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少昊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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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我记得你与我说过,巫医学医时是会接触尸体的。”君离较为委婉的询问连山果。
连山果颌首。“是呀。”
“那为何天女还会被?”
连山果回道:“她虽被处死,但她留下的医案和研究札记被众多医者偷偷保存了下来,那里面的东西只要稍加尝试便会发现她是对的,后来效仿她的医者便慢慢多了起来,再加上一些缘故,巫宗将此事合法化了。不过仅限于巫宗,非巫宗之人这么做还是犯法的。毕竟,人活在世上,很难不顾忌普罗众生的想法,即便是巫宗,一直以来也都是用的奴隶,在很多人看来,并未违背人族事死如事生、亡者入土为安的道德。”
后来者的坦途素来以先驱者的尸骸铺就。
君离沉默,他有些怀疑那些被解剖研究的奴隶被解剖时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样一个人,那样的结局,这世道未免太荒谬了。”君离道。
听连山果的介绍,芕的污点根本谈不上污点。
不就是风流成性吗?
生为贵族,君离必须得说,芕的私生活再丰富也就那样,与真正的贵族完全没得比。
至于盗墓。
她的医道造诣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即便盗墓不符合道德,但身死之后被污名化....很难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连山果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荒谬吗?是有点,但很合理呀,芕是无姓无氏的贱民,也是近三百年唯一一个没有出身而爬上大巫祝之位的贱民。儿子你可知大巫祝的权力有多大?肉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那要如何让自己能吃到更多的肉呢?”
见君离神情变化,连山果笑道:“看来你听明白了,芕盗墓践踏亡者是罪,但真正让她变成焦炭的罪名是没有足够的背景却抢了一大块肥美的肉。有人要上位,自然得有人倒下,而所有大巫祝里出身最差的她是最适合腾位置的人。”
君离不解:“既然没有背景,她又如何能成为大巫祝?”
连山果闻言神情颇为复杂。“功绩。”
君离诧异。“巫宗不存在贪墨冒领下面人功绩的污迹?”
“自然是存在的,但芕的情况比较特别。”连山果道:“她的功绩源自于召医令,源自于出入疫区活人无数。召医令虽会在疫疾发生时号召天下医者前往疫区研究疫疾,但因为这是近乎十死无生的事,召医令虽有个召字,但去不去完全由当事人自己决定。若响应了召医令的医者的功绩都能被贪墨冒领,谁还愿意赴这近乎十死无生的召令?而无人愿赴死,疫疾何以止歇?权贵也是爱惜生命的,而瘟魔,它不认人。”
不论心里如何想,为了自身与氏族的存续,权贵都必须保障召医令的绝对公平。
瘟魔面前,不论王侯还是公卿大夫皆待宰羔羊。
“无人能及的功绩,再加上芕本身政治手腕也不低,若非出身太差,祭巫都能当得。”连山果颇为不解。“可惜,她最后自己想不开,想不开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人抓住了证据。”
君离道:“或许是因为她是个真正的好人。”
连山果不解的看着儿子。
君离解释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无法抗拒医术的进步,哪怕获得的方式违背道德。”
死人与活人哪个更重要?
死去的贵族比活着的氓庶奴隶重要,活着的贵族比死去的贵族重要。
对于医者呢?
只要是活的,肯定比死的重要。
“但这世上,好人活不下去的。”连山果目光悠悠的望着天女像瑰丽的容颜,取出了一把蓍草随手扔在地上,低头看卦像。
浴火重生。
所以,陛下,这就是你的过去吗?
火刑架上血肉被烧灼,一定很痛吧。
连山果沉默的将蓍草捡起时昭明先生也讲到了尾声。“虽说天女被烧死了,但也有人说那不是真正的天女,真正的天女被人救了,因为火刑后几个月,据说有人在南溟的一艘大船上见到了一个容颜瑰丽的卷发女子。还有人说,二十年前青州费邑大疫,曾有医者看到她行走于瘟魔的阴影下。”
君离问连山果:“阿母,你说昭明先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连山果抿了抿唇,道:“也有可能她真的被烧了,却并未死去。”
君离悚然的看着连山果。
连山果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呀。”
君离无言。
是有可能,但很惊悚。
一个人被火给烧了后要多难才能活下来?
昭明先生讲完的时候,他弟子中生得最好看的青色葛衣少年捧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在听众面前走过,不时有听者往木盘里放一枚或几枚贝钱骨贝。
连山果有些懵。“这是?”
安坐的昭明先生道:“在下虽然很想像别的游士一般无偿讲学,奈何我也要吃饭,有弟子要养。”
连山果听懂了。
别人讲学是为了宣传自己的学说或政治理念,是为了博名声让积攒本钱,自是不会收钱,最重要的是,人族能读书识字的普遍是贵族,即便不是贵族也不会是寻常人家,不差那两个钱。
昭明显然是个另类,真拮据。身上的衣服虽然绣着很多花纹,看着很是漂亮,但连山果眼神很好,稍加用心便发现,有花纹的地方全是有补丁的地方。只是补衣服的人手艺太好,心思太巧,竟于缝补时绣上了花纹,让普普通通的衣服陡然上了一个档次。然而,绣得再好也无法改变那多到数不清的补丁的本质。
再看他的弟子们,就没哪个身上的衣服是不带补丁的。
这是一位接地气的士人。
活得久,奇葩见多了,自然不乏宁愿饿死也不愿与氓庶为伍操持贱业的贵族士人,昭明这种,很是别具一格。
葛衣少年走到面前时连山果往里放了一枚金饼。
葛衣少年见了那枚在木盘里格格不入的金饼不由怔住,金饼铸成了马蹄形状,分量目测在一两左右,抵得上这一整盘的贝钱和骨贝了。
正发怔着,便见木盘里又多了一支犀角,是这位格外美丽的。
葛衣少年下意识拿起犀角想还回去,金饼还能收,但这枚犀角太珍贵了。
君离按住了少年的手腕。“我身上只此一物属于我自己,你不收,我便不知给什么了。”
少年无措的看着君离。
昭明先生忽道:“利,收下。”
“喏。”利终于恢复了冷静,向君离道了谢后继续走了下去。
连山果好奇的问儿子。“你哪来的犀角?”
君离颇为自豪的回道:“在山里遇到的,犀牛被猛兽所伤,虽然得以逃走,但伤势太重,兕子带我们猎了它加餐,因我出了不少力便将犀角给了我。”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随便送人了?”连山果问。
君离也很无奈。“我身上只有它是属于我的,别的,哪怕是身上的衣服都是氓庶的血汗,我受他们供养是应当的,但他们没义务供养别人,哪怕是我欣赏的人。”
连山果诧异不已,这思维....儿子你真的是在人间长大而非连山城那样的地方长大的?
正此时,昭明先生的另一名约莫而立体型极为壮硕的弟子走了过来。“先生说君子给的太贵重了,因而当予君子一枚布币抵偿。”
君离闻言微笑的接过了这名弟子递来的钱。“昭明先生太客气了,不过钱比犀角方便多了,多谢。”
根据手感判断这是一枚两寸左右的铜布,能买不少东西,不像犀角,根本没法当钱来用,要卖也没人买,若非如此也不会至今还保留着。
连山果瞧着君离手里的铜布,嘴角微抽。
这是一枚很古朴且精美的古布币,看包浆的色泽,显然有不少年头,但做工却是甚为精美,像艺术品多过像钱。
在弟子离去后连山果对傻儿子道:“这枚钱别花,好好保留着,或许以后能救你一命。”
君离疑惑,仔细的摸了摸布币。
人族铸造布币时是会在布币上刻上铸造者的身份和时间的,然而这枚布币没有,却也非一片空白,布币的一面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刻着草木虫鱼。
布币是用来当钱的,没有人会把钱铸得这么精美,钱最重要的含铜量,图案是次要的,这枚布币的图案繁复得已经超过了一枚钱应该有的标准。
“这是?”
“钱。”连山果回道。
君离:“.....”我当然知道这是钱。
昭明等人都散完后才放下高人形像从利的手里接过钱数了起来,数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今天的收获不错,看来以后讲学得多选交通方便的地方。”
两名弟子皆无言,为何总有种先生比自己年幼的感觉?
昭明取出钱袋,一边数着钱一边招呼两名弟子回落脚的逆旅。
弟子中身形壮硕的奔道:“先生,弟子记得您曾说过那枚布币是您母亲留给您的遗物....”
这么随便送人了真的好吗?
昭明颌首。“是遗物,她留给我让我关键时候拿来保命的,不过我想我这辈子应该用不上,方才那小子有点意思,瞧着也顺眼,便赠他了。”
奔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母亲给你关键时候保命用的,你这么随便的送人真的好吗?
瞧着顺眼,你是瞧着那少年生得美丽吧。
不过,方才那少年容貌确实极美,美得仿佛天人,喜欢也很正常,只是喜欢到将亡母遗物相赠....先生你确定你是公的?
昭明眯眼看向自己的二弟子。“我总感觉你心里在想什么诋毁我的事。”
奔坚定的摇头否认。
先生您永远都是那么英明神武,弟子怎可能诋毁您?弟子哪怕是在心里想您也一定是在夸赞你?
奔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昭明。
昭明看着眼神真诚、与自己一般蓄着胡子的二弟子,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鸡皮疙瘩在热情的跳舞。
大弟子利用力绷着脸。
不能笑,不能笑,这个时候笑会被揍的。
不论是师弟还是先生都是自己打不过的。
想想奔是怎么被先生“说服”成为自己的师弟的,好好想想。
细细回忆了一遍奔两年前是怎么被“说服”的后利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
船行过获鹿邑后没几日便换了马车。
澜州多山多水,但水分两个大水系,一为潇水,绵延南去,注入南溟,另一个为昧水,昧水发源于澜州东北,蜿蜒西去,注入漓水,也于崇山峻岭间冲刷出了澜北最肥沃的昧水平原。
青水与昧水并不相连,中间隔着无数的山岭,其中不乏马车也过不去的地方。
若是曾经的自己,君离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受得了这种旅途,但如今....走在悬崖绝壁间的索道、栈道间,完全没压力。
索道栈道再危险也不能和辛筝为了赶路而带他们走的路危险。
辛筝挑的路线完全是按她自己的标准来挑的,甚至,有的都超出了她的标准。
君离感觉,辛筝的路线可能完全是听别人说的,而那个告诉她这些路线的肯定不是人,不论崇山峻岭还是悬崖瀑布皆如履平地。
辛筝后半程虽也意识到了这种意识差异,但毫无变更的意思,最后她自己磨砺得进步巨大的同时也将带着的质子们给练出来了。
在悬崖绝壁间的栈道上自然寻不到逆旅,因而休息时都是在修建栈道时故意留在一些较为宽敞的路段或是当初工匠休憩而开凿的洞穴里。后者不太多,修建栈道的都是奴隶,奴隶随便哪都能休息,甚至不需要休息或是吊在悬崖绝壁上休息。很多奴隶被吊下来后便再也没拉上去过,吃喝拉撒都在悬崖绝壁上,直到死或栈道修成。
需要有个较为舒适的洞穴休息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监工,因而栈道上的洞穴极少,旅人经过时多是随便寻个宽敞点的地段休息。
连山果一行运气好,在睡了几天栈道后终于遇到了一处洞穴,君离却并未跟着到洞穴里休息,而是在栈道上练起了辛筝教他的锻体操。
说是操,实则可以称之为武学,只是君离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武学,一遍锻体操练下来,全身骨头都在呻/吟,更绝的还不是这个,是练的时候还要敞开心扉感悟天地自然,想像自己是其中一份子,而要感悟天地自然最重要的便是静心专注,即集中注意力。
全身上下每一缕血肉都承受分娩之痛两倍的痛苦,谁能静心专注?
一套锻体操能练完已然是君离意志力过人。
练锻体操的时候也能修炼别的武学,任何武学都可以,完全不会冲突,包括少昊部的家传武学凤凰决。
君离更加难以评价锻体操了。
诚然,武者可以修多门武学,却也不是什么武学都能学,得挑着不冲突的武学才行,迄今为止还没听说哪门武学能和所有武学都不冲突。
不过辛筝强大的身体素质让君离羡慕,他也就一直忍痛练着,并且每次练完后都会一边感悟天地自然一边修炼凤凰决。
虽然过程惨痛,但在锻炼静心专注这方面,锻体操的成效相当好。
大半年下来,君离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容易静心专注了,同时也发现对天地元气似乎有了隐隐的感觉,只是始终差了点什么。
也同辛筝说过,辛筝的反应很奇怪,诧异于他那么轻松的就对天地自然敞开了心扉。
人无完人,没有人能完完全全的对什么人或事物完全敞开心扉,即便是和天地自然,后者也是有危险的,完全敞开心扉沟通,若能成功,自然能大成,尽管锻体操目前只有第一重,后面的还尚未创造出来。只是,若失败,很容易为天地自然以及功法所伤,落下终生后遗症。
人与人之间,不是你敞开了心扉别人就得接纳你,人与天地自然之间亦然。
比人与人之间好点的是天地自然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因而可以慢慢磨合。
清晨时是天地元气最蓬勃的时候,虽然还感觉不到,但君离仍静心感悟着,刹那间感觉到天地间多了什么,不,不是多了什么,而是自己“看”到的东西多了。
是元气。
君离下意识的尝试用真气引导元气入体.....毫无悬念的失败了,他并未修炼出真气。
君离茫然了。
武学修行不都是先修出真气再通过真气感悟到天地元气的存在然后纳天地元气入体吗?
的确有人天生就能感悟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但君离很确定自己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怪物。
连山果给君离拿来食物时君离还是懵的,呆呆的接过硬得同石头一般的糗粮。
以为君离是嫌弃糗粮难啃,连山果温言道:“糗粮是难啃了点,不过栈道上也没有弄热食的地方,等过了栈道阿母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君离回神。“不是糗粮,是我习武的事。”
连山果怔了下。
君离的习武资质其实很好,当得上天才,但....他的身体不太能支持习武。
习武要练出真气需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而君离早些年的身体....真那么干是找死,后来精心养了多年倒是好了很多,但少昊旅并不想他习武,少昊部世代戎马,真正老死病榻的寥寥无几,若是习武,君离也可以同老死病榻的人生结局说永别了。
君离对习武也不强求,因而一直都没习武,如今改变想法了也很正常。
只是,习武乃不进则退之事,直白点说就是一旦开始习武,哪怕入了天人交感的境界,若是就此懒惰不再勤于习武,境界虽不会掉,但身手会一直退化,最后实际战力连初成境都不如也不是不可能,历史上打不过低自己一个境界甚至两个境界的退化者可不止一两个。
连山果毫无疑问属于退化者,所幸,若是指点,初期的武学指点,理论知识丰富也是可以胜任的。
“你想习武?”
“我已经在习武了,我离开的时候五兄说我现在不能再懈怠,必须习武,教了我凤凰决。”
连山果下意识点了点头,虽与少昊旅夫妻反目,但她对前夫的儿女们还是挺信任的,少昊亓让君离习武也是出于好意。
想起儿子看不见,连山果马上又出声道:“是遇到什么困扰了吗?”
“阿母你说有人练出真气之前先感觉到天地元气吗?”
“有啊,有一些妖孽天赋异禀,天生就能感觉到天地元气。”
“我是说后天。”
“后天?”连山果认真想了想,道:“不曾听说。”
君离道:“我现在能。”
连山果正想说不可能,你修习凤凰决才多久,再加上原本的身体素质,资质得多妖孽才能补上短板练出真气?
“你方才说的是练出真气之前先感觉到天地元气?”连山果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君离话中的重点。
“嗯。”君离将辛筝教的锻体操及其理念同连山果说了说。
这一路上每天都有看到君离在做那套挑战人体生理结构极限的操,只当君离是在锻炼身体,还真没想到这套操这么不一般。
“武道修行是纳天地元气入体打磨躯体,使自身更加强大,术士则是修习灵力,借天地元气为自己所用。而这套锻体操的理念却是感悟天地元气,最终成为其中一份子。”连山果到底老练,很快品出了锻体操最不同于世俗的地方。“这是有人在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君离倒没想到这些。“所以我现在这是正常的?”
连山果沉默须臾。“大概。”
她完全不了解君离练的什么玩意,鬼知道有没有危险。
想了想,连山果还是道:“你先停下别练了,等回头帝都再见到辛子,我问清楚再决定练不练。”
“我相信兕子不会害我。”
“你觉得这套功法是否辛子所创?”
君离哭笑不得。“兕子才九岁。”
“她只教了你第一层?”
“是呀,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可能是别人的实验品,一条新的道路形成总是要有人先趟的。”
君离闻言思索了起来,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
锻体操不止一层,辛筝只教了他第一层,这本身没什么,但辛子告诉他的功法核心理念却已超出了第一层需要的东西。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要练。”君离对连山果解释道:“我起步太晚了,这套功法或许还在完善,但也正因为还在完善中,那个真正创造了它的肯定不会让我出事,他需要我活着替他趟问题。”
连山果沉默了很久。“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君离乖巧的点头。
***
昧水有许多的支流,支流亦于崇山峻岭间冲刷出若干小块盆地,人族最早在这些盆地中营建城邑已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三千多年前过去,人族在昧水中上游建立诸多的聚落、城邑以及方国。
栈道很长,却也不需要一口气走到头,中间还是会经过一些方国的,有方国自然会有热食。
君离怀着对热腾腾饭食的渴望走下了栈道,虽然离潞国都城还有三天的路程,但人族的生命力顽强,并非只能在平原上生存,山林里也有着人族聚居的村落寨子。他觉得自己似乎闻到热腾腾的饭食香味了,不对,不是似乎,是真的有味道,不过清风稍来的味道怎么一股铁锈味?锈得有点熟....
君离蓦的想起了阙地的杀戮。
不是铁锈味,是血腥味。
能够随风飘这么远,显然死的人不止一两个。
“我闻到了风里血腥味,很远很远的血腥味。”君离对连山果道。
连山果瞬懂。
很远还能随风飘这么远,莫不是屠杀?
会搞屠杀的不止奴隶军,加之山民是野人,没有身份的野人社会地位比奴隶还低,凶手的候选范围太广了,没法猜,连山果选择带两个护卫去看看。
凶手人少的话就吃掉,人多的话就避开。
被屠灭的是一个山民寨子。
办事的不是别的山民或是盗匪,而是一群披坚执锐的甲士。
连山果初以为这是哪个贵族对于这些不肯安分种地不愿缴纳税赋的山民看不惯,因而想收拾掉眼不见为净或以儆效尤,却很快发现这并非税赋问题。
甲士在杀死山民后会拿容器收集山民的心头血。
连山果拧眉。
帝国的贵族虽然也用人牲祭祀,但都是放在正式场合祭祀,也没有收集活人心头血的祭祀方式。
这莫不是神殿的人在搞什么祭祀?
连山果悄悄尾随,抓了一名掉队的甲士带了回去。
一根一根的敲碎甲士的骨头,敲到第八根的时候甲士终于招了。
奉潞侯之命屠寨,不过应该和湮灭教的人无关,因为他们已经屠灭了不少偏远地方的寨子和乡里,每次都只是收集心头血,并未搞什么祭祀。
“潞侯为何要收集心头血?”
“小人不知,真不知....”
再三拷问确定对方真不知后连山果一剑割断了甲士的脖子。
君离对连山果道:“你要去查吗?”
连山果摇头:“那是越权,我会给负责昧水的大巫祝写信。”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少昊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