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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白月光另有其人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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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张炬谋反一事定是在民间传开了,当年扯着正义旗帜严审骠骑大将军亲信的张相却成了乱臣贼子,那些诬陷也就不攻自破了。只不过,当朝天子还未为大将军正名,所以这酒也只敢限量售卖。

这是好事,雁回这般想着饮下一口白水。

不知过了多久,诊堂终于唤了雁回手中的号牌。

雁回往桌上扔下碎银,便往诊堂去。方才还人头攒动的诊堂现下没剩几个人,雁回将药方子递给了大夫。

大夫先是上下打量了雁回一番,随后才看了看方子道:“这药自然是有的,不过得加钱。”

雁回蹙眉冷声问:“为何?”

她看过药方,里面的药材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她刚刚坐于茶肆时也想明白了一点,太后本就在病中,若女医往御药房讨药必会引起自己的注意。而不想雁回往皇家寺庙来的太后必定不会准允女医上报御药房,这才会让人下山去买药。

大夫道:“姑娘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且宵禁的时间也快到了,夜间费懂不懂?”

雁回倒没听说过这个,被大夫三言两语说得噤了声,随后问道:“加多少钱?”

大夫伸手,比了一个数。

雁回问:“二两?”

大夫狮子大张口道:“二十两。”

雁回蹙眉看着他。

大夫其实在方才的打量中得出几个讯息,雁回身上绸缎光滑得仿若能出水,虽是婢女服饰,可这京都里官家中的婢女丫鬟们服饰都不是这样,这般想来便猜雁回是哪家商户里做工的丫鬟。

土农工商,这大户人家人傻钱多,地位也就这样,欺负也就欺负了。

且这间诊堂距离城门最近,前来抓药就诊的病人多是城郊或城外的人,雁回方才自己也说了,着急赶在宵禁前出城,那么他坐地起价也更得心应手了。

大夫见雁回不吭声便道:“姑娘也可以往城内再走走,也有诊堂是不收这夜间费的,只是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打了烊。”

他赌的便是雁回着急,这行里顶破天了也只有个出诊费,夜间费只是大夫想出来蒙人的由头。

说罢便让一旁的伙计赶人离开。

雁回简直想砸了这间诊堂,再将这黑心的老板发配了。慧心交给她才多少银子,竟还不够老板索要的夜间费,慧心还在等着她,若她连第一件差事都办不好,少不得就被芳无赶回宫了。

她还没探清皇家寺庙内院的外男的身份呢!

雁回记下这家诊堂,想着往日定要将这不正之风肃清了。只是往城里寻寻觅觅,可那些正规的诊堂都关了门,无法雁回只得回来,想和老板商谈看看能不能立个欠条字据。

刚回来,这家诊堂已经掩上了门,只是灯火还亮着,雁回准备上前敲门,便听见其中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时不时还有几声求饶。

“爷!小的知错了!别砸了!”

是那大夫的声音。

雁回愣了下当即推门,入目是一个坐于四轮车上的男子,他背对着雁回,不同于上次雁回于窗纸窥见那般,今日男子束了发。

他懒洋洋地问:“这么快就知错了?”

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大夫道:“您亲自主持公道,小的是诚心实意知道错了。”

那人轻嗤:“爷不是来主持公道的,爷是来给我家……”

许是听见门扉这边的响动,男子一边偏头往门扉这边看一边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看清来人是雁回,男子顿了顿改口道:

“爷是来给……这位姑娘撑腰的。”

第25章

雁回凝着眼前这人,男子穿着一袭白衣,宽大的袖袍两边有金丝绣制的卷云图案,腰间一根玉带垂着一块质地莹润的鲤鱼跃龙门形状的玉佩,前襟之下两腿踩在四轮车脚踏处,声音有些喑哑但无不透着肆意的嚣张,只是这面上覆了一个笑脸壳子,叫人无法窥见面具壳子下的面容,能感受到的只有眼眶空洞处扫来的视线。

他迎上雁回的目光在空中与之一触即分。

雁回顿愣在原地,一股铺天盖地的欣喜瞬间淹没至她头顶。

是他吗?

是他吧。

雁回向前一步,却又生生地止了步子。她不敢贸然相认,更害怕面具壳子之下是一张她不认得的陌生面孔。

男子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摆正脑袋。与他同来的还有一随从,面上也覆着同样的笑脸壳子。正是受了四轮车上男子的命令,这能走能跳的随从将这诊堂砸得干干净净。

“星河。”男子淡淡唤着提拎诊堂大夫的随从,那名叫‘星河’的男子便奋力扔开大夫,仿若是扔什么污秽,继而大步走到男子身后,手掌覆上四轮车的手柄,想要推着主子离开。

四轮车经过雁回时,车上男子歪了歪脑袋淡淡对着雁回道:“姑娘想抓什么药直接抓便是,我将这大夫收拾了,谅他再不敢欺负姑娘。”

经男子提醒,雁回这才将药方子递了上去。大夫战战兢兢地接过药方开始抓药,而四轮车上的男子已经出了门,雁回按下心头千言万语,生怕就这么错过了,止不住几番催促大夫。

大夫心里念着赶紧送走瘟神的好,可他早被这两个不由分说就砸店的男子骇得手脚发软,加之雁回一直催促,越是着急行动越是缓慢。

好不容易抓了药,雁回付过钱便要追出去。

刚奔出门外,便见那人就在不远处待她,月光轻轻落在他肩头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雁回脚步一顿,喉中一涩,问:“你……你在等我吗?”

略带沙哑的嗓音从笑脸壳子底下透出,带着一分笑意:“是,我在等着姑娘。”

“我……”

“在下认出姑娘身上服饰。”男子不知为何临时换了自称,笑道:“想必姑娘是宫里人吧,在下名为张三,是皇家寺庙住持大师的远房表亲,幸得太后娘娘仁爱允在下暂住寺中。今日下山办事恰遇到这黑心掌柜的欺负姑娘,这便才出了手。姑娘无需感激在下,在下能有幸回报太后娘娘之恩是荣幸。”

雁回愣了愣,呢喃:“张三?”

张三面上笑意不减道:“是,在下从小身子不好,听说贱命好养活,父母便取了这名。”

雁回目光钉在张三笑脸壳子上,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音中挤出一句:“今日你帮了我,便是我的恩人。只是恩人覆面,我既认不得恩人,将来又如何回报恩人。”

“姑娘。”张三无奈:“在下方才说过,无需姑娘感激更无需姑娘报答,在下不以真容见人也是有缘由的。”

雁回抿唇,瞧他,满眼的不信。

张三叹气连连:“在下实在貌丑,担心吓到姑娘。”

话尽于此,雁回也无法再说什么。

张三做出一个请先的手势,道:“姑娘是否要回寺中,正好在下也办好了事可以同行。未损姑娘清誉,请姑娘先行,天黑路远,姑娘也无需害怕,在下就在姑娘身后。”

雁回垂眸,转身离开。

等雁回走远了,这人看着她融入黑幕后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叹。

“草率了。”他懊恼道:“竟是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主子。”星河问:“皇后娘娘认出您了吗?”

他心中念着‘皇后娘娘’四字,说不清心中什么情愫,只揭下笑脸壳子,露出一张含着清风般笑意的面容来,月辉之下映照之下,那眉眼竟是比天空的圆月还夺目明亮,眉宇间一点小痣,眉骨处一抹疤痕,赫然是如今那副悬挂在中宫画像的画中人。

“不知。”国舅爷淡淡道:“许是认出了,许是没认出。”

星河却道:“奴却觉得娘娘认出您了。”

“哦?”国舅爷拖长尾音,眼梢微挑:“怎么说?”

“主子瞎诌的名字也太随便了。”星河直击要害:“您觉得侍从的姓名比主子的姓名还好听,这合适吗?”

“是不合适,我这不赶紧补救了吗?”国舅爷重新将笑脸壳子戴上,又闷声说:“你这名字再好听,也是我取的。”

星河没搭话,听见国舅爷道:“走吧,再不跟上就跟丢了。”

星河重新覆上四轮车手柄,车轮碾过道路发出一阵‘辘辘’响声,车上人仰着脑袋看着满天星子。

他并不担心雁回有没有认出自己,他也早向雁回表明自己的宿愿。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那剩下的话是: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纵使相逢应不识。

——纵使相逢应不识!

——纵使相逢应不识……

雁回伪装出宫便是为查皇家寺庙外男的身份,没想到老天第一次眷顾了她,她出宫第一日便撞上了这人。

张三。

雁回念着这名字,觉得若这人真是国舅也实在敷衍。

回到寺庙,雁回将药材送去了女医那,又顺势探了探太后病情。太后确确实实感了风寒,又心心念着谢昀这才病倒了。

若这皇家寺庙中真是藏了一个国舅爷,这一切便也说得通了。太后不让她在寺庙久待便是怕她发现这秘密,而如今坐在四轮车上的国舅爷想必是受过重伤,重伤之人又怎么日日随着太后食斋素。

如果真是国舅爷……

雁回垂眸,不知谢昀知不知晓此事,若是知晓又怎轻松放自己来这寺庙,若是不知,谢昀当日所言的‘惊喜’又是何意。

纷念太多,雁回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却更加坚定了一事。

她必须确认张三的真实身份。

往后的一段时日雁回都在想如何确认这事,可任凭她绞尽脑汁想出的计策都被对方风轻云淡地卷回来了。直至谢昀抵达郦城那日,雁回收到了谢昀的回信,暗卫悄悄将信交给了她。

雁回还瞒着自个儿的身份,便去后山拆信。

然后在后山撞见了张三。

星河没在他身旁,他似乎是睡着了,石案边还歪歪斜斜倒了几个酒壶,林间鸟啼清脆,好不惬意。

惬意到与国舅爷的做派如出一辙!

雁回捏着信,轻手轻脚走到那人面前,这人还戴着面壳,清缓的呼吸声从面壳透出来。

这一刻雁回心跳如擂,所有探知真实身份的计策在她心底碎成齑粉,什么十全十美的计策都不如现在。

雁回伸手,她颤着手慢慢的慢慢地揭下面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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