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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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之上，远远望过去，一团炙热如火般的红云以及清亮如水的蓝云交织在一起。
看的是和天空中飘忽不定的云朵比起来，红蓝交汇的队伍却有既定的方向。
两路大军自然是汇合之后，达成同盟关系的韩魏两军。
唐靖将他和韩莹私下订立盟约告诉给了庞大将军。
起初，庞涓对于唐靖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感到十分生气。
作为一名将军，他最讨厌的就是不经允许擅作主张的手下。
若换做另一个人，恐怕早就已经被他斩首。
只不过唐靖是他所中意的继任者，所以他那怕十分生气，依然给唐靖一个机会，让他说明理由。
“理由？很简单，这是通往利道路上必须具备的关键条件。”
唐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庞大将军理解了多少。
看他还有些蒙神的状态，显然应该并没有理解话语的核心。
但是大将军却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而是点点头，就让他回去了。
“您不需要我详细说明一下吗？”
在走回两步之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再度来到大将军的跟前。
但大将军看他回来，却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
“还回来做什么？刚才不是挺得意的吗？
我只需要知道你不是任意妄为就可以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有打算带领我们获得胜利，那样你就去做吧。
年轻人总是需要练手的，我已经老了，将来还是要靠你们。趁我现在还能动弹，帮你们兜个底。你就放手去做吧。”
大将军这份看似不负责任的话，却让唐靖感到一份沉重感。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开头，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唐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看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我还没输过呢。”
庞涓看着唐靖离去的背影，笑了出来。
两路大军会合之后，行进速度非但没有拖慢，反而增快了不少。
一方面，是因为魏军从韩军处得到的补给缓解了自身的压力，另一方面，由于韩军的加入，所以防御压力也大大降低。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行军作战无非拼的就是后勤补给以及心理素质。
无关乎你是士兵还是将军！
孤军奋战的军队即使再勇猛，再有信念，一旦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久而久之，光是思乡之情，就足以摧毁意志。
唐靖看着精神面貌与此前相比，焕然一新的士兵，忽然有感而发。
人是群居性生物，这一论点再度得到证实。
没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负担，魏军不过用了两天时间，就一举跨过了楚国，并且饶过了韩国。
速度之快比此前之急行军只快不慢。
在众人齐头并肩的赶路之下，原本看起来漫长的目的地，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远远的看到那座巍峨古城的时候，即便是以唐靖的心智也忍不住彻底的放下心。
一路走来那种孤寂感，实在是令人不适应。
虽然对于他而言，无论是魏国还是楚国，其实都可以算是异国他乡。
只不过怎么说呢，人是会互相影响的。
当一个团体全部散发出这种气氛的时候，无论你愿不愿意，都会被这股氛围裹挟，然后不自觉的带入其中。
如果说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异国他乡的风景，尚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动辄之间随时都有全军覆没之忧，可就时刻令他们提心吊胆了。
唐靖扪心自问，自己应该不算是一个胆小的人。
在学校自己都是在课堂上第一个发言的人。
有任何集体性活动，自己都是组织的发起人。
然而尝试过这种寂寥感，唐靖才发现自己还有许多不成熟之处。
在这方面上，宁宁的表现都比自己好许多。
可能是年龄关系吧。不是都说小孩子最容易接受变化吗？
此时的宁宁就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新鲜以及好奇感，四处打量。虽然，由于要保护他，所以没办法到处走，可是眼睛却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想看的话去看看吧，反正我们距离目的地应该也不远了，这里应该算挺安全的。”
唐靖看她张望的模样感到娇憨不已，因此，笑着提议到。
“不，我要保护哥哥。”
谁知道听了唐靖的话之后，宁宁却立刻摇了摇头，然后真的看也不再看四周一眼，重新低下头闷声赶路。
如此，倒令唐靖感到过意不去。
“总算到了。”
在他马前不远处的韩莹，看到洛阳近在咫尺的，也忍不住露出轻松的模样。
看到这个样子，唐靖暂且忘记尴尬，忽然升起玩心在旁揶揄。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
韩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一旁的宁宁见气氛不对，轻笑出声，缓解二人的尴尬。
“总算平安抵达了呢。”
“是啊，真的很不容易呀，原本我还以为统领大军是个人都能完成，没想到竟然如此困难。”
韩莹颇为感慨。
她自以为自己并不算是一个胆小之人，但是这几天的经历却充分的暴露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在韩国境内的时候尚且还不明显，等到踏入楚国地带的时候，那种风声鹤唳的环境使得她情绪时刻紧绷。
要不是她素来意志坚定，而且内心也颇为高傲，以及无法舍下众多追随他的士兵，很难说只有她孤身一人的时候，他是否会选择放弃。
“你表现的很不错。”
唐靖诚实的夸赞到。
他是真的觉得韩莹的表现颇为不错，如果换做另一个16岁的小女孩儿，恐怕没有人能够忍受那种寂寥。
但韩莹从始至终一直咬紧牙关默不作声的跟在庞涓旁边，学习如何统领大军。
固然是因为她过于强烈的责任感，但也不可否认她本身的努力。
“怎么？现在才想起拍马屁吗？”
韩莹不满的瞅了他一眼，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充分暴露出她内心的雀跃。
正当众人欢笑的时候，大将军却微眯起双眼。
“警戒！”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庞大将军立刻有条不紊的安排任务。
盾兵在前，枪兵在中，弓手在后。
每个人都在得到确切的命令之后，立刻进入自己的阵营之中，就连韩国的军队也配合着防范两侧。
“是敌袭吗？”
安排完众人之后，唐靖骑马走上跟前。
“不知道，但是确实有沙尘扬起。”
唐靖顺着大将军庞涓的视线，放眼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既然庞大相军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唐靖姑且还是选择相信。
“大哥。”
宁宁打马来到跟前，手中紧握的长方形布袋，微微露出一点金属的光泽。
“没事，还没到你出手的时候，先看看情况。”
唐靖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举动。
如无必要，他并不想过度的暴露唐宁的实力。
诚然，这应该可以提高士气，毕竟，没有人比他清楚，宁宁全力以赴有多么恐怖。
但贸然的将底牌全部摊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非智者所为。
有时候保留一张底牌，更能够对敌人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众人警戒着，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有人过来。
正当连唐靖都忍不住，误以为是庞大将军误判错误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扬起一阵沙尘。
白色的丝绸纱衣，将他纤细有力的体型，衬托的更加潇洒飘逸。
胯下骏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的焦急，因此即便没有主人用鞭子抽打，却也使出了十成的力气。
头顶的紫金冠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脚上的素云履，显得和这一片苍黄的古道格格不入。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此时此刻此人的装扮，那么唐靖会用最简短有效的两个字来概括。
装逼！
在战场上不穿盔甲，不拿武器，甚至连弓箭都不带一把。
就这么孤身一人，还骑着马，除了装逼之外，唐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此人的狂妄。
不过等来人走到跟前的时候，唐靖立刻打消了此前对他的评价。
原因就在于，即便是以他的心智，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对熟人做出最冷静的判断。
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承认，自己的熟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骚包。
“在下吕少白，奉我家公主之命前来迎接各位。”
吕少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还是和此前一样，和煦的笑容，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假如不是偶然间看过他变脸速度之快，就连唐靖也会忍不住对他心生热络。
但很可惜，两人上次的照面实在说不上愉悦。
因此，即便唐靖看到他，却也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反而有意后退了几步。
“多谢公主盛情，庞某人在此谢过。”
不同于唐靖，庞大将军作为三军之主，自然不能任由性子前来。
再者说，齐国此举俨然已经刻意放低了姿态，假如他们还要拿乔，未免会让人讥讽不知礼数。
“哪里哪里，和敢当庞大将军如此盛情。”
吕少白连连推辞，尽显一派王公子弟的风流。
随即，他便注意到隐藏在众人身后的唐靖，然后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热切的走上前来。
“唐兄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唐靖很想说在你没来之前确实很好，但他不能。
吕少白都自降身份的朝他搭话了，如果他在这里失了礼数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成为整个中原的笑柄。
即使他自己不在乎，他也不能不想想此事是否会连累到宁宁。
别以为这是夸大其词。
作为齐国的王室子弟，吕少白的身份放眼整个中原，都算是数得上号。
在这个年代，有资格，有实力，和齐国叫板的，除了南方的楚国之外，别无他选。
唐靖如今虽为魏国的偏将，但这个身份即使是在魏国都算不上太重，更何况放到整个中原比较。
二者身份之间的差距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见推辞不过，唐靖无奈，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到。
“承蒙关照，一切安好。”
吕少白的面色一时闪过些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又再度恢复和煦的笑容。
而这也是唐靖有意为之。
本来像他们这样分属两国，而且身份不同的两人，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
他不知道吕少白这样刻意的作为，究竟是出于本意，还是出于那位诡异莫测公主授意。
但他不敢赌。
与其输的倾家荡产，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各自的身份。
如若在这样的情况下，吕少白还愿刻意结交的话，那么姑且就可以当做他的确是发自本心。
当然也不排除是那位诡异莫测的齐国公主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唐兄，你可真是。”
吕少白无奈苦笑，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愉悦的神态，这反倒让唐靖感到一丝过意不去。
“少白，多日不见，不知道叔叔身体还好吗？”
一直在一旁目视着两人的韩莹见情况不对，打马上前，岔开了话题。
“韩莹？你怎么在这儿？这次韩叔叔是让你领军吗？”
“怎么？你看我的样子不像一个将军吗？”
韩莹故作生气的说道。
“没有，挺像的。”
吕少白苦笑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颇为热络的聊起天来。
借这个机会，唐靖终于得以脱身。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在这之后，吕少白自告奋勇，要带领着两路大军前往聚集地。
大将军和韩莹二人虽然面色难堪，但也不好拒绝。
于是，有吕少白带头，大将军和韩莹紧随其后，大军再度开始缓慢有序的移动。
“哥，你说吕少白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坚信，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宁宁点了点头，也觉得如此。
在前往聚集地的这段空档，吕少白也没闲下来，颇为健谈的和大将军以及韩莹二人聊天。
谈话双方心照不宣的避开一些敏感话题，毕竟前不久两军还是敌对状态，虽说迫于压力，最终选择媾和，但想来应该没有人那么健忘，那么快就可以转变过来。
在吕少白的刻意迎合之下，谈话倒是可以勉强进行下去。
看得出来，他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谈话方式。
唐靖不知道他是刻意在来之前是先锻炼过，还是说他的成长环境真的是如此。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起来简单，但是想要真的做起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适应的。
这样一来，即使是对他身份怀有成见的人，也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一个身份高贵的人，肯纡尊降贵，总是能够轻松博得他人的好感。
吕少白完美的诠释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