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石灰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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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待不得秦枫开口，青衣中年出声说道：「能够布下白雷阵法，还能够将阵法铭刻在手套之上，以方便随时随地施展。
你在阵法一道上的天赋确实让人羡慕。」
青衣中年将手中书卷放下，并自我介绍道：「我叫杨谦，奉师之命，过来接引你，你且准备一番，我带你上去。」
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要见秦枫的正是天监国师本人。
若是换作寻常读书人，听到这消息，怕是会激动的无以复加，可是对浩文院已经失望的秦枫心中却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他将手中的浩文令放下，然后抱拳说道：「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归还此令牌，从此我与浩文院再无瓜葛。」
斐循撇头望来，杨谦随意道：「是因为在门口被两位学子刁难一事？」
秦枫面色一变，眼中划过无与伦比的失望：「你都知道？」
「自然。」杨谦淡淡回道，他已经踏入了文圣道者四品境界，偌大的浩文院，只要他想，没有哪处地方是神识覆盖不到的。
「学习之路，本就不是一帆风顺，若是连这点苦难都承受不了，早点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事实上，在你之前，被富家权贵刁难的学子不知其数，我等皆是默认这种行为。」
「为何？」秦枫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要做大事之人，超世之才与坚韧不拔之志，总要占其一。
早些承受磨砺，对于那些寒门学子而言，才能更快的成长。」
「那又为何单单只针对寒门学子？」秦枫再次问道。
「因为石灰与玉，最终能够展现的价值本就不同，需要经历的捶打自然也不可能一样，因材施教是本院的理念之一。
你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可不要因为顾及那些石灰，而毁去自己的大好前程。」
秦枫自嘲一笑：「看来晚辈，果然不适合浩文院。」
「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杨谦叹息一声。
将手中的浩文令放到案牍之上，临走前，秦枫忽然问道：「先生觉得，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君王殚精竭虑，解决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毕竟像玉这等昂贵之物，最适合就是佩戴在帝王将相腰间，彰显身份。
而石灰这等糟糠之物，又怎么可能有资格落入权贵眼中。」
「这个比喻倒是有意思，看样子，你也明白其中道理。」杨谦点了点头。
话锋一转，秦枫再度开口：「但晚辈想说的是，一国之本是为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对于民而言，昂贵的玉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之物，但辟邪杀毒的石灰却是他们能够触手可及的。
若是瘟疫降下，面对生死之祸，究竟是昂贵的玉更有价值，还是杀毒的石灰更有作用？」
斐循低头沉吟，杨谦若有所思。
「晚辈斗胆，借先生纸笔一用。」
「请便。」杨谦回道。
白宣之上，黑墨翻涌。
一首诗赫然纸上——「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笔落诗成，一道清气直冲云霄。
登天楼的最高处，身穿一袭白衣，满头白发的老者，用手一招，那清气没入手掌。
「好诗。」淡淡的话语传出，消散在那云霄深处。
秦枫轻吐一口气：「相比较只能供人欣赏的玉，晚辈还是想当更有用处的石灰。」
留下这话，他轻笑一声，转身向着登天楼外走去。
浩文院又如何？在他看来，还是那个邋遢的便宜师傅更合胃口一些。
这般想着的时候，登天楼顶，一道白光落下，将其笼罩其中。
不消片刻，秦枫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阁楼内，斐循望着那首诗，开口说道：「杨师兄，故意扮坏人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一袭青衣的中年笑着回道。
杨谦伸手抚过白卷，上面的墨迹未干，还带着潮湿之感，但他的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事实上，他与斐循二人，皆是来自奉天城的寒门，秦枫今日的遭遇，正是他们先前亲身经历过的。
秦枫有些懵逼，他明明前脚才踏出登天楼，后脚却来到了这里。
偌大的阁楼空空荡荡，唯有中央竖着一颗巨大的透明圆球。
圆球由四根龙形的金柱支撑，球内星光璀璨，就好像是将星空容纳其中。
云雾被风吹入阁楼内，秦枫随之望去，看到了一位白衣背影。
那一头白发在风中舞动，清气环绕其周身，乍一看下，宛若仙人。
秦枫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那如星空一般的圆球，那不远处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瞬间明白，这里就是登天楼的最顶层，那圆球是传闻中的观星仪，而不远处的老者必然就是大乾闻名的天监国师！
「晚辈秦枫，拜见国师大人！」
虽然对浩文院已经无半分好感，但是对这位天监国师，秦枫还是崇敬的很。
毕竟这可是站在文圣道者顶端的老神仙！
白衣白发的国师没有回应，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在无形的压力之下，秦枫吞了一口口水。
他抬头小心望去，国师大人，依旧背对着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都说天监国师一直在登天楼顶俯瞰人间，如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咦？」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秦枫总觉得国师大人的背影，莫名有些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具体是在哪里。
「话又说话来，天监国师究竟是何模样？」秦枫生起了好奇，让他心痒难耐。
可是直接上前，一睹对方尊容，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白发老者身旁不远处的一面铜镜，计上心头。
按照光的反射原理，只要他往左侧迈上几步，就能通过铜镜，看到天监国师的真容。
小心翼翼向左侧迈了一步，抬头望去，白发老者依旧背对着身影，毫无反应。
秦枫松了一口，又迈出了一步，再抬头确认，依旧安全。
反复几次之后，他胆子也大了，迈着不怕扯到蛋的步伐，直接一步到位。
迫不及待的向铜镜望去，他忍不住说了一声「卧槽」。
只因那铜镜之中，倒映出的画面，竟然还是天监国师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