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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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层茫茫白雾中，镜水缘循着一个方向往前走，没多久就拨开迷雾，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高高的孤坟前墓碑静静伫立，四周包裹着的白色斗篷十分眼熟。
她慢慢绕过墓碑，走向孤坟的另一侧。
突然间，光线轮转，四周场景猛地变小，刺目的阳光让她忍不住闭了眼。
冷双易扶着梦卿经坐在地上一脸焦急。
虚幻的季荆站在旁边陡然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虚幻的人影凭空出现，“缘姨，你来了。”
镜水缘再次睁开眼睛时，刚好对上季荆那双温和的眼睛。
她明知故问般问道：“荆儿，怎么突然召我……阿经，阿经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话未说完一半，她一眼看到旁边苍老枯朽的梦卿经，顿时吓得魂都要出来了，扑过去尖声叫道。
梦卿经看见镜水缘，笑容将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更显苍老。
他无力地唤了一声“娘亲”，让镜水缘的眼泪夺眶而出。
“姨母……”
看见镜水缘，冷双易仿佛有了靠山，一直掩藏的惊吓和委屈漫上心头，他一时间竟然哽咽了。
深深吸了口气，他稳住情绪，语速极快地说道：“姨母，此事都怪我不好，但眼前我们当务之急是让阿经恢复正常。”
“阿经被梦兽拿走了寿命和潜能，我追回来一些，还给他吃了天地之灵。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应该全然恢复了，可你看他的模样，根本……”
他又哽咽了一下，接着问道：“姨母可知这是为何？”
“天地之灵？”
镜水缘被冷双易身上有天地之灵还喂给自己儿子吃的事情震惊地说不出话。
当初，她被冷傲天夫妇用几条银鱼治好，理所当然对那透明见骨的银色小鱼上了心，四处寻找着相关来历和有关踪迹。
可几百年来，她只得了个“银鱼可能是一种天地之灵”的结论，再没听过相关的任何消息。
她一度以为那种东西是不是本就稀少，甚至已经绝迹了。
冷双易看了看怀里的梦卿经，点头说道：“姨母，这天地之灵你放心，阿经吃过一次，效果十分之好。”
“梦兽说可能与这禁地秘密有关。姨母，这梦家禁地，有什么秘密吗？”他试探着问道。
因为刚才的冲击太大，镜水缘摸着梦卿经的小手，听着他已经吃过天地之灵的话，此时反而没有那么震惊了。
看着比自己还要苍老的儿子，镜水缘点点头。
“梦家先祖了解到，梦兽有一种甚为神奇的技能——换身。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和人族身体互换，意识却不变。”
这个技能梦卿经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冷双易十分好理解。
“梦家先祖对梦兽的这个技能感到十分害怕，生怕将来梦族众人全部被变成梦兽，而梦兽却披着大家的身份在外为非作歹。”
“因此，他们花费极大的力气将禁地禁锢，甚至还布置了种种禁制。修士在禁地上受的伤，只能离开禁制去梦家祠堂医治，那里布置了阵法，可以看出这人到底是人还是梦兽。”
冷双易难以置信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禁制，他想到自己，立刻说道：“可是，姨母，我的伤就在这里治好了，还提升了不少修为。”
“怎么可能？”
镜水缘不可置信地探上冷双易的脉搏，感受到如江似海般宽阔的灵力，顿时吓了一跳。
这孩子什么时候修为这么强了？
她略略思索，很快想明白关节，盯着梦卿经说道：“阿经，难道你把你爹的散梦丹也偷走了？”
梦卿经心虚地看着别处，仗着自己现在是病号，一声不吭。
那样级别的丹药竟然没把冷双易撑死，说明冷双易真是命大。
镜水缘有些心累，自己儿子差点把救命恩人的儿子害死，这可真是……
冷双易眼睛一亮，连声问道：“所以，只要有散梦丹就可以在这里疗伤？姨母，你那里还有……”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镜水缘现在是托梦而来，身体跟季荆一样是虚幻的，怎么可能带着实物？
“还要劳烦姨母或者姨夫，先给阿经送过来一枚散梦丹好教他恢复身体，事后要打要骂，小易全部承受。”他低头说道。
镜水缘哽咽了，她扭头看向一旁，脸上泪水哗哗而下。
“缘姨？”季荆蹲在她身前，温声喊了一声。
“哈哈哈，她也没有办法，你弟弟只能等死了。”梦兽首领的声音传来。
冷双易心中一惊，目眦欲裂，扭头大喝一声：“闭上你的臭嘴！”
然后看向镜水缘，“姨母，出什么事了吗？”
“还能有什么事？桥断了呗，那边的人过不来，这边的人，”梦兽首领阴阳怪气地坏笑着说着：“走！不！了！”
在他眼里，一切简直美好极了。
梦卿经很快会死，自己不仅可以用他的梦之道韵修炼，到时天地之灵逸散出他的身体，就全部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到时，别说季荆，就是这个叫做“冷双易”的恐怖家伙，他也不怕了。
不同于他满怀希望和憧憬，冷双易却满头雾水，“姨母，它说得是不是真的？桥怎么会断？明明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镜水缘紧紧捏着梦卿经的手，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要眼睁睁看着儿子老去死去的事实。
她脸上几道泪痕不断流淌，“浮桥的令牌若是在禁地毁了，就能自动激活保护阵法，同时也会将整个浮桥损毁。”
梦兽首领不屑地澄清道：“切，才不是呢。分明是令牌感应到了我，才控制浮桥自毁的，不然何必给你们设置保护阵法，让你们速死不就得了？”
怎么会这样？
冷双易整个人被震惊地无以复加，“那怎么办？姨母，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和梦卿经竟然被困在了这里，可是梦卿经身上的伤还急需救治，一刻也等不得。
“只能等桥修好了。”
镜水缘低头说了一句，不敢跟任何人直视，更不敢把实话说出来。
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桥，怕是没那么好修。
“梦家禁地本就是梦家修士的坟地，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梦卿经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对生死之事十分看淡，“刚好，我的坟就在这里嘛。”
里面的棺材都是现成的，前几天他还在上面躺着休息，感觉质量还不错，他蛮喜欢的。
“阿经！”
“阿经！”
“弟弟！”
冷双易，镜水缘和季荆齐齐叫了一声，声音里都尽是悲痛。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没有桥，我就淌水带你回去。”冷双易把梦卿经背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
镜水缘身体是虚幻的，根本阻拦不了，“梦泽之水剧痛无比，你会死在那里的。”
“对对对，梦泽这么宽，怎么也得走个两三月，你身上之人怕是活不了那么久了，何必白费力气。”梦兽首领急了。
现在的梦卿经对它来说可是一个聚宝盆，香饽饽，眼馋地很。
“两三个月而已，我冷双易怕什么？”冷双易梗着脖子吼了一声，眼眶渐渐红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给梦卿经闯出一条生路。
镜水缘在旁边悲伤不已，泫然若泣，“那梦兽说的没错，我观阿经寿命，已然油尽灯枯。修士一旦身死，魂魄立刻就会魂归天地，没人能救回来的。”
“小易，要不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吧，这里最起码还有一个坟。若死在梦泽，将来还得运回来，麻烦得很。”
梦卿经趴在冷双易背上，一脸认命的样子。
冷双易背着他开始大步流星往前走，“若不是你挡在我面前，令牌就不会毁，若不是你把散梦丹给我，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的生路被我断了，自然要我给你铺上。”
“没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他眼角留下一滴眼泪，落进黑色的土地里消失不见。
“喂，冷双易是吧？你停下。”
身后，季荆的声音传来。
冷双易头都不回，大声喊道：“你也别想拦我！”
“我是说。”
季荆抱着双臂温声说道：“给弟弟带上这个，估计对他有用。”
冷双易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看到季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墓碑。
“荆儿！”镜水缘反应过来，惊叫道。
季荆唇角扬起，笑了笑，“不是说修士死后魂归天地就不能治伤了吗？那就用这个保护着弟弟的魂魄吧，然后去祠堂把伤治好。”
说着，他扭头看向镜水缘，“缘姨，我想这个这衣服既然能保护我这么多年，那就一定能护住弟弟至少几个月吧？”
镜水缘要疯了。
季荆的这个斗篷，乃是她跟梦中泪辛苦多年才得到的唯一一件护魂法器，甚至能屏蔽几丝天道。
如今，自己此生仅有的两个儿子，竟然要让她二选一了吗？
冷双易看着墓碑上的白色斗篷，忍不住朝那里走了几步。
“停下！小易，别去。”
梦卿经搂着冷双易的脖子喊道，然后看向季荆，声音里有了几分力气，“哥，我不要！”
“做哥哥的，当然要保护弟弟。”
季荆慈祥地看着梦卿经，伸手拿起自己的木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割断了绑着白色斗篷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