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宫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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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这头得了顾西影已经醒来的信,前往宫中报信的人却依旧在宫门口焦急的等待。
出府报信的并不是一般的管事,而是英国公府的校尉,军人坚毅的身姿也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与焦灼。
哪怕要传的信息只有四个字:“郡主醒了”。对于英国公府来说也是天大的消息。
这位年轻的校尉眼见着监门军士快步走过宫道,走过廊桥,往宫苑深处走去。心也渐渐镇定下来。他谦逊的婉拒了守门的军卫长官邀请自己进班房休息等候的好意,如同来时一般站在宫门口。
“什么人敢在宫门口逗留。荆王殿下出宫,还不速速退下。”一声呵斥传来,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车内的荆王也撩帘下车,还未来得及轻声制止自己的车夫不得无礼,就见那站立的校尉并没有急急回避,只是静静的牵马往边上挪动了一下。
只这一步,不可谓不恭敬,却又有着赤裸裸的无视。
荆王周广栎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人的无视。他收起原本脸上宽宏的笑容,一步步的向宫门边的那人走去。
能在宫门口等消息的,无非是官宦家的管事下人,还没人敢碰荆王的晦气。
“宫门重地,无事不可驻足,你是哪家的下人,如此不懂规矩。”荆王闭口不提兵士军官,只是一口一个下人,言语上便不把此人放在眼里。
有机敏的军士察觉到气氛的冷凝,想要上前打些圆场:“启禀荆王殿下,此人是...”没等说完,荆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听那被询问的男子轻声的回答“末将仁勇校尉郑增,见过荆王殿下。”
只报军衔不报来历,只谈见过不提拜见。有意思。
周广栎危险的眯起眼睛,觑着这位年轻的校尉,不见他有任何的回避和惧怕,正想发难,只听得一旁的马微微的打了个响鼻,发出“突突”声。
这马,是西北军马内训而来!
周广栎虽不受重视,却也是多年行军,断断不会认错,整个大齐能用这马做府内配备的人家。
这人,只怕是顾家的人。
周广栎细细打量起这个年轻人。见他依旧面色平静,不禁感叹不愧是英国公府,连一个卫队通传下人都能有这般处事。
“郑校尉,国公爷正与陛下下棋,不论你有什么要紧事,都有的等。与其站在这里,不如去班房休息片刻。再路过什么人,可没有本王如此好说话。”周广栎意有所指的说道,与其与方才的轻蔑却是大有不同。
“多谢荆王殿下教诲。”郑增虚心受教,岿然不动。
周广栎也懒得管他,转身上车,向府邸驶去。马车刚刚行进,他却觉得不对,急急的改道去了郑王府。
宫门口的小插曲无人在意,却说传话的侍卫走过宫道廊桥正急急的往内宫那道门走去,便撞上了人。
来人身着荷茎梧桐色锦袍,袍边袖口绣着朵朵龙牙,腰间金鹿飞廉的禁步不断摇曳,显示着主人原本便有些的行色匆匆。他急急的停下,面上虽不见愠怒却也没有往常的和善,稍显青雉的脸上剑眉星目,微微蹙起,身旁的随侍还不及呵斥,撞人的小军士看清来人,猛地低下头就开了口。
“卑职左监门卫参军赵应生见过七殿下。”小参军接了这报信的差事本就喜上眉梢。如此喜讯若是能让国公爷记得一声好,那未来仕途岂不是平步青云。如今撞上这七殿下更是出门见喜,听说七殿下与敏和郡主一事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提前得个信,也能念我一句好。
赵应生一边急急行礼,一边心思转个不停。
周广煜原本得知自己明日要进英国公府请教,一直在想是否能顺道去看看昏迷中的顾西影,与周广铭好一通商量后,准备先去田皇后处再为顾西影要一些得用的东西,一整日忙里忙慌的准备,就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周广煜面色微微有些不悦的训斥道:“前面不远就是内宫重地,你不好好当差却在宫道上疾走,差事是不想要了。”
周广煜的随侍叙阳站立在一边,面带同情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参军,七殿下这些时日以来本就心中忧虑,即使从不迁怒也是用力在克制,性子本就激进了一些,读书习武的冲劲上总带着股势如破竹的邪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明日就要去英国公府,心思似这抱薪救火的翻腾着,却被冲撞,恐怕这百尺竿头的火就要倾泻而出了。
把火发出来也好。叙阳心想。
总是这么顾着威仪身份的克制自己,就算是敏和郡主醒了,殿下这身体也要被自责憋坏了。
“卑职领罪。只是英国公府派人来传话,敏和郡主已经转醒,特派人来给国公爷报信,卑职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还望七殿下恕罪。”
赵应生惶惑的低下头,他知道周广煜平时矜贵非常却待人宽和,自己理由正当,不会吃什么排揎,却不想他言语中似乎真生着气,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谁知周广煜听到赵应生的前半段话,便已喜笑颜开,不等他说完便也急急换了个方向,向内宫走去。宫道上只留下一句“这话本殿下替你传了。看赏。”便不见了身影。
赵应生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对面被周广煜留下的侍卫叙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被记住了还是没有。
叙阳并没有跟着周广煜离开,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摸不着头脑的小参军,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锭小金子,“今日差事办的很好,七殿下赏的,回去好好当差吧。”
见到面前的人心满意足的走了,才撇着嘴心里默念着主子说看赏也没个定数,这一锭金子可是要回去报账的,自己可不能因着殿下高兴就血亏了。
周广煜一路疾走来到天渠殿门口(御书房),见大监郑海清并不在门口候着,料想殿内并没有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不等通传,直接走了进去。
殿内的皇帝与英国公正下棋下到焦灼处,一时间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周广煜进来,郑海清低低地喊了一声“七殿下”,两人才从棋盘酣战中抽身。
皇帝看到来人是周广煜,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是和颜悦色的看向这个少年。
天家无父子这句话,从来不在这对父子身上显现。皇帝总是如同寻常父亲一般,爱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儿臣有要事,擅闯天渠殿,还请父皇恕罪。”周广煜见到英国公的面,反而没有了在宫道上疾走时的急切,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下来。
皇帝从发现周广煜开始,慈爱的目光就在他身上,眼见着周广煜看了自己身旁的顾岳一眼便放松下来,只当他是为了明日之事有些急迫,不及心思百转,只是开口关切道,“你一路疾走,定有要事,如今见了怀仁倒是心下安定了,快说吧。”
“回父皇,方才有小卫传话来,说敏和醒了。料想此时应当已经传了太医过府。儿子知道英国公心中挂念,就顺道跑了一趟。”周广煜面带喜色,并没有居功,只说这消息是自己半路听到着急跑来告诉英国公的。
皇帝当然知道顾西影是整个国公府上下的宝贝,当即就要准国公爷归家。
顾岳眉头舒展,心里也是归心似箭,却明白今日这局棋还连带着西疆的作战策略,再加上人只要醒了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作势起身,复又坐下,推让了一番国事要紧,便又拿起了棋子。
周广煜侍立在一旁没有离开,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厮杀只觉过瘾。皇帝却敏锐的发现英国公收到女儿醒来的消息之后,棋风一转,从且攻且守变得锐不可当了起来。
顺徵皇帝分神看了一眼身旁屏息凝神全然没有这两个月来紧张浮躁气息的周广煜,心中了然,复又看了一眼对面眉目含笑手中却杀伐果断的英国公,不禁有了一些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