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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只有我和你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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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熊忽然扬声,“把她也带来吧。”

土星环脚步一顿,尴尬挠挠秃头,笑容憨实,“我问问她。”

舅妈面色一滞,声音低几度,“我再去多备一副碗筷。”

外公转头扫了眼康昭,老人满脸皱纹,老树皮似的饱经沧桑,很难看出神色有异。

柳芝娴的好奇虫又爬出来,不肯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问:“外公,还有谁要来?”

外公揽着她肩膀入座,“土星环的老相好。”

柳芝娴:“……”

熊逸舟也是一脸诧异,“我这么英俊潇洒还母胎单身至今,土星环竟然能找得到老婆?”

一碗比祖宗坟头还高的饭撴到他面前,舅妈低斥:“吃你的饭。”

熊逸舟哼哼唧唧,果然单身狗到哪都遭人嫌,康曼妮这个同盟没来,流矢都到扎他身上。

太阳不盛,乡下喜欢在庭院开桌吃饭,门口稍有动静,整桌人扭头便能看到。

土星环带来一个女人。

装扮很熟悉,梳两根麻花辫,白衬衫,苏格兰格子短裙,脚上蹬一双锃光瓦亮的小黑皮鞋。

柳芝娴印象深刻,上一回女人就在村中心健身器材那里,指着报纸上大人物对别人说。

“这是我表哥。”

女人周身肌肤白皙,一张脸浓妆艳抹,遮盖原本的五官特点,却掩不住苍老的皱纹。

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乍一看,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的怪异。

再跟形貌奇特的土星环站一起,视觉冲击强烈。

席间气氛陡变,微妙的尴尬与好奇笼罩全场。

外公起身挪位,让两人坐到他和老熊之间,上过碗筷后,老人甚至自己取了一只小碗来,用跟小孩说话口气道:“棒棒糖放碗里,先吃饭再吃糖。”

“哎。”女人羞涩地笑笑,双颊两朵胭脂更红艳,双眼卧蚕更明显。

没人特意介绍女人,仿佛她早就是圈子中缺失的一部分,如今终于拼合完整。

疑惑的大概只剩下柳芝娴、康昭和熊逸舟三个小辈。

但碍于女人表面那股不寻常的禁忌气质,没人敢开口。

熊逸舟起身要盛饭,康昭饭碗也空了,柳芝娴自然接过,“我帮你。”

她紧跟着进厨房。

熊逸舟顺便帮她也盛满。

柳芝娴压低声:“是那个罗疯芸吗?”

熊逸舟也哑声嗯一下,“本名叫罗伊芸。”

“土星环跟她?”

“我也才知道。”

再磨蹭下去显得异常,姐弟俩没能交流太多,一前一后回到饭席。

罗伊芸几乎没说话,不是扒饭就是经常隔着外公盯康昭,浮现少女怀春般单纯的痴笑。

这种笑容康昭见怪不怪,但安放在一个年纪可以当他母亲的女人身上,难免让人不适。

起初他礼貌性笑笑,后面干脆当没看见。

罗伊芸跟着土星环进厨房盛饭,外公抽空对着康昭,用其他两个小辈也能听见的声音开口,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们罗姨早年受过刺激,举止有点特别,但没有攻击和自伤行为。”

康昭含糊应一声。

等罗伊芸回来,柳芝娴多了几份胆量打量,有点意外发现她五官立体大气,想必年轻时也是附近数一数二的美人。

尤其一双卧蚕眼,若少一些老态的皱纹,一点也不输康昭那一双。

时隔多年,土星环重新受邀踏进熊家,这一顿饭特殊也寻常。

康昭和熊逸舟还要赶回工作,匆匆作别。

离桌前,康昭筷子旁边忽然多出一支未拆封的棒棒糖。

罗伊芸明明白白盯着他笑,天真也痴傻,“崽崽长得真俊,比我小弟还好看。”

其他人一时愣怔,静待康昭的反应。

连平常嘻嘻哈哈的土星环也敛神屏气,仿佛鉴证什么历史上的重要场面。

夸赞露骨也真诚,出自一个特别的陌生女人口中,康昭奇怪地没感到冒犯,反而有种荒诞的、像被异世界接纳的优越感。

他笑笑,揣起棒棒糖放进裤兜里,“谢谢。”

土星环夸张地喜极而泣,“我们伊芸懂事了,也给我一根呗?”

罗伊芸塞回自己那根,嗔怒道:“你刚给我又问回去,羞不羞?”

土星环:“……”

外公在边上哈哈笑。

柳芝娴悄悄问:“外公,她思维好像挺正常的呢。”

外公轻叹:“太过正常有时也是一种反常,懂么?”

柳芝娴必然不懂,不过她的问题很快缩回去。

门边躺椅遗留几份外公看过的报纸,罗伊芸捡起其中一份,指着头版封面人物,大声说:“你看,这是我表哥。——这真是我表哥。”

报纸竟然还是登载许建怀新闻那一份。

康昭回头看一眼,没见着报纸内容,无奈一笑,驱车离开。

柳芝娴又小声问外公:“真的是她表哥么?”

“伊芸,过来。”

娇美的两个字从一个耄耋老人口中出来,自然带上长辈式的怜爱。

外公指着柳芝娴问她:“你认识她么?”

罗伊芸哎一声,说:“你外孙女。”

外公又问:“刚才你把棒棒糖给谁了?”

罗伊芸说:“表弟。”

外公问:“你表弟做什么工作的?”

罗伊芸又唆嗦棒棒糖,“我不知道,但我表弟可帅了,你刚才看到没?”

柳芝娴:“……”

外公摊手耸肩,“就这样。”

柳芝娴彻底放弃好奇,就当是一次荒诞而偶发的奇异经历,不再妄图从一个“疯子”口中寻找逻辑。

三天后,正式收到入院通知时,柳芝娴才电话通知她妈妈。

那边受到惊吓,好一阵才捡回声音,问原因,说安慰,又给她打气。

熊丽瑾太过慎重,甚至有点神经质,柳芝娴给传染到几分,进城入院的一路没怎么说话。

康昭刚好到市里办事,中午挤着时间送她过来。

还剩点时间,康昭陪着她办完入院手续回到病房,医生过来询问基本情况。

年轻的实习女医生掏出小本子和笔,“第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柳芝娴:“……”

她飞快瞅一眼康昭。

不愧是医生的儿子,康昭比她这个当事人镇定得多。

柳芝娴答:“十四岁。”

“平常会有痛经吗?”

“……”

柳芝娴又瞥他一眼,康昭神色如常,弄得像得到他许可才能作答一样。

又问了既往病史。

接着跳到近况,医生问:“有便秘的问题吗?”

柳芝娴:“……”

怎么连这个也要问。

她悄悄推康昭,“要不你先去忙吧。”

刚入院的下午没什么大事,康昭意味深长扫她一眼,说晚点再来。

柳芝娴稍稍松口气,尴尬地回答医生。

三人间病房,柳芝娴最外,中间暂时空着,不过病床紧俏,基本也不会空过夜,最里边床是位做完手术的靓姐。

靓姐四十来岁,喉咙缠着纱布,一根引流管牵出来,腰部挂着一只接脓液的胶袋,里面已经积了小半袋黄浆。

柳芝娴和她聊着病情和术后情况,近距离感受到病情的麻烦,她有点怂。

不一会,中间床果然来人。

而且还是熟人。

真是巧到姥姥家。

不但喜欢同一个男人,连疾病也找上同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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