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羊毛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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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尔特无奈地笑道：“他怕不是把你当成了一群疯子里的唯一正常人了，看来这位主教还是位狂信徒，怪不得商人们不知道他的弱点。”
随后他遗憾地看向索伊尔：“你为什么不奉承他几句，说不定能直接取得他的信任，打入他们内部呢。”
在索伊尔忙着修教堂时，杜尔特也没闲着，他从帝国各地的商人打听这位克雷蒙特主教的消息。
但商人们给出的反馈很少，有用的信息更少。
“克雷蒙特主教在八年前担任梅尔克教区的主教，那个时候他才三十多岁，算是深得教皇信任，期间一直对异端非常强硬，异端审判是常有的事情，而且用刑都很重。”
“除此之外，他经常自掏腰包资助生活困难的信徒，在当地有很好的名声，而且一直保持洁身自好，也不会主动去苛责商人，所以商人对他也没掌握什么有用的信息。”
伊安和索伊尔沉默片刻，现在看来克雷蒙特主教是一位在品德上维持在正常水平线的主教，甚至要远超一般的主教。
但就是这样的人才显得无懈可击，可伊安和他已经有无法化解的矛盾了。
虽然教皇不会给他找什么大麻烦，但小为难是肯定少不了。
“既然无法削弱敌人，就必须提升我们自己的力量，继续扩大守备队的训练。同时，去找一些信誉良好的雇佣兵，让他们进驻佩特拉，负责驱逐盗匪。”
对于那支突然出现在领地内的盗匪，伊安也必须多加提防，对方很可能会再次入侵自己的领地。
索伊尔和杜尔特对视一眼，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大人，这些天还发生一些恶性事件，我们无法做出决定需要您来判决。”
……
伊安身着黑袍端坐在神庙大厅的石座上，听着面前的商人和牧民各呈其词。
“总督大人，我句句属实，三个月前我们在沙漠中遇到了这些牧民想购买他们手中的羊毛，我们按照市场价谈妥后，提议我们达成合作协议，以后他们的羊毛只卖给我们。”商人理直气壮：
“本来我们一直合作良好的，可前些天这些不知好歹的牧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说我骗了他们，不愿意再把羊毛卖给我们了，可我们都是交了定金的。”
商人用的是萨珊语，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想必也下了不少功夫。
一旁的几位牧民听了他的话，气得想上去打人，还是守备队把他们拉开了。
“尊敬的米特里达梯，我们几家人前几个月才租了地开始牧羊，一直待在草场里不是很清楚羊毛的价格，是这些商人主动找到我们购买了羊毛，还和我们签订了什么契约。”
“但后来我们才发现这些商人欺骗了我们，他们给出的价格还不到佩特拉市场售卖价格的一半，那份协议也是在他们的哄骗下签署的，后来我们知道价格后，就将羊毛卖给了其他商人，但这些人又跳了出来说我们违反了契约，向我们索要赔偿。”
商人冷哼一声，整了整自己的绸缎衣领：“契约就是契约，既然你们签了就要遵守。”
牧民也毫不示弱：“如果你执意如此，我要在米特里达梯的见证下和你决斗！沙漠之神会选出正义的人。”
随着伊安的势力越发深入佩特拉和艾什南镇，他身上的神秘色彩也在逐渐褪色。
但还是有很多人为了感谢越来越美好的生活，以“米特里达梯”这种类似神使意思的词汇称呼他。
伊安坐在石座上一言不发，其实这场纠纷是发生在七天前的，但那是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本来这是一次极其普通的民间纠纷，索伊尔和杜尔特就能决定，但杜尔特坚持要拖到伊安回来让他决定。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牧民和商人的冲突并非是个例。
商人常被冠以逐利、无良的形容词，一方面是因为人们的偏见，另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些商人为了赚钱可以放弃自己的良心。
眼前这位锦衣绸缎的商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利用自己的熟悉萨珊语的优势，以及牧民们不通帝国语的劣势，在通过一两次交易博取牧民信任后，就会以建立长期关系为由哄骗牧民签订霸王条款，以此胁迫一些不明真相的牧民为他提供廉价的羊毛。
其中很多受骗的都是刚刚开始经营草场和牧羊的牧民，他们对羊毛的价格缺少正确的认知，非常容易让商人们哄骗。
此时摆在伊安面前的仅仅是一起比较严重的案件，还有很多牧民只是在交易中吃了小亏，不愿意浪费时间仲裁，毕竟他们还要照顾羊群。
而对于有尚武习俗的牧民更希望采用直接了当的决斗，但索伊尔并不支持这种已经被帝国废止的落后习俗，这也导致了类似案件的商人难以得到有效的惩处。
杜尔特之前已经和伊安交过底，类似的事件常发生在帝国内农民和商人的粮食采购中，如果不加以管控受害的总会是农民，但如果加以管控可能会伤害到商人群体积极性。
而帝国领主常常会选择站在商人一边，因为他们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其实，这也是伊安欠缺考虑，最初他想到了以自主生产的方式提高牧民的积极性，但没考虑到在缺少强有力的代表后，缺乏知识和经验的牧民们往往会在交易中处于不利地位。
针对此问题的解决方法，索伊尔和杜尔特看法不一。
前者更关注牧民本身的利益，希望由佩特拉规定一项合理的价格，要求商队按照规定价格收购羊毛。
后者更希望约束商人的行为，以立法的方式规范行为，对不法商人进行惩处。
虽然两人的方式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他们都认为放任商人不会产生好的结果。
毕竟，帝国内农民的悲惨处境有目共睹，而作为管理者他们会偏向某一群体，但不会偏向损害领地的一方。
最重要的是，佩特拉有着帝国领地难以比拟的优势，他们从不缺少商人，更不希望从商人那里得到什么利益。
在思虑清楚后，伊安做出了决定：“你们的契约在那？”
鉴于双方都懂萨珊语，他也直接用萨珊语交流。
就像帝国语也有东方、西方的方言之分，萨珊语也有同样的现象，而伊安的萨珊语学自珈蓝和索伊尔，都是阿尔达比沙漠的风味。
牧民一方听起来更为亲切一些，他们拿出自己的那一份契约，他们相信曾经惩处恶人的米特里达梯会为他们主持公正的。
伊安看到用帝国文字撰写的契约，奇怪地问道：“你们认识帝国文字？”
当初艾什南镇找个认识萨珊文字的都费劲，就更别说是帝国文字了。
果然牧民摇摇头：“就是因为我们看不懂，才让他们骗了的，当初都是他解释给我们听的。”
伊安看向下方，牧民签下的名字是用萨珊语写的，而且比较难辨识，他可以用签字难以辨识为由说明契约的无效，但却并不能达到惩戒商人的目的：
“牧民信任你，可你却利用他们的善良欺骗了他们，你知道你的罪行了吗？”
商人额头渗出了冷汗，解释道：“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我可是一字一句解释给他们听的，而且羊毛价格变化是常有的事情，我也不是在故意欺骗他们。”
伊安心中冷笑，商品价格有波动是正常的，但如果出现跌一半的情况，自己也不会安心在这里听他们的纠纷了。
伊安从石座上缓缓站起：“我不在乎你骗了他们多少钱，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欺骗善良的人，做出如此不公正的事情。”
面对站在高位且身材高大的伊安，商人在大厅中显得有些无力：“我只是在执行契约的内容讨回自己的损失。”
一旁牧民见到米特拉达梯有发怒的前兆，默默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伊安对此颇为失望，如果对方能早点认错，自己说不定会放过他。
“我代密特拉宣布，这份不合理的契约不受任何来自沙漠之神的保护。”
“而作为不公正行为的惩罚，我将剥夺你在佩特拉的一切财产和贸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