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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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样的日子里，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今年的梅雨时节雨水过多，许多庄稼被雨水浸泡腐烂发霉，年成本就不好，赋税又重，百姓的余粮更是捉襟见肘，连温饱都成问题。
而这个冬日里，连夜的霜冻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大量的灾民流离失所，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往更为富庶的地方去乞讨一口饭吃。
因此皇城外无数的难民想要涌入城内，可是皇城外早已派了大量的守卫军驻扎，严阵以待，不允许难民进入。
有个别想要强行闯入的难民，便被禁卫军杀死，血溅当场。
天灾无情，上位者更是冷漠，受尽苦楚的百姓心中激愤，更是发起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近卫军一时也束手无策。
他们可以杀死少数的难民杀鸡儆猴，可当所有人都起来反抗的时候，他们却无力于面对如此庞大的人群，更何况这些人是他们自己的臣民。
情况早已经被通报了上去，今儿早朝众臣便是为这事争吵不休。
一方怒斥这些难民胆大包天，竟敢视皇威为无物，天子脚下也敢犯上作乱，就应该通通拉去治罪。
另一方则反驳说这些难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举动，也不过是形式所逼，他们首先应该做的是安抚，而不是以军队去镇压。
龙椅之上，赵构头戴冠冕，听着底下大臣吵得面红耳赤，双眉微蹙，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双唇紧抿，令他的神情倍显冷竣。
这事儿很是难办，镇压自然是对付**的最直接的手段，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如此血腥的方式去对待百姓，难免会落人口实。
但若是去安抚难民，先不说这给皇城带来的隐患，如今国库并不充裕，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帮助这些难民度过寒冬很困难。
况且如今边境又有西夏士兵骚乱，战争隐约又有起势的苗头，若是一旦爆发，没有粮草供应，这将会危及国家根本。
赵构被吵得心烦，正要出声喝止，却又听得殿外的响动。
“太子殿下到！”
远远望去，但见一个玉冠华服的男子迎面而来，他那儒雅的身影略显清瘦，衣袂飘然若仙，挺拔的身姿显得玉树临风。
正是太子殿下，赵长平。
“儿臣参见父皇。”朗润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犹如清风般爽朗。
“平身吧，给太子赐座。”赵构温和道。
赵长平是赵构第一个孩子，小时候便体弱多病，乖巧懂事，赵构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考虑到他的身体不好，还特意免去他早朝，有要紧的事儿直接报备东宫便是。
今天太子突然来参加早朝，想必也是听说难民**的事。
果然，赵长平下一刻便道：“父皇，儿臣听闻难民聚集在皇城外，与禁卫军发生冲突，这才导致**。”
“儿臣以为，当下之急便是打开城门，安置难民，设置粥铺，庇佑这些难民熬过这个冬天。”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方才支持安抚难民的臣子都站了出来，他们有了太子作为主心骨，也都纷纷有了底气。
“殿下不可啊！近来，西夏屡屡侵犯我国边境，况且之前还有消息称有西夏暗探混入了皇城，图谋不轨。”
“若是打开城门，万一有西夏人冒充难民混入皇城，会危及社稷江山啊！”
太子沉着脸，近乎苍白的面孔上，一双冷冽的双眸里，透着寒潭般的幽深之色，双唇紧抿，下巴略微高抬，线条坚毅而执着。
他缓声开口道：“那都是幻想中会发生的事情，可若是不打开城门，那么将要面临的现实是灾民们饥寒交迫、饿殍遍地……”
“到底是社稷重要还是一群刁民重要？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赵长平冷哼一声，“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便要无辜难民的性命去填补，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吗？”
“太子殿下……”
“够了！”赵构厉喝一声，朝堂顿时静若寒蝉，方才的争吵都消失不见。
赵构揉着自己隐隐胀痛的脑袋，看向底下长身玉立于大殿之上的儿子，哑声道：“太子，国库空虚，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来赈济灾民，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西夏眼看着又要挑起战乱，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这仗，我们该如何打？”
很显然，赵构是不想在这时节外生枝，打开城门赈济灾民很明显是弊大于利。
他以为如此说，太子便会顺着台阶下，不再坚持赈济灾民的想法。
但赵长平却拱手作揖，消瘦的身体如青竹一般清俊却坚韧，温文尔雅，气质浑然天成，“父皇，两国是否交战，尚且未下定数，可城外数以千计的难民，却是迫在眉睫。”
“父皇，您被百姓称为明德之君，深受爱戴，现如今，你却要弃他们于不顾吗？”
“放肆！你是在说朕并不明德吗？”赵构气得脸都涨红了，直接将手里的奏折摔到了赵长安的头上。
赵长平却端端正正的站着，双目亮如星辰，任由尖锐的奏折划破他的额角，鲜血顺着苍白的面孔往下低落，氤氲出一片猩红。
“父皇，临阵能致胜，不使将士枉死是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赵长平俯身长跪不起，“这才是儿臣所认为的明德之君，望父皇三思。”
早朝不欢而散，气得赵构直接拂袖而去，众大臣都吓得不敢多言。
而太子直接跪在了乾清宫殿外，希望他的父皇能回心转意。
皇后陈婉得了消息连梳洗都顾不上，直接奔去了乾清宫。
万里荒寒，连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积雪还未褪去，地上的白玉砖冰凉刺骨，人跪在这上方，寒气入体，可不是活受罪！
陈婉远远地便看见自己儿子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之上的模样，嘴都冻得发紫，却还倔得不肯起来。
这孩子打娘胎出来身子便弱，现下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怕是半条命都去了。
“快！还不将人扶起来！拿大氅给太子披上！若太子出了事儿，可仔细你们的脑袋！”
“母后，儿臣没事！”
陈婉不顾他的反抗，直接让宫人给抬走了。
直到见不到人影，她这才转过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缓缓拾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