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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嫡母还能洗白吗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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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太子贺之年一行出了值房,他终究是忍不住凑到卫枢的近前打听:“太子这是何意?”

卫枢屈指挑开狼毫的笔锋,捏着笔在砚台上蘸匀了墨,垂着眼帘答他:“岳父坐镇大理寺,太子没得机会在入城后做手脚。八成是想着釜底抽薪,把上京的罪眷灭口。”

“那为何非要你跟着?他不觉着行动不便?”

“我早便在朝堂之上公开做了陛下的良弓,带着我反而不易引起怀疑。若是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苦肉计,说服力倒也高了不少。”卫枢轻笑一声,长睫在下睑上投射出根根分明的阴影。

不顾慕守安的惊诧,他运笔自如,手下似有万钧之力,势如破竹的在宣纸之上落下几个大字。

慕守安好奇地探头去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纸上大刺刺的写着《卫氏食经》四个大字。这端方了二十几年的卫仲道真把他随口胡诌的话当真了不成?

震惊的骑骠将军试图摇醒自个儿的好友:“仲道,你不想想三月十五的打算吗?那可是好一场恶斗。”

卫枢悠悠地寻了个书封,极为珍重的把他新鲜出炉的《卫氏食经》放进去,抽空回复好友的困惑:“你在京郊领的三千亲兵是吃干饭的不成?”

“不是……”慕守安坚决制止好友的无赖行径,“未有虎符,不得擅自调兵。”

“京郊百里恶龙山匪盗横行,慕将军大可以请一道旨意,给您的亲兵一个立功的机会。”

“……”您可真老谋深算,慕守安咬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朝中有令,百官无事不得玩忽职守,慕将军还是速去练兵吧。”不要再在这里打扰本侯研究《食经》。

卫侯爷第一次当值摸鱼真是无师自通,面不改色地赶走喋喋不休的好友。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遥祝卫仲道早日在红案白案之上学有所成。”慕守安不怕死地留下一个挑事儿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使我滴男主学会做饭,小作者打算身先士卒。

第23章 一碟云片糕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缠绵的雨丝细入牛毛,春日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晨间远望,整个平宁侯府寂静安然,少了些平日里雕梁画栋的富贵气象,多了些烟雨朦胧的江南韵味。

半敞着的一扇雕窗上,一盏观音莲不免落下了几道飘忽的雨丝,含羞带怯的叶片上湿漉漉的,惹人怜惜。

醒事堂中有广厦遮蔽风雨,此时的堂内倒是一片干燥温暖,只留卫枢静立沉思的剪影,投落出青松翠竹一般的风仪。

卫侯爷背着手,正对照着捧砚写好的单子,一项一项地检阅桌上的物什。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案牍卷宗被早早地撤下,失去了它们常年独占案头的地位。反倒是在长桌之上,拿十余个珐琅小碟子摆上了膳房里常见的食材。

圣人云“格物致知”,实践出真理,单单看着这些物件也瞧不出什么来,卫枢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上了手。

左起第一个,是轻软的粉状,触之丝滑,色泽微黄,暗暗戳一戳便留下了一个指痕,显得分外娇贵。卫枢瞅了一眼单子,此物名曰麦粉,以石墨舂之可得,掺之以水,可做百味糕点。

他微微颔首,把目标转向了下一个:孤零零摆在小碟子里的一颗鸡蛋。

这个卫枢倒是见过,只是未曾上过手。把这圆润小巧的东西握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他没贸贸然轻举妄动,细细读了一遍捧砚留下的攻略。见着上面写着:鸡子,卵白其气清,卵黄其气浑,敲之去壳,烹而食之。

这才放心地磕破了那层薄壳,平生头一遭打了个蛋。蛋黄圆润,蛋清透明,一点儿蛋壳也没落到碟子里,让疑似强迫症卫侯爷身心舒畅,信心大增。

白案江湖,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接着,自错把糖粉认作盐,被油腻腻的猪油糊了手,品尝了一遍各色装饰糕点的蜜饯之后,卫枢满意地收了手,认识食材的工作告一段落。

谁知还不待他取出自个儿的编纂的《卫氏食经》做上笔记,醒事堂里便听见一阵轻轻的扣门声,简祯的声音柔和清亮,自门外徐徐传来:“侯爷,妾来寻您议事,可能进门?”

守在门外的捧砚有口难言,他也不想拦着夫人,只是侯爷在里头作甚,他心里一清二楚。那一桌子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物什,不给侯爷争取些时间藏住了,他这个金牌长随也算是干到了头。

要知道,因着主子爱面子,不愿被侯府的厨娘聊八卦,这些食材可全是捧砚自个儿背着他娘,从自家灶台上偷来的。还不晓得侯爷给不给报销,他才不愿被主子打发走呢。

幸而简祯没有那自来熟的习惯,被拦下倒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等着卫枢来开门。

卫侯爷也没让妻子久等,急匆匆把那些碟子一收,拉开门又是一番虚假的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阿祯进来罢。”

简祯依言入内,一眼掠过卫枢空空荡荡的书案,暗道奇怪:这倒是与便宜丈夫兢兢业业的画风不相符?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哪一次进醒事堂,便宜丈夫不埋头与案牍之中?

卫枢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试图掩盖方才自己偷摸研究食材的蛛丝马迹,努力岔开话题:“阿祯有甚么事?”

简祯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她也不是那爱管闲事的人,当下回归了正题:“侯爷可记得宛姐儿生辰便要来了?”

“记得记得。”卫枢暗自松一口气,往年自有仆役提醒,总归一份生辰礼是不会少了那几个小萝卜头。

“过往几年,妾对几个孩子有所失职,他们的生辰都过得潦草。只希望如今补偿他们,还不算晚。我是来请侯爷给宛姐儿备上一份生辰礼物,也让宛姐儿高兴高兴。”

她顿了顿,复而补充道:“无须多名贵的,只望侯爷亲身挑选,尽心就好。”

这……

他暗自思量,墨色的眸子悄然扫了一眼藏着食材的柜子,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这学做点心成与不成,全看妻子吃不吃这一套。而今借着宛姐儿的生辰,悄悄妻子的反应,倒也不坏?

卫枢拿定了主意,信誓旦旦:“我定会用心准备,阿祯放心。”

简祯对他这突然的和颜悦色颇为不适,见事情已经交代明白,也不打算多留,客客气气地向便宜丈夫告退,撑着油纸伞施施然回了得意院。

卫侯爷长眉微蹙,卷翘的睫毛像被缠绵的春雨打湿了一般,略带委屈地看着妻子渐渐走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不是个消沉的心学派,沉寂了一会会又恢复了斗志,埋头与自个儿呕心沥血的《卫氏食经》中去了。

……

三月十三。

卫枢潜心钻研了几日,终于勉勉强强掌握了几样简单的点心。只可怜捧砚,不仅每日晚间要偷摸地把侯爷领回家下厨,还得每日把主子那奇形怪状的成品吃个干净。

自己闺女过生辰自然不可轻忽,卫侯爷特地挑了最为自信的云片糕,悉心摆盘之后送给了卫宛。

卫宛:……

她端着爹爹这一叠所谓亲手做的糕点,心情是崩溃的。

上好的云片糕色白如雪,点胭脂,红如桃花,微糖做馅,淡而弥旨。

只是她爹这一盘,显然是膳房的呆笨学徒做出的残次品,千层起酥没有,胭脂晶莹没有,软趴趴的一团,让前世见惯了好东西的皇后娘娘毫无食欲。

看着爹爹暗含期待的目光,皇后娘娘破例给了个面子,捏起一小块儿,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她顿时直觉小脑袋嗡嗡的,无情地向传递一个信息:齁。

甜的发齁!

卫宛闷头给自己灌了口茶水,可算顺下去了这块糕点,只是这夸赞厨艺的场面话,她怎么也张不开口。

小姑娘诚恳地看着她爹:虽不知道您哪里魇着了,但真的不建议您再祸祸云片糕。

在一旁等了半天的卫宁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大姐姐,快告诉我,好吃么好吃么?”

她长那么大都没吃过爹爹亲手做的糕,此刻急得跳脚。

卫宛默默地把装糕盘子递给妹妹,大方地给每一个兄弟姐妹分了一块。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宁姐儿净了手,胖乎乎的小手白白嫩嫩,握着云片糕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

这姑娘素来胃口好,如今也不含糊,真真切切地吃到了苦头,被这齁甜齁甜的云片糕腻的不行。

卫宁委屈地撇了撇嘴,躲在简祯的怀里,再不敢吃第二口。

忱哥儿倒是极有大哥哥的担当,愣是一口糕一口茶的吃完了一片,努力维持着自个儿小大人的端方。

看得最小的妹妹宜姐儿一愣一愣的,亮闪闪的眼睛对哥哥生出一股子钦佩。

盲目自信的老父亲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自个儿尝了一口,这……莫不是自己大意,放了两遍的糖?

可惜除了这些天被他逼着吃完各色成品的捧砚,无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卫枢侧颜微红,偷偷看了眼堂上的妻子,又赶紧移开目光。

简祯无奈地揽着跑到她怀里撒娇的宁姐儿,给小姑娘拿了个咸口的小虾饼拯救一下味蕾,诚心诚意地安慰便宜丈夫:“侯爷没甚么经验,做出成品已经不易,慢慢来便是。”

一心修齐治平的卫枢突然挽起了宽袖琢磨起糕点,已经足够她惊讶的合不拢嘴,成品如何在简祯心里早便不重要了。

卫枢轻声回她:“本是想给宛姐儿生辰添添喜气,看来是我弄巧成拙。”

“宛姐儿最懂事不过,怎么会怪您。”简祯安慰性的笑笑,“几日前,我问她要甚么生辰礼,谁知这孩子竟什么也不求,只一心想着要到京郊栖霞山的相国寺,给她姨娘祈福。”

“真是可怜见的,一片赤子之心。”

“夫人应了?”

“是呢,我们后日便去了。”

……

生辰宴散毕。

卫宛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回淑宁堂的步子飞快。

后日便去了,后日便去了。

绯烟跟在她身后走的气喘吁吁,索性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上:“大姐儿,您当心摔着呀。”

卫宛像是梦游之人被猝然点醒,兀地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想压住自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恻隐之心。

不,重活一世,若是还像前世一般,在这偌大的平宁侯府任人宰割,她归来复仇的意义何在?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为着简氏这样一个恶毒的嫡母,根本不值当。

她不知是想说服谁,用尽全部力气压制了心头的那点子不忍,埋头在淑宁堂的软被之上,不愿意起来。

绯烟试探性地唤了两声“姑娘”,却没听见人应声。她没多想,还以为自家小姐累了,悉心为卫宛盖好了锦被,又放下架子床两侧的床幔。

确保小姐睡得暖和又舒适,这才放心的出了屋子,去给卫宛的生辰礼物登记造册去了。

徒留卫宛一个人,悄悄地抓牢了锦被,难以成眠。

作者有话要说:宛宛好久没出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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