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冲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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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肉，治酒，大摆筵席（虽然主菜只是咸肉，干鱼，海菜肠子），明人强盗们一击得手后并没有急着扬帆离开，而是将大船停泊在距离葛家大岛不足十里的海面，开始了狂欢般的庆功宴。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敌人能够追赶上来，即便土著们亦有船只也不行，因为众所周知，八脚船虽然轻便灵活，但在移动上却是全靠人划，于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追上明商的硬帆船，更遑论，就算追赶到了，土著们对上全副武装的明人强盗们也讨不到什么好，毕竟，明船上备有火门枪，碗口铳与将军炮，不是只有弓箭的土著能抗衡的！所以，他们只是把船驶离葛家大岛，却并未走远，甚至，这帮抢上瘾的家伙心里还在不停的谋算，是不是趁着明天还有空当再干一票，把附近一个贝齐人的岛屿给端了，抢点皮毛，精壮男女什么的，要知道，些许皮毛还没什么，精壮的男女土著可是值不少钱，一个强壮的土著汉子卖到大陆上的矿里就可以拿到二十两白花花的纹银，土著娘们虽少一点，却也值十两银子，所以由不得这帮利欲熏心的贼胚不继续在这上面动歪脑筋。

不过，他们却是显然低估了库鲁特人的坚持与勇气！这些刚脱离原始氏族社会的土著虽然野蛮，凶残，对身份低于自己的人非打即骂，但他们绝不允许自己的家人乃至族人被异族人绑去像牲口一样贩卖！因此，在葛家大岛的守岛官该舍的召唤下，周围三个岛，五个马马特人小部落出动了大小四十余条八脚船，近四百勇士，一起进攻抢劫财物，掳掠人口的异族强盗。

弓箭，标枪，抛石索，马马特人趁夜偷袭毫无防范的异族强盗（或是海商），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一众精锐克瑞尔的带领下，库鲁特人，塔齐米尔人，贝齐人都放下以往的恩仇成见，乘着特有的八脚船，纷纷在各自射手，标枪手的掩护下，靠近高大的敌船并通过飞爪攀上敌船的甲板，和喝得微醺的异族强盗展开了惨烈的肉搏。

而在这种情况下，明人强盗的武器优势根本就无法体现出来，火门枪根本无法准确瞄准，再加上也怕误伤自己人，是以，明人海盗们不得不采取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与敌人作战。但他们实在低估了土著们的战斗力，这些常年在树林或海洋上捕猎的汉子身手灵活，战技娴熟，往往一个贝齐人或塔齐米尔人就足以应付两个明人强盗，更遑论战斗力爆表的库鲁特人了，愤怒异常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留手的意思。因此，三条船上的八九十名明人强盗很快就被他们杀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一小半也只能在船东的带领下，趁乱抢过帆船自带的舢板，疯狂向最近的贝齐人岛屿撤去，幸运的是，值此危急关头，他们还记得把船上的一门碗口铳带走，否则，就算他们撤到了舢板上也逃不过土著八脚船的追击，要知道，在晃动的情况下，可以散射的碗口铳能起到了作用可比将军炮强多了，至少，四散飞溅的铁钉，破瓷片，铅丸能够让库鲁特人那过热的脑袋冷静一点，以及划船水手手上的力道放缓几分。（其他人正在哄抢明人强盗船上的财货，武器，只有库鲁特人穷追不舍）

然而，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撤到海岛上固守待援的明人强盗们虽然打败库鲁特人的几次小规模进攻，但同时最危急的时刻也到了！渐渐降临的黑夜给予了库鲁特人最好的掩护，在塔齐米尔人，贝齐人的支援下，集结了一百人以上兵力的库鲁特人再次对明人强盗的防御圈进行了突击！他们先是敲动鲸鱼皮制成的腰鼓，跳起马马特人特有的战舞，然后在克瑞尔的带领下挥动丈长的蛇矛，沉重的石斧呐喊着冲向明人强盗占据的小坡，其间虽偶有人被毫无准头的碗口铳，火门枪击中撂倒，但大抵都平安无事的冲到了敌人阵前，紧接着弓手，标枪手一顿抛射，蛇杆手，石斧手随后一拥而上，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便就此开始了……

死十二人，伤九人，骁勇异常的库鲁特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相对于葛家大岛库鲁特人那可怜的人口基数而言）才将异族强盗们彻底击溃，除了被生俘的明人船东外，整个强盗团伙就只有两个幸运之极的家伙趁乱逃过了他们追击，剩余人等，不管死的还是伤的，统统都被库鲁特人活生生割去头皮用以泄愤！

而后，这件事很快通过逃出去的两个明人水手传播开来，葛家大岛周围数百里海域各个靠海吃饭的海商海盗集团无不悚然而惊，好长时间再没有人敢再来摸马马特人的老虎屁股。甚至就连那个明人船东，也在割去一只耳朵，被库鲁特人放归后遣人送来厚礼赔罪！

周围小部落敬服，各族海商畏惧，凭着地理上的优势坐地分肥，这让葛家大岛的库鲁特人很是过了一段安逸富足的日子，但这种日子随着贾六一伙人的出现结束了！据手下负责巡逻的克瑞尔汇报，守岛官该舍本能的觉得这伙事先没打招呼，就鬼鬼祟祟出现在自己格克上的异族人行事风格颇似几年前被自己打败的明人强盗，一样的先是示己以好（贾六一伙人被库鲁特人发现行踪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给土著奉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可库鲁特人吃过于山一伙人的亏，压根就不理睬贾六等人），然后再趁自己这些塞尔柱的子孙对他们放松警惕，烧毁部落的屋舍，抢劫部落的财货，掳掠部落的子女，把自己好好一个扎萨尔（营地的意思）搞得一塌糊涂。

而这，却不是仇视异族人的该舍与查尔汗（葛家大岛土著祭祀）希望看见的。是以，在精锐克瑞尔的协助下，该舍带着数十名身强力壮的男性族人悄悄包围了异族侦查兵暂时歇脚的小土坡，开始对贾六几人发起试探性的进攻，而贾六这边一看土著的举动，便知今日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索性也就不装什么三孙子了，趁着库族蛮子还没合围，一边放铳一边将董继茂派来搜寻他们的两个伴当接应上了土坡，而后严防死守，静待援军到来。

“贾哥，我的短铳快没子药了！”兔头矮坡上，固守待援的贾六一伙人正靠着低矮的灌木在给自己的手铳填充子药，而在他们的下面，进攻受挫的库鲁特人已然选择暂时退却，他们抬着受伤战死的同伴回到了原先的出发地点，由族中洛里艾主持索斯特礼（土著战舞礼的一种），为战士们祈福加持，好让他们在下一次战斗中更加骁勇，悍不畏死。

“勇士们，异族人手上的铁棍已经没有多少药子了（值得庆幸的是，库族人终于弄清楚那些冒出火光的铁棍其实并不是恶魔的手杖，且与此同时，也需要装填黑色粉末与金属软丸才能发射），大家再加把劲，咱们就能冲上去把他们全部宰了！”显然，不是第一次与手持火器的敌人交手的库鲁特人也看出贾六等人的弹药储备已经告罄，自己只要再加上一把力，异族人脆弱的防御就会瞬间土崩瓦解。因此，在守岛官的指挥，祭祀的祝福下，手持椰木护盾，倒提着蛇矛与石斧的库鲁特人经过短暂的休整后，继续向兔头矮坡发起猛烈攻击。

“砰！砰！砰！”而面对土著原住民的疯狂猛攻，贾六等人自是不甘坐以待毙！是以一时间土坡上下硝烟四起，一颗颗炙热的铅丸带着橘黄色的枪焰挣脱枪管的束缚，飞过短短的一段距离，轻而易举的击爆土著的脑袋，又或是将土著的四肢打断！总之，贾六等七人手中的七枝火枪，五枝燧发短枪，两枝燧发长枪，给库鲁特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先前也是因为防守方火力凶猛，再加上该舍不愿大量损失自己的族人，才没有发动强攻）。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守岛官该舍就会吹海螺制成的号角，撤回自己勇士重整队形，准备下一波攻击，但这次不同，库鲁特人胡可该舍像是下定了决心，拼着损失一部分人手（今年吞并招募了大量其他岛上的库鲁特游民，葛家大岛上的库鲁特人首次达到了四百余人，其中能拿起武器作战的男丁就有一百六七十人），他也要将这一小撮敢于冒犯库鲁特人虎威的异族人全部杀死，并剥下他们那肮脏的头皮，献给伟大的塞尔柱大神！

注：贝奇人，与塔齐米尔人一样是都是马马特人的一支，战斗力也处于下游。

注2：火门枪，明人匪徒，或者说明人海商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装备先进的火绳枪，一般都是使用正规军淘汰下来的火门枪作战。

注3：格克，马马特语，地域，领地的意思。

注4：库鲁特人坐地分肥，自于山等人被库鲁特，贝齐，塔齐米尔联军打败后，中小股海商为了能够安全通过库鲁特人控制的海域，每一个贸易季都会给库族人带来一定量的礼物，包括盐，布匹，铁器等生活用品。

注5：塞尔柱，马马特语，海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