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卑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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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来的第一夜，楼佳乐睡不安稳。
她躺在狭小的双人铁床上，不敢有太多辗转反侧的动作，怕把上铺的姚初乔吵醒。
月光透过窗玻璃，柔和得倾泻进来，被窗框分割成有序的长方形。
楼佳乐把头靠在胳膊上，仰面躺着看向窗外。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永远都是恒久不变。只有微小的人类在长大苍老，轮回成宇宙尘土。
视线又上移，看到姚初乔年轻的侧脸。她睡姿不好，正趴在枕头上嘟着嘴，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胳膊还从床沿垂下来。
楼佳乐小时候被妈妈哄着睡过，每次醒来姚初乔都会安静得拱在床边，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给自己就出大半个床的位置。
寝室里没空调，夏末的夜晚闷热，只有头顶一个大功率的旋转风扇在四面八方疯狂吹。
嗡嗡的风扇声吹得楼佳乐更睡不着，干脆小心从床上爬起来。
她站在姚初乔床头，鬓角的碎发被风扇吹动，伸手帮姚初乔把露到外面的塞到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睡姿还挺狂野。”楼佳乐叉腰看着年轻的姚初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叫了声，“妈。”
这一声转瞬即逝，被嘈杂的电风扇声吹乱。
这段时间应该是最后一次叫你妈妈了，在重新穿越回去之前，好好做一回同学吧。
楼佳乐一整晚都没睡好，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醒过来。
看到寝室地砖上有个手指那么长的蟑螂，正大摇大摆在地上走来走去，还嚣张喊她摆动一下触角。
她们楼在女寝最后一排，连着后门和绿植众多的小树林。再加上这几天潮湿闷热，一到夏季虫子就特别多。
楼佳乐半睡半醒间看到了这只蟑螂，吓得瞬间清醒，从床上弹起来，失声尖叫。
“啊！——妈！——”
她从小怕虫，家里被“不明物体”小虫入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叫妈。
感到一半意识到不能这么叫，赶紧改口，拍了拍上铺：“初乔，初乔！有虫！”
“怎么了？怎么了？”姚初乔睡到一半，被这一声惨叫吓得惊醒。
等看清那种蟑螂后，飞快爬下来，抓起拖鞋就拍过去。
“这儿！右边！右边！它动了！”楼佳乐缩在床头指挥。
“啪！”终于在姚初乔一拖鞋拍下去后，寝室恢复了平静。
楼佳乐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把其中一位室友吵醒，从床上探出头看她。
好在曾经姚初乔给她看过毕业照，楼佳乐还记得这两位室友的名字，
这个头发睡得一遍翘起，把眼罩撩起来的女生叫孙林，她下铺那个丝毫没受影响还在呼呼大睡的是秦晓晴。
她俩跟姚初乔虽然同属人文学院，被分配到一个宿舍里，不过所学的专业不同。
她们是广告学系，不同于姚初乔的播音主持系，每天的课时都错开。
楼佳乐见把人家吵醒了，抬手露出抱歉的笑容。
孙林也没生气，迷迷糊糊重新躺了回去，敲了敲床下：“第一节是不是有课？”
“嗯？！”原本正深度睡眠的秦晓晴听到这句一下子睁眼，“几点了？”
“7点50。”姚初乔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间洗完了拖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回答她。
秦晓晴在床上扭了足足三分钟，随后像做了个重大决定一样叹了口气：“不去了！”
楼佳乐抽了抽嘴角，看向这两个有早课还呼呼大睡的室友。
她刚高考完，还没经历过一天大学生活，现在一下子成为了大二学生，处处有些陌生。
好在她和姚初乔是一个班，有什么事还能带着她点。
楼佳乐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姚初乔出了寝室。
还没走出寝室区门口，就看到有个又高又瘦的傻大个端着个蛋饼袋子立在门口，表情很神圣，就是动作有点傻。
这二十年不变的蛋饼牛奶套餐，除了楼佳乐她爸楼泽也没别人。
楼泽站在门口，身旁还拖着另一个哈欠连天的男生。
楼佳乐走得近了才认出来，这是她韩盛鸣叔叔。
“你还没吃早饭吧？”楼泽看到姚初乔出来，傻兮兮咧开嘴，把早餐袋子递过去，“食堂现在人太多，我正好排队就顺便给你买了。”
楼佳乐怀疑自己都能看到她爸身后有条无形的尾巴，在快乐甩啊甩。
视线随着楼泽的视线，发现只有一份，没有自己的早餐。
带着幽怨的眼神看过去，楼佳乐眨眨眼，换来楼泽无辜的眼神。
“你也要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楼泽挠了挠自己脑袋，对楼佳乐笑得阳光灿烂。
楼佳乐仰头看他，楼泽眼尾上扬微挑，睫毛不算很长，但是浓密。嘴唇微薄，不说话的时候抿着个嘴，再加上天生多情的眼神，乍一眼会让人觉得长着渣男相。
不过现场可能只有楼佳乐知道，楼泽从初恋到最后的结婚对象，都是姚初乔。
咬紧后槽牙，楼佳乐放弃了早餐，说了句真心话：“没事，你们恩爱，我就很幸福。”
楼佳乐不再纠结她爸的问题，转身和她韩叔叔打招呼，朝气十足说了声：“早上好！”
明明只是一句问候，韩盛鸣却一下子感觉手足无措，尴尬得点点头，僵硬笑了一下后就拉着楼泽走了。
“早啊，楼泽。”路上有楼泽认识的同学来跟他打招呼。
楼佳乐看到韩盛鸣感觉到有其他人靠近时，明显浑身不自在。低着头紧紧盯着路面走，还和楼泽距离越走越远，仿佛是为了让别人看不到他。
直到路过的同学走了，才又靠近。
“怎么了这是？”楼佳乐指着韩盛鸣，跟在后面小声问姚初乔，“他心情不好吗？”
“没事，他不是针对你。”姚初乔拍了拍楼佳乐手背安慰，“韩盛鸣性格就是这样，他没有恶意的。可能之前跟你不熟，慢慢熟悉了就放开了。
楼佳乐眯起眼睛，虽然她知道二十年后韩盛鸣确实不怎么跟人接触，性格也有些冷冷的。
不过没想到在他年轻时候，这个情况原来这么严重。
看起来有种……强烈的自卑情结。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韩卓。
那个父母离婚后，天天和他爸韩盛鸣吵架的单亲小孩，这些年在他爸的性格隐形下，是怎么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