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三章 北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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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耽罗，龙头岩。
“或许咱们可以给船架装上两条粗大，坚硬的滑轨，并在那上面多加一些油脂润滑。那样一来，咱们建造的船只就能以更小的阻力，更快的速度直接滑入大海，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劲巴拉了……”
初级船舶制造所外面的沙滩上，头戴八瓣帽儿铁尖盔，身着亮银山文甲的康林康大镇守正在一干亲兵的扈从下静静站在那里，观看初级工程师岳河礼指挥手下如何将新造船只拖拽下水！是的，与前者想象中的船只下水情况不同，工匠们将船只弄下水的方法居然是拖拽，他们在船架与海水之间的沙滩上均匀的涂上稀泥，然后在稀泥上铺设粗细一致的原木，而后，就没什么而后了，稀泥，原木都已到位，你还想要啥，拖吧！
是以，随着岳礼河有节奏的号子声不断响起，二三十名光着膀子的学徒，力夫使劲浑身气力，开始拖拽肩头的粗大-麻绳！一点，一点，原本巍然不动的苍山船终于在巨大的拉力慢慢动了！康林看到他们如此费劲周章的拖船下水，立即福至心灵的给后者支了一招，建专门的滑轨和涂抹油脂。这样一来，船只底部就能通过滑轨更加润滑的滑入海水，而船只下水工程总指挥岳河礼闻言后，当即从善如流！很快，在他的指挥下，学徒，力夫们搬来了坚硬的柞木，当场开始施工，修建滑轨供船只下水使用！至于润滑用的油脂，以康林看来，最好是鲸鱼油，然而眼下的赤阳可没有能力去捕鲸，周围的势力，诸如大明，高丽等国，也没有捕鲸的习惯，于是就采用了登州，东海卫采购的桐油代替，反正都是油吗，顶多就是效果差一点罢了！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待到滑轨建成，并涂上粘稠的桐油！学徒和力夫们果然觉得身后的苍山船好拖了不少，只是船只底部与滑轨摩擦后产生的热量融化了不少桐油，由此散发出来的臭味让人闻之欲呕！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了木制滑轨加桐油，偌大的苍山船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缓缓进入了冰冷的海水！而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船上水手摇动大橹，开始稳定船形，他们得要让脚下这艘长度达到六丈多的木船安静待在沙滩边，等待自家首领大人登船，开启新船下水工程的最后一个环节，命名与试航！
“既然是咱们自造的第一艘船，那咱们就以树名来命名这一级的战船，这艘船我看就叫柞树号吧……”
见诸事已毕，只待自己登船，就能展开赤阳自造船只处女航！康林立即扶了扶头上的八瓣帽儿铁尖盔，然后在自己手下亲兵的掺扶下，踩着摇晃不止的跳帮上了船！接下来，这厮只是略略思考了几秒，就给自己脚下的苍山船起了个柞树号的船名，一来是这船就是柞木制造的，二吗，是康林实在有够惫懒，用树来命名这一级的小型船只，以后再有船下水，就可以一直用榆树，橡树，松树，杉树什么的来命名，多方便，多省力啊，从此之后自己都不用再烧脑来想船名了！
“好，那这条苍山船以后就叫柞木号了！弟兄们，都忙起来吧，且让镇守大人看看，咱们弟兄的手段究竟怎样！”
实在没工夫吐槽康林康大首领起名字的随意性，柞木号苍山船临时船长岳河礼狠狠一挥手中令旗。下一刻，在一众学徒的操控下，这艘一百五十料的小型福船就在大橹的助推下，慢慢行驶出了龙头岩临时港口，来到了广阔的大海上。接下来，随着小头目的吆喝，负责操帆的学徒开始推动轱辘，升起沉重的风帆，为苍山船提升船速；与此同时，上斗上的望手也拉长了手中的黄铜单筒望远镜，尝试向远方海域投去审视的目光；最忙的是甲板上的临时炮手们，这些从军中伤退下来的小伙子轻车熟路的揭下火炮上的炮衣，开始擦拭大炮，今天他们有两个实验项目，分别是操纵火炮射击海上静止靶，以及海上活动靶，期间若是能够打出好成绩，那他们将获得十两银子与半扇猪的奖励！当然了，有肉无酒终究不美，康林也给表现优异者准备了美酒，三十文钱一斤的土造地瓜烧，量大管饱，喝多少都可以，只要明天起来不怕头痛欲裂就行！
“放下柴水船，让人划着往北走，行出去不用太远，有两三百步即可！其他人赶紧准备装填火炮，还是老规矩，先船艏炮再侧舷炮。好了，大家都动起来吧……”
见船只已经开动，康林也不再耽搁，立即命令亲兵给自己卸甲。娘的，这劳什子的八瓣帽儿铁尖盔，亮银山文甲看起来是威武雄壮，气派不凡，但问题是他姥姥的太重了，头盔十几斤重，山文甲几十斤重，即便不算铁臂手，铁护膝，外加铁网鞋，也有将近六七十斤重，直压得康林白毛汗都出来了。此刻已到了船上，周遭又没有其他人在，于是这厮就将沉重的头盔，山文甲脱下，仅着一件锁子甲，端坐在船舱里的矮凳上，观看岳河礼指挥部下学徒装填火炮，准备射击越划越远的柴水船！
“岳师，小五他们回来了，那艘柴水船已下了船锚，暂时动不了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不提在船舱中观看的康林一行人，站在船头小桅旁指挥作战的岳河礼很快就得到了手下的禀报，言说靶船已经就位！于是接下来，这位异界来的工匠大把头就对一干跃跃欲试的学徒们下达了开火命令！由于不是真的作战，是以原旗军，现学徒们有大把的时间，瞄准靶船射击，他们此番要的是精度，是威力，而并不是时间！因此，用了二十息的工夫，船艏炮组的四名学徒才调整好火炮，对海上起伏不定的柴水船发射出了炙热的铅铁炮弹！
“不行，没打中，咱们的船一直在晃动，根本就无法精确瞄准！还是换侧舷的叶公神铳吧，希望那四门炮能够争气一点！”
见准备已久的炮弹从靶船上空飞过，并在冰冷的海水中激起一道高高的水柱！试航总指挥岳河礼顾不上懊恼，立即指挥学徒们摇动大橹，将苍山船的左侧对准了柴水船所在的海域！接下来，又是二三十息时间的精心瞄准，待到苍山船左侧与柴水船成一线的时候，副炮手们纷纷点燃了叶公神铳地字铳的火门！下一刻，带着巨大的炮响声，两门精工细作的地字铳炮口里喷出了浓浓的硝烟与橘黄色的炮焰，两枚六斤重的铅铁炮弹瞬间就挣脱了迷你炮管的束缚，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击中了靶船，四周的海水！歹势啊，怎么又没击中，见到自己手下蹩脚的表现后，岳河礼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急于在自家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的这厮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开始用不太熟练的官话骂起了娘！
“告诉下面摇橹的人，抓紧摇橹，咱们将右舷调整过来，对着靶船再发一轮炮试试！”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结果！苍山船右舷的两门地字铳也不出意料的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接下来，不死心的岳河礼又让重新装填好的六磅船艏炮发了一炮！万幸，也不知道他们祈祷的哪路神仙显了灵，那枚六磅重的炮弹这回如有神助般的击中了靶船，瞬间就将那艘该死的柴水船拆了零件，真正意义上的零件！
“好，打得好，打得漂亮！看赏，船艏炮组每人一两银子，半斤猪肉，没打中的也不要急，还有活动靶呢！走，咱们再往北边走走，看看能不能逮到一条倒霉的高丽船试试炮！”
眼看孤零零的柴水船被一颗六磅重的鹰铳炮弹肢解，康林也不由得起身鼓起了掌。与此同时，按照先前的约定，船艏炮炮组的四个成员每人都得到了一两银子，以及半斤猪肉的奖励！接下来，为了鼓励其他炮手，这厮又发出了新的命令，他们将沿着济州海峡继续北进，看看能不能在全罗道外海寻到一艘倒霉的高丽船试试手！只要能够击伤或是击沉对方，康林先前许下的承诺已然有效！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与香喷喷的红烧肉在向自己招手，苍山船上的二十几名工匠学徒和力夫们就感觉自己浑身是劲，手中原本重逾泰山的大橹也瞬间变得轻若鸿毛！于是下一刻，随着一阵整齐的口令声响起，小小的苍山船立即爆发出了空前的船速，朝着全罗道外围大大小小的岛屿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好，镇守大人豪气，咱们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弟兄们加把劲，咱们到棒子的海岛上去堵他们去！”
注：亮银山文甲，一种至少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的典型中国式盔甲，后作为武将盔甲流行于唐、辽宋夏金、明。由于其甲片多为山字形金属片组合而成，所以称之为山文甲。早期山文甲只作为新式铠甲甲叶呈现，多附着于明光铠。后逐渐发展，形成独具特色的铠甲样式。除胸口仍保留明光铠的护心镜外，余者完全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