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度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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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逍盘腿坐在阶梯后，身后有佛像，多少会安心一些。
入夜的风有些寒，四周树叶因风而动，发出沙沙响声。
有云遮住天空，没有星与月光，让夜晚显得过于黑也过于单调了。
耐着性子吐纳了一个时辰后，王逍就开始怎么也坐不住了。
他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看他。
可环视周围，除去那几颗树就连只鸟都见不到。
王逍闭眼修炼且尽量不去想这些怪事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丝又一丝怪异低沉的声音，而当他睁开眼后声音就统统消失不见。
起初以为是风声，但它有别于风声。
事情越发不对，王逍起身进入寺庙，他将香火钱拿了回来揣进怀中，随后向佛像鞠躬礼拜。
当他抬头后，怪异之事再度发生，原本空了的香炉被香灰堆满，还有三根点燃的香插在上面。
青灰色的烟气在昏黑的夜中波澜。
王逍有些心慌，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好在门没有自动合上，不然王逍真不知道除了骂娘他还能做些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三清保佑。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王逍拍着胸口出了寺庙。
下了台阶，王逍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能走，既然二婶让王逍来这里过夜，那肯定就是走不了的。
二婶有大修为，寺庙的事情她多少清楚以些。
既然如此，二婶还要王逍来冒险，那能肯定的是至少王逍不会有生命危险。
害怕的情绪一点点消散，王逍有了犟意。
他双眼紧盯冒烟的三根香火，倒是要看看这古怪地方能将他怎样。
逐渐，风声不见，那怪异低沉的声音再次浮现。
声音越来越大，从中王逍听出苦难，兵戈交接，妻离子散，再后不只是声音，空气中弥漫血腥。
下一刻，王逍眼中出现了一片城池与一个人影。
人影浮在半空，在一座城池上方，城池之中不断有血雾盘旋着飞入他的体内。
天空降雷，有风火助阵，齐力攻向那人。
一道丈宽霹雳将王逍的视野照得一片白亮，亮光平息后，城池消失不见，人影也不再，留下了漫天梵音与一颗菩提树。
王逍走近菩提树，每迈一步，周遭场景变化一分，最后菩提树化为寺庙，夜晚变作白昼。
王逍身旁人来人往，一片祥和，眼前的寺庙十分熟悉，就是他过夜的寺庙。
寺庙很新，漆面完好无损，不像之前那般残破，显然有人常打理。
寺庙不大，一次只能一人拜佛，其余人在外等待。
对于络绎不绝的寺庙，王逍也去排了队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于这座怪异寺庙，王逍到底是要看看其中有什么样的妖魔。
再说拜拜佛也没坏处。
王逍来到佛前一拜，身处幻境之中，这一拜没能拜出个幻境破碎，亦或者是什么魑魅魍魉。
拜过佛像，王逍离开了寺庙，他来到了镇西那间住了十二年的房前。
不过在幻境中，只眼前一片满是杂草的空地，院门灶房统统不存在了。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无论是柔和的清风亦或者温暖的阳光，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可看着一片空地，王逍心中竟然升起了无底的空虚与恐惧。
有一天，他与二婶和凌灵的生活终将会结束。
二婶带走凌灵，只留他一人在甲子凡尘之中生活。
待到一捧黄土浇盖在他的坟前时，他也就和万万众生一样，随着时间的沉淀，甚至不在任何人的记忆里留存了。
什么二婶口中说的天之骄子，灵体无用，修炼不行，一辈子也就一甲子的活头。
待到王逍离开人世，王凌灵尚且一辈子里的一半都还未过去一半，二婶都留有百年年岁过活。
如此，岂可许二婶凌灵年年来他坟头烧纸焚香。
看着一片空地，一片空地诉说着幻境中的谎言并喧哗着现实中的苦楚。
书中曾述，若想堪破幻境，除去以力破之，那便以坚心击溃幻境。
王逍做不到前者，但他在十二的年岁里却已经拥有了破开幻境的心智。
当王逍对幻境只剩厌恶与痛恨之时，幻境如同玻璃般不断崩塌，直至王逍眼前唯有虚无的黑暗。
黑暗已经不是幻境之物，这股黑暗如同活物拨扯起来，并逐步吞噬起了王逍。
王逍想要挣脱，但这化为实质的黑暗犹如泥沼，只让王逍越陷越深。
经过了一炷香的挣扎，王逍逐渐失去了知觉。
就在王逍最后的一线意识也被黑暗吞去后，一根银针刺破了虚无，将王逍带离了险境。
复明的王逍大喘着气看向附近，他的躯体还在寺院中。
看向庙宇中，佛像已经碎成了无数块。
针上的线未拆，线拖着发光的尾一直蔓延到远天，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北极辰光。
头一次见到二婶出手，是二婶的针，王逍的心安定下来。
有强者在背后相助，给人感觉无比安全。
天边又来两卷绸缎，绸缎上绣着惟妙惟肖的花草龙凤锦绣河山。
千鸟万兽若有点睛之意，山河社稷似成生花之象。
佛像破碎，本存在此处的佛法已无功效，此处邪物即将破开封印，重现人世。
王逍勉强站起身，而在下一刻，大地开裂，整座寺庙裂痕吞噬，随后其中传来似人的怒吼。
王逍不知所措，刚刚差点被虚空吞噬，此时他的头脑还是一片空白。
“抓住针线，我拉你出来。”
耳边回响二婶的声音，王逍按她所说，伸手抓住线，而后随银针飞出庙院。
王逍飞出了数里远，银针倒飞回了寺庙，而王逍也正好落在地上。
王逍没能稳住脚，接连趔趄，最后还是跌坐一旁。
天空中本阴沉的云里开始闪烁雷霆的光芒，沉闷的雷声也在周围回响。
不等裂缝中怒吼结束，一道丈粗霹雳无序地蔓延而下砸入裂缝。
闪电产生的轰鸣如真龙嘶吼荡气回肠。
当雷鞭消散，一人从天降，不惧裂缝中是何物，只身进入其中。
几近一刻钟过去，裂缝中有一人一影飞出，二者速度极快，王逍看不出那人到底是谁。
若是能靠近一些，王逍估计能认出他就是夜里带他习武的王何。
王何与黑影飞入云层，二婶的银针连带两卷绸缎紧跟其后。
片刻后，倏然，天空中的云层被平整地一分为二，被云层遮挡的星河暴露无遗。
随着云一分为二的还有一卷绸缎。
绸缎失去力量不再飞舞，迎风缓缓飘落。
剩下一卷绸缎还在坚持，银针在上面游走，必要时便刺过绣图，随即唤出赤焰长凤，或是霞雾霏霭。
王何手擎霹雳，霹雳如龙，力若雷震，拳脚之劲，破碎浓云。
黑影不弱，持一剑与王何打得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