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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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在武安府是庞然大物，如一尊暴虐的雄狮，震慑着武安府界芸芸众生，令人心胆生寒。
柳一不在此列。
柳家虽然大不如前，那也是名副其实四大家族之一，是数得着的大门户，更何况江柳两家有着联姻关系，闹起来也是家事，只要闹得不要太大。
柳一这次不想闹得太大，不大不小就行，他只要柳依依或者走出这个囚笼
门丁倒是认识柳一。对他与自家公子的过往一清二楚，这也说明，江雨对柳一的恨从来不掩饰。
“吆，这不是柳少嘛，来咱江府有何贵干。”
柳一眼不抬，“让江雨出来，我找他有事。”
门丁哑然失笑，“呵呵，对不住，公子交代过，如果来的是你，他就没空。”
柳一迈步向前，“是吗，你一定是在败坏我们之间关系，这事我得当面问问。”
说着，他肩头一靠，将门丁撞到一边。
“敲门。”
柳无缺跑上前，开始猛扣门环。
门丁不干了，既然绕不过柳一这一关，那就扯开嗓子大叫。
“来人呐，柳家来人闹事了！”
喊叫声刚落，江府里面脚步声攒动，有多个人向这边跑动。
柳一看着江家大门。厚重气派，彰显贵气。
“这门板太厚，还认生。看来，就麻烦你了。”
说着，他一把擎起身旁小门丁，用力一甩。
咣！噗通，哎吆……妈呀！
门丁壮硕的身体狠狠撞到江府大门，落到青石板上！
巨大的撞击，如巨石降临，发出瘆人的响声。
府门大开，里面冒出十几个人，舞枪弄棒的，个个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当先一人，将地上门丁踢到一边，直视柳一！
“敢来江府闹事，你们获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一道残影闯入其中。
砰砰砰！，肘击声不断，江府十几个人伴着痛苦声，相继到底！
柳一迈步进入江家大门，站到院子里，高声喊道，“江雨，把柳依依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江家拆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二十年了，我还以为性子该磨平了，现在看来，年纪大了，你倒是一点也没变，日子都活到狗身上了。”
江雨从一扇门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懒懒说道。
柳一笑着走过去，凑到他耳边。
“废话少说，柳依依我要带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江雨仰天大笑。
嚓！刀影闪映，最后在脖颈处赫然止住。冰冷的杀意沁人心脾，周遭一片皮肉瞬间渗起一片肉疙瘩。
“你笑的太早，你忘了我柳一是个什么人，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到做到。我孤家寡人，从小无父无母，烂命一条。死，我不怕，随时可以，就活一个信念。柳依依今天必须带走，若不然，我杀了你再闯进去，后果我会以命来偿。”
刀很凉，话更是冰冷。
江雨笑容凝固，一股凉意从脖颈迅速漫布全身，肌肉开始僵硬。
柳一，是个狠人。
当年，他能够在五公子之争脱颖而出，成为袁姗姗守护者，靠的就是不要命的狠劲。
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他会杀了我！
江雨越想越害怕，甚至看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景象。
“好，柳依依可以带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离开这个门，她就不再是江家的人。”
柳一嘴角勾起。
“无缺，拿纸笔。”
柳无缺将纸笔递了过去。
柳一手一拉，刀刃微动，在江雨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
“休书。”
江雨脸色苍白，用手摸了一下，满手血迹！
他抓起纸笔，笔走龙蛇，一会功夫就写完了。
“把柳依依抬出来！快点！”
江雨心胆俱裂，冲着躺在地上几个吼道！
一会功夫，柳依依出来了，还昏迷不醒。
柳一冷意更浓，“你倒是很辣，下了毒吧，解药拿出来，她要是醒不过来，你替她偿命。”
说话间，手上力度又大一分。
“别！解药有！”
江雨手忙手乱，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吩咐下人，用水为柳依依灌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气氛相当压抑。
柳家老爷外出到武安府做客，现在只有江雨能做主。
江雨，腿脚打颤，还不得不僵直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异动。
护院家丁们一直围在周边，气焰萎靡，不知该怎么做。
“呃……”
柳依依发出一声轻语，随后慢慢睁开眼睛。
柳一摆摆头，柳无缺上前。
“依依，现在怎么样，能走路吗。”
柳依依看到哥哥，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命保住了。
她点点头，虽然身体很虚弱，但身上有一股热流在攒动，力气也慢慢在恢复。
柳一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到了柳家，再让下人过来回话，我在这里和江雨叙叙旧。”
柳无缺点点头，扶起柳依依，两人慢慢走出江府。
江雨额头布满细汗。
“柳兄弟，实在站不住了，咱们坐下来。”
刀收起，入鞘。
柳一拉着他坐下来。
“我知道你睚眦必报，只要他们安全回到柳府，我就离开。当年我们四个意气风发，亲密无间。因为一个守护者之争就心生怨忌，这我可以理解，那件事落了你们的面子。可是，你们不该祸及家人。”
柳一侃侃而谈，江雨默不作声。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把刀的长度，而那把刀就在临近刀鞘中欲择人而噬。
柳一看到表情，平淡如水。
“我已重入江湖，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我们之间结束。有什么手段，都可以冲我来。”
茶凉了，又凉。
终于柳家来人了。
柳一站起身来，缓缓走出大门。
“想当年，我们都是武士，可惜，你被酒色掏空了。”
余音缭绕，留下一道背影。
……
江雨一脚踢翻茶几。
指着那些家丁护院，“废物！”
余恨未了，又添新仇。
他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柳一，你死定了！备马！”
……
……
烟雨楼，听起来很有诗意，其实它只是死亡的代名词。
它代表的一种艺术，杀人的艺术。
烟雨令就是鬼门符。
只要接到它，说明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剩下的日子，等着烟雨楼杀手上门取命而已。
烟雨楼的杀手连绵不绝，直到完成目标才会停止。
柳一，现在手里就拿着这样一块令牌。
烟雨楼……呵呵，江雨，这就是你的手段。
……
武安府界很大，有些角落，即便是柳一也从未去过，即便去过，时间久了也容易淡忘。
除非，那里有很深刻的记忆。
这是条小路，泥泞不平，两旁栽种着好多细小柳树。
这些柳树是她栽种的，她不想他忘记来时的路。
小路尽头是一个破旧的小院。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正在院内站着，冲着每天固定的方向观望。
她眼睛大大的，很清澈，像水底的珍珠纯洁无瑕。
只是，里面没有焦点，外面的景色与她无关。
因为她是个瞎子。
瞎子的世界只有心，没有未来只有过去。
她每天靠着这些记忆活着，无趣却又心安，没有多余的嘈杂。
十年了，他还会再来么……
眼睛看不见，耳力却格外的好。
是谁的脚步声，好温暖，好熟悉。
……
“天凉了，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柳一来到身边，陪着她看着无名天空。
一旁的小姑娘，看到柳一后便悄悄远去。
女子眼中噙满水雾，“柳大哥，你来了。”
简单的问候，情意满满。
柳一回道，“住在这里习惯么，不习惯就换个地方。”
女子点点头，“习惯，柳大哥替我买的地方，我当然很习惯。”
柳一说道，“一个人很寂寞，有时候你可以出去走走，有小梅陪着，迷不了路。”
女子嫣然一笑，“不了，我是个瞎子，出去也什么看不到。只要你常来看看就好。”
柳一替她捋了捋长发，将上面的露水拭掉。
“以后，我会常来。”
“小梅，给柳大哥倒茶。”，女子心情雀跃。
小梅乖巧走出来，在柳树下摆好两个茶杯，冲好茶。
两人默默静坐。
“柳大哥，今天有什么事吧。”
柳一回道，“手帕用完了，你这里还有吧。”
女子点点头，“小梅，把我绣好的锦帕拿出来。”
……
锦帕干净漂亮，厚厚一叠，上面只有一个字，柳。
柳一站起身来，将锦帕收入怀中。
“够用了，我先走了。最近事多，锦帕应该用的多些，还有，你不用太辛苦，除了柳字，多余的东西就不要绣了。”
他看出，锦帕除了柳字，在角落里，还绣有一滴近乎透明的露珠。
“照顾好她，露露无论需要什么，尽量满足她，钱不够就去醉仙居。”
“知道了，公子。”，小梅躬身行礼。
……
十年前，柳一在路边无意救下了这个小女孩。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她的心很纯净，眼睛也很纯净，整个人就像一尘不染的仙子，让见到的人都无比心安。
她说她叫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