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绡透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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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明月惊呼了一声,后退了两步。
好在岸边水不算太深,温疑只是呛了口水,便站了起来。只是因为是猝不及防的下水,她刚刚凝在丹田里的一口气没聚上,冰冷的感觉仿佛从四肢冻进了五章六腑里。
温疑站在水里搓了搓胳膊,吐了口湖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这会儿已经瞧不见他的动静了。
温疑也没时间跟她争论了,着急着朝湖中心游去。
明月见她没事儿,也就放下心来,站在岸边等,可等了一会儿,见温疑扎了进去就没露头,心中又开始焦急。
“小姐!小姐?”
这要是把温疑折腾出个好歹来,罪过可比偷药大多了!
“完了完了,这要出了事儿,庭主不得打死我啊!”温疑一直没回应,明月也开始着急了,她一时暗恨自己之前没想得周到,更多的还是怪温疑多管闲事,此时她却是不想下水也得下水了。
明月是农家女出身,又兼之跟着温庭里的人学了些功夫,力气自然是比温疑大得多的,哪怕是在冰冷的湖底拖着两个人,她都能快速的游出冰湖。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明月赶紧给温疑做了一系列抢救措施,温疑吐出几口湖水,勉强睁开了眼睛。
“咳咳,你,咳,救我一命,我就,就……”就怎样,她还没说出口呢,就晕了过去。
明阳此时也带着人赶来了,此次坠湖,最终算是有惊无险。
温疑再次醒来时,许韵正大发雷霆,“你们干什么吃的?明夷怎么落水?你们人当时都在做什么?”
那是一群武者,是许韵派来保护温疑安全的,但是那天这群人被明月给打发了,她不喜欢这群武夫老是跟着她们。
“是明月姑娘让我们回避的。”其中一人回到。
“娘。”温疑叫了许韵一声,赶紧转移了许韵的注意力。她怕她娘再问下去,明月小命就保不住了。
对于许韵来说,温疑就是她的命根子,天大的事儿都比不上温疑的安全和健康。明月犯了错,不仅仅是把武者们支开,还有把她推落水一事,这事儿好像没有其他人看见,但也保不住当时附近还有别人,所以最好是什么都别说,就让许韵以为,是她不小心掉进水里就行了。
第47章 本我
有人推门进来了,打断了温疑的回忆。
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后来的事,无非就是许韵发现了真相,气得不行,要打明月板子,温疑承诺了要保她,自然是不让。要知道,就那十岁不到的小孩儿身板儿,许韵说的刑法可是要命的。
再后来,许韵又查到了明月偷盗药材的事,这事儿单看或许不算严重,但因为有个推了温疑落水的前提在先,许韵便是将人恨上了,这事儿在许韵心里,就跟要害了温疑性命一般严重。
温疑皱着眉,只道赶走就好。
……
进屋的是花草,一手端了个药丸,另一只手推门,动作小心得紧,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温疑只是扭头看了一下,她浑身都痛,做不了太大的动作。
花草将药碗放到圆桌上,转身去将灯给点上,屋子瞬间便明亮起来。花草回过头去看温疑,便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我就猜你这会儿该醒了,正好,起来把这药喝了。”花草冷冰冰的说着,动作却是很小心的把温疑扶了起来,还给她垫了个靠枕,让她能舒服点。
其实也没多舒服,温疑还是疼。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都习惯了。
往年冬天的时候,她就没轻松的日子。
把温疑扶好以后,花草去把药端了过来,仔细的给她吹凉了再喂给她。
温疑喝了一口,脸都快皱到一起了,“这也太苦了!”
“你还能尝个味儿,就知足吧,隔壁那个连苦不苦都不知道了。”花草淡淡的斜了她一眼,温疑眉头皱得更紧了。
“陆凛?他怎样了?”
“还没醒呗。”花草又吹凉一勺药,递到温疑嘴边,“他可比你严重,那么高摔下来,力都作用在他身上了,五脏六腑差点儿没移位。还活着那都是他命大。”
温疑听得心头一紧,这可算实实在在的以命相互,确实不是她那次跳崖能相提并论的。那次两人都没受伤,还能使用内力轻功,这次温疑受了内伤,陆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是用身子护着她,没能使上别的功夫。
“你去看过了?”
“我看他做什么?他那儿人多着呢。”花草说完,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
后面温疑也没再嫌弃药苦,喝完便睡下了。第二日花草照常来送药,顺便给温疑带了一袋子蜜饯。温疑喝完药,含了一颗蜜饯,压在舌根底下,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扩散开,温疑有些感慨万千——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照顾了。
第三天的时候,陆凛才醒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岛屿的反贼已经被全部歼灭的消息。
海边城镇难得的艳阳天,院子是云端租的,这几日里,他也算是忙得脚不沾地了。那边需要善后,这般又要照顾伤患,好多事情他都还没搞明白。
朝廷那边来了钦差,稀稀拉拉的一大堆人,都站在了院子的前厅里。陆凛和温疑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便来了人要召见他们。
云端在这次行动中,也是功臣,自然也是一同去了。
所谓的钦差,是个白白净净的青年,说话声音尖细,约莫是个宦官。
陆凛脸色苍白,被一个穿着短褂的童子扶着。到了厅堂里,他先是朝温疑浅浅笑了一下,才对堂上的钦差行礼。
跟在后面的云端有样学样。
那钦差见人都到齐了,便笑了笑,让大家都坐,也没人跟他客气,都依次入了坐。
常规的客套问候过后,堂上那人便切入了正题,“这次围剿反贼,真的多亏了陆庄主和陆夫人了,当然,云门主也是功不可没。”
陆凛:“哪里哪里。”
云端:“客气客气。”
“等等!”云端接完话,才发觉不对劲,“什么夫人?”
那钦差一脸迷茫,显然没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陆,陆夫人啊,怎,怎么了?”
“谁是陆夫人?!”云端双眼大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钦差这下是真懵了,人就是这样,在一个原本确定的问题,被人反复询问时,就难免产生自我怀疑。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默默在心里问自己,难道真是自己叫错了?
钦差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陆凛,那个男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没有要解围的意思,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心情很好。
无法,那钦差又把目光转向温疑。
温疑无话可说,要从本质上来追究的话,她应该……还确实算是陆夫人。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她也没反驳,心里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先把自己身份摊开在云端面前,免得他再继续纠缠。毕竟要她直接开口说自己是被他拒了婚的那个温庭小姐,还是很伤面子的。
钦差的眼神,无疑是给了云端一个答案。
“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他做继?”云端拍桌而起,突然爆发,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云启阳!你给我好好说话!”温疑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凛先一步发作了,“明夷是我正妻,也是唯一的妻子,你休要胡言!”
“陆凝山,你少在这儿装什么专情,你已经娶过一房,还将人休弃了,现在想装作没这回事,来哄骗别的姑娘?你未免太不要脸了些!”
“你!”陆凛最听不得别人提他休妻这事儿,这无异于在提醒他曾经到底有多蠢。他上前一步,单手抓住云端的衣襟,一字一顿的说得:“我没有休妻,明夷从头到尾,都是我陆凝山的妻子!”
陆凛虽面无血色,但气势摄人,云端与陆凛兄弟多年,也没少发生过一些口角之争,但陆凛脾气其实很好,多数时候后会退让,如此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倒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由有些愣住了。
陆凛说完,便松了手,冷笑一声,接着道:“朋友妻,不可戏,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心思,免得兄弟情义难存。”
堂上的钦差一看这事儿因为自己一句话,发展成了这样,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好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可以没他事儿了,便急忙招了招手,带着自己的人直接就告了辞。
花草借口自己炉子上还熬着药,退了出去,其他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互相看了几眼,也跟着溜了出去。大堂里瞬间便只剩下了陆凛云端和温疑三人。
大厅里,三人皆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
陆凛是怒气未平,不想说话,他怕自己再口出恶言;云端则完全是呆住了,刚刚陆凛说的那句话,包含的深意太多,他一时脑袋转不过来。
温疑是尴尬的,这种场景与她来说,确实还是很奇怪的,怎么搞得好像是兄弟两人为了她快要反目了一般?之前不是都很嫌弃她的吗?现在是闹哪一出?
沉默太久了,温疑有些受不了,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今天就把这些破事儿断干净吧。
温疑清了清嗓子,另外两人,都同时转头望向了她。
她没去看陆凛,而是转头望向云端,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明明是很喜欢的人在对自己笑,云端却莫名有些难受。那样的笑容,礼貌,疏离,完全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笑容。他有预感,温疑接下来的话,一定是自己不想听的。
“云门主。”温疑的声音清雅冷淡,确实是对待不甚亲近的人的语气,“首先,谢谢你在圣冼国的时候,搭手救了那些温庭的人。”
“……”云端喉头滚动,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在紧张,虽然他有时候很迟钝,但并不代表他是真的很笨,脑子里有根神经,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快要串上了。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所以,真的很感谢你……另外,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温疑,闺名明夷,很抱歉之前欺骗了你,我无法说出希望你不要介怀这样的话,所以,我会为我的谎言道歉,或者,你希望得到怎样的补偿呢?”温疑从容的说完后,突然便感到了一阵从内心深处释放的轻松感。
她就是她啊,她还是她,她只是她。
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害怕被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一切,都即将结束。
“有什么好补偿的,眼睛不好就去看大夫啊,又不是你的错。”陆凛不满的接话到,走到温疑身边,想去揽她的肩,却被温疑一手拍开了。
温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是‘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的意思。
云端在听闻温疑的话后,便没了语言,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看上去比陆凛还有苍白,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身受重伤的人一般。
温疑在等着云端提要求,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他开口,便蹙起了眉头。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云端是很厌恶‘温疑’的,也许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实在接受不了,所以连话都不愿和她说?
“你若不想与我再也交集,我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温疑理解的说到,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等等我。”陆凛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云端瞪大眼睛,往前跨了一步。他想说‘不是’,他没有那样的想法,可他却像被什么力量狠狠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QAQ,写这段儿掉马真的好难,所以……骗你们的,没有双更了。
掉完就可以安排火葬场了,先给男主的安排上!
第48章 返程
过往所有与‘温疑’这个名字有关的画面,接在云端脑海里浮现,最后他才惊觉,自己,其实并没有与温疑有过真正的接触。
他能回想起来的温疑,还只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后来所有关于温疑的想法,其实都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想象。
为什么会这样?
……
那头,陆凛跟着温疑去看了温庭的那些人。
已经离开圣冼国的岛屿好几天了,一部分人还是恍恍惚惚的状态,年轻一些的,则恢复得好一些,只是还是不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