增。

到那时,自己也不虞背负太久的骂名。

陈勤之这边,还在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冯一博就失笑道:

“若是好办我就直接上疏启奏了,还用和您老商量吗?”

他自然早知如此,不然也不会来找陈勤之。

但他此来,可不是让陈勤之给他顶锅的。

说到此处,冯一博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其实这事想要推行,有些难度,却也没那么难。”

这封奏疏的核心,就是“摊丁入亩”。

囿于古代的生产力所限,历史上的每一次变法怎么也绕不开四个字。

“核田归税”。

也就是核查田亩,加强税收。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有税收上来了,才能强国。

成功了,很可能就打造一个盛世。

哪怕成功一半,也能来个王朝中兴。

而失败了,或者干脆躺平的朝代,最后就逃不了王朝覆灭的命运。

商鞅成功了,才有始皇帝一举灭了六国。

而王安石彻底失败了,北宋只能被灭。

冯一博说要改革,自然也避不开这一点。

而其他做法,要么限于生产力,要么限于现在的局势,都不适合。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摊丁入亩最适合这个时代。

而摊丁入亩,就核田归税的一种模式。

准确的说,是相对温和的一种模式。

可即使摊丁入亩再温和,核心也是土地问题。

因此,陈勤之听到他的话就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有办法?”

虽然冯一博总能从不同角度解决各种难题,但历史上主持变法的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人?

别人不说,就说王安石。

无论人品学问,执政能力,都有口皆碑,让人无可指摘。

却也因为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倒在了变法这条路上,为此背负千年骂名。

现在冯一博说能推行下去,陈勤之自然而然就表示怀疑。

“这事算是善政,却非仁政,施行下去对百姓的好处有限,而对大魏朝廷却有极大的好处,但反对的,也不是平民百姓,必然是持有土地的士绅、地主。”

冯一博先将摊丁入亩简单定性,随后才道:

“所以,我们只要拉一派打一派,这事就会简单许多。”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土地,就是所有经济行为的核心。

在私有制占统治地位的社会,很容易走向贫富两极分化。

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而土地作为经济核心,自然会聚集在小部分人的手中。

耕者无田,只能被地主肆意剥削。

最终矛盾爆发,整个社会体系就会崩溃。

因此,每个王朝快则百十年,慢则几百年,必然要面对土地兼并的问题。

所以改革的核心,就是土地两个字。

如果想要彻底解决,以冯一博的见识也不是没有办法。

而且,他还知道两个办法。

第一个,就是实现一定程度的公有制。

也就是东海郡现在的模式。

东海郡所有土地都在黑龙府名下,种地的都相当于是佃农。

都是同一家的佃农,就相当于没有佃农。

只要黑龙府不肆意盘剥,东海郡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而这种类似于租赁、承包的方式,就是变相的公有制。

只要土地都在他的手里,自然不存在兼并问题。

另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将生产力提高到一定程度。

可除非能立刻引领工业革命,不然在现有条件下很难有大的提升。

所以,这两个方式对于此时的大魏来说,显然都不现实。

正因如此,冯一博才会因地制宜,对大魏提出摊丁入亩,这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摊丁入亩算是善政,却并非什么“仁政”。

说白了,这是一种核田归税的手段。

也是一种不够彻底的改革。

因为这种做法让国家强大的同时,也会触及太多人的利益。

摊丁入亩脱不开核田归税窠臼,一样不彻底,也都绕不过地主对佃农的剥削。

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摊丁入亩,就是取消丁口人头税,按照土地收取。

因为丁口税收得紧,农民就会成为地主的家奴,朝廷就收不上税。

可现在从丁口税改为土地税,只要核查土地就够了。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管朝廷如何加征,地主只要加租就好了。

你可以不做家奴,但该干的活一样少不了,该交的粮也一颗少不了。

任何形式的征收和摊派,最终都会被转嫁到平民身上。

所以,摊丁入亩对于百姓来说不是仁政。

反过来说,也只有国家强大,百姓才能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才能安居乐业。

所以,摊丁入亩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是强国的良药,是大大的善政。

“你的意思是,分化天下士绅、地主?”

陈勤之沉吟良久,可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最后沉吟道:

“难道你不怕引起动荡吗?”

别说涉及人家的根本利益,人家根本不可能被轻易分化。

就算真被分化成功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新旧党争就让大魏朝堂一地鸡毛。

要是天下士绅地主都牵扯其中,那整个大魏还不鸡飞狗跳啊?

冯一博闻言,却自信的摇摇头,道:

“动荡是避免不了的,但只要分化了士绅、地主,就能将动荡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在他看来,核田归税的本质,其实就是朝廷,地主,农民的三方博弈。

摊丁入亩则是朝廷稳定收益的手段。

最大的好处,就是为博弈之中占据优势,利于财政稳定。

因此,摊丁入亩对于士绅、地主来说,也就相当于朝廷加征。

反弹肯定是难以避免的,毕竟谁也不想交出自己手里的钱。

但要说有多严重也不至于,只要控制得当,没人会因此造反。

最怕的,就是阳奉阴违。

所以,冯一博才说拉一派打一派,就是想要形成监督机制。

“此事推行,看似损害士绅、地主的利益,实则,只是将朝廷该收的税收上来,对于百姓也好,对于士绅、地主也罢,只是征收的方式不同,并无加征。”

听到他的解释,陈勤之却摇头叹道:

“你太小看士绅、地主的贪婪,也将这事想的太过简单。”

冯一博见此,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道:

“确实简单,对策有三。”

陈勤之闻言一愣,皱眉道:

“除了分化,你还有两个后手?”

冯一博点点头,确认道:

“没错,一共三步。”

他伸出食指,自信道:

“第一步,就是刚刚我提到的,拉一派打一派,将士绅、地主进行分化。”

陈勤之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还没探讨如何分化,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冯一博见此,又将中指伸出,笑着道:

“其次,再杀鸡儆猴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暴力机关。”

改革必然要有流血。

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

他能成为首辅,自然也不会妇人之仁。

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威慑一下也是应有之意。

“最后,加强明暗两路信息宣传。”

随着无名指抬起,陈勤之眉头紧蹙,不解的看着他。

好在,冯一博并没卖关子,继续道:

“明里让百姓知道,有地缴税,无地免税,这是仁政,堵住天下士绅地主的嘴。”

虽然他明白摊丁入亩的本质并非仁政,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其宣传成仁政。

更何况,只要摊丁入亩,天下无地的平民就是他天然的盟友。

士绅、地主想要直接反对,也多少得掂量掂量。

“暗里让士绅、地主知道,这只是普通的征收,你们如果觉得损失,该加租就加租。”

好小子!

陈勤之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招的阴险。

这是将朝廷与士绅地主的矛盾,转移到士绅地主与佃农之间去了。

只要明里宣传到位,佃农的不满就会指向士绅、地主。

可是……

冯一博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惭愧的道:

“唉!只是这样,对佃农来说有些残忍。”

陈勤之对他的奇思妙想,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

可此时见冯一博忧国之后又开始忧民,心中有些不忍,便出言安慰道:

“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国富才能民强,咱们一步一步来吧!暂且苦一苦这些百姓,只要你能成功,大魏必然中兴,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方案都是冯一博出的,他自然不会过多纠结。

闻言,他也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的道:

“阁老说的是!摊丁入亩也只是个开始,等税收稳定下来,自然还有更多的政策,改革的目的就是国富民强,只有国家稳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说到此处,冯一博微微顿了顿,目光微凝之下,轻声道:

“说来,改革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吗?”

陈勤之见他一脸的坚定,心中欣慰不已,点头道:

“既如此,下次朝会你就提出此事,到时候我一定全力支持!”

冯一博闻言,有些诧异的道:

“谁说我去做了?”

陈勤之一愣,随即一咬牙道:

“好!此事就由我来牵头!”

一开始,他以为冯一博是来征询他的建议。

可后来发现,这小子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那他在后面保驾护航就好了。

而现在,这小子显然不想出头。

这么一看,他来找自己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何必阁老亲自出马?”

没想到,听到他想挑头的话,冯一博竟失笑着摇头。

这让陈勤之以为,冯一博这是想让他在新党中找个合适的人选。

可还没等他想好牺牲谁,就听冯一博笑着道:

“我其实有几个人选,今天来此,就是和阁老商量一下,看谁更合适挑这个头。”

陈勤之微微有些惊讶,却又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能迟疑道:

“你是说……”

冯一博也不卖关子,笑着接口道:

“北静郡王水溶,寿荣侯贾政,我觉得都可以。”

这两个人各有其背后的意义!

水溶有爵无封,很依赖皇家的垂青。

只要元春亲自授意,他就没得选。

贾政更直接一些,他背靠元春。

即使将来失败会牵扯到元春,最终也不过是提前还政。

到时候只要委派宣治帝的帝师为顾命大臣,那依旧还是内阁和冯一博说了算。

只不过冯一博要走向台前。

可陈勤之刚刚一边点头,一边沉吟着如何让他们两人出面,却听冯一博又继续道: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两个更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阁老愿不愿意。”

这下,陈勤之不由眉头一皱,疑惑道:

“哦?还有谁?”

冯一博微微一笑,吐出两个人选。

“先帝,和前内阁首辅张松越。”

“嗯?!?!”

对于冯一博天马行空的想法,陈勤之不由瞠目结舌!

好家伙!

原来这小子是想让先帝背锅啊!

怪不得来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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