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蜀中大巫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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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拂过, 一枝桃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和仪的身前, 和仪忍不住挑眉, “哟, 上次谁骂我打游戏菜来着?”
“麻将搓不。”墙外有一道声音这样问。
和仪本来直接就要拒绝, 毕竟在上京的时候搓麻是真不占优势,在港城也差点把内裤都输掉了,但她忽然又反应过来:怕啥子嘛!这是在蜀中!大家都是非洲人!谁的手能黑过谁?
于是嘿嘿一笑, “去我家。”
等和仪走出院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三人:二男一女,说是这样倒也不尽然,毕竟里头还有一个可男可女的,按照这位的习惯,一向是单数年男装、偶数年女装。
今年不巧,正是单数年。
两个男子,一个穿着粉红色的衬衫,长发扎着马尾,胜在眉毛英挺,半点不显娘气,反而给人风流倜傥的感觉;另一个穿着黑漆漆的长衫,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唯有一双暗红的眼眸露了他的老底。唯一的女人穿着尽显身材的艳红连衣裙,烫出大波浪的半长发散在脑后,妆容精致,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足下蹬着的一双凤台履却显得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咱们被亲爸妈找上门来的和师嘛~”开口的是穿粉红衬衫的那个,尾调微微上扬,凤眸精致,让□□头痒痒。
和仪看他一眼:“哟,这不是被人把结出来的果子摘了个精光的桃夭嘛~”
“和晏书!”听她提起这个,桃夭脸上显露出些不自在来,恼羞成怒:“还不是你这边防守不严密,被小屁孩钻了空子!”
一想起那些被人薅走的果子,桃夭就万分心疼,忍不住轻哼一声:“本来还打算酿点酒呢,看来某人今年是没这个口福了。”
和仪一听这个,挽挽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说:“辣个?哪家的小孩崽子把我的‘秋酡颜’偷走了?!”
作为坐落在深山之中的一棵老桃树,桃夭每年会酿两茬酒,春天那一茬以花入酒,名“春风醉”,入口辛辣凛冽,使人大梦三生;秋天那一茬以果实入酒,命“秋酡颜”,入口酸甜芳香沁人,却比春风醉还要醉人,饮用之后两颊发红,有酡颜色。
和仪对这两种酒都十分喜欢,但其实更偏向春风醉,顾一鹤却对秋酡颜情有独钟,从小到大每次来蜀中小住一定要组团和仪偷酒喝,然后喝得烂醉。
但顾一鹤酒品不错,醉了之后也只会冷如冰山地一动不动,唯有对和仪,才会带着微红的脸颊露出笑容,往往这个时候,小鹿一般的眼睛带着水光,清澈透润。
和仪对未婚夫那个模样简直喜欢极了,自打十六岁之后禁酒令开禁,她就成为了桃夭每年的秋酡颜最大的消耗单位。
听到今年没有了,和仪立马严肃了起来。红衣女人笑着说:“他这样说你还真信啊?放心晏晏,我记得他还在树根旁埋了两坛去年没开封的秋酡颜,回头咱们挖出来去。”
“还是君倾姐好!”和仪听了眼睛一亮,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一副狐朋狗友狼狈为奸的样子。
桃夭气得直跺脚,君倾瞥他一眼,冷哼一声:“某人今年可不是女的,我可没有不对男人动手的习惯。”
桃夭……桃夭可耻地怂了。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寒难得笑了笑,暗红的眼珠在夜色闪着幽光,他看了看和仪,道:“你在港城动手了?你身上有强行牵引天地之气留下暗伤的痕迹。”
君倾和桃夭听了也顾不得斗嘴了,纷纷看向和仪。和仪叹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过她也清楚,寒作为在山里蹲了几百年的老僵尸,听说活着的时候还是挺有名个术士,这种事情当然瞒不过他,也就没死鸭子嘴硬。
“死妮子你嫌命长是不是?”桃夭听了一巴掌拍在和仪的背上,然后又马上后悔了,觉得自己力道有点重,小心翼翼地看着和仪。
君倾也沉着脸看着和仪,和仪努力解释:“也不算是逆天而行,我那是顺遂天意!而且伤得也不重,再晚两天我都好了!”
看她抬着下巴很自得的样子,君倾冷哼一声:“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对!”桃夭用力点头附和。
和仪只觉有一身的力气施展不出来,刚想故技重施把身边人抱起一个,但……寒她是不敢动,君倾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即使看起来和常人无二,但入手就知道没什么重量,证明不了什么,最后一个桃夭……她年纪轻轻,还不想被泰山压顶。
她只能抬手指着星及,弱弱地道:“你们不信,星及可以证明。”然后拼了老命给星及使眼色。
可惜她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只见星及皱着眉看她一眼,问:“眼睛不舒服吗?”
天啦噜!
老天爷你降下一道雷来救救我吧!
和仪内心最深处喊出了这样的呐喊。
麻将局最后还是凑成了,虽然和仪没少被念叨什么“注意安全、量力而行”一类的话,但是她也如愿以偿地把桃夭那点家底都搞过来了。
无非是几坛子酒,桃夭每年酿酒不多,春风醉十七坛、秋酡颜十七坛,据说是为了祭奠他逝去的那十七段爱情,这些与和仪都没什么关系,她只喜欢酒,因为坑少萝卜多、酒少人多的缘故,她还曾经日夜祈祷桃夭早日遇到生命中的第十八春。
可惜第十八春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过。
君倾今天的手气更差,连着给和仪点了三把炮,看着和仪手里的牌,忧郁地叹了口气:“我的小祖宗哦,你最近是做了什么善事?怎么今天手气这么好?”
和仪搓搓手,嘿嘿一笑,莫名有些猥琐。
君倾读懂了她的笑容,无奈道:“回头你自己去甲号三七那间屋子里选,我给你点几把炮,你就选几样东西。”
和仪毫不客气地答应着:“正好,我的铺子马上开业,正缺点东西卖呢。”
“你们和氏的铺子还缺东西卖啊?”桃夭开始仇富:“你们家不是号称古董铺地法器垫桌吗?怎么,被当代和师败霍没了?”
和仪冷冷一笑:“当代和师有没有把家底败霍没她不知道,但是某人今天一定会存货败霍没我却知道。”
二人正你来我往锲而不舍地逗着嘴,忽然,有一台手机伸到了和仪的面前,一抬头,寒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
看着手机上的抽卡界面,和仪嘴角抽搐:“氪了多少了?”
寒吧手机往前一伸,没说话,一旁的君倾哎呦呦地开口了:“侬不晓得噻,狗头金好几件了哦!”
和仪一边伸出手指头给寒点了点,一边吐槽:“你这真是游戏公司的大财主了。他们公司给了你多少宣传费?隔壁给三倍不行吗?”
寒瞥了一眼手机界面上的ssr,满意地收回了手机,“这个立绘好看。”
“主角那个天师小哥哥帅得狠!和他有点像!”桃夭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揭了寒的老底:“要不是山里挖出了狗头金,前天差点给他那群晚辈托梦要供奉!”
和仪看向寒的目光瞬间变了,看向手机时也带上了丝缕的谴责:震惊!某游戏公司掏空百岁老人养老金,还逼得百岁老人啃老!
“唉。”和仪叹了口气,“寒哥,等回头,我给你买两箱牛奶。”
“哟,寒你看,晏晏说你虚!”桃夭唯恐天下不乱。
和仪目光深沉地眺望远方:“要忘崽,喝旺仔。”
一桌子老人家没听懂,和仪又从兜里把那被她□□过又顽强生存的珠子掏了出来,往桌上一放,问寒:“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寒无动于衷。
和仪一咬牙:“那游戏公司我家有投资,账号给我,我让技术部门给你开后门。”
寒拿起了珠子上上下下地看,然后对和仪说:“应该是道家的东西。”
废话我也知道!
和仪瞪大了眼睛。
寒不甘示弱地看了回来,最后可能是良心受到了谴责,不再糊弄即将上供的小丫头,又认真看了看,对和仪道:“南天师道陆静修所遗手串配珠。”
“我去!”桃夭一拍桌子:“阿崽你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就这玩意拿去南天师府,还不值个几十上百万?”
君倾从寒手上把那珠子拿了过来仔细看看,然后轻嗤一声:“什么臭道士的东西,也值得这么珍重?”
“那一串配珠多少颗?”和仪拧拧眉,问。
寒:“……应该是九颗,这不是念珠,只是挂饰。”
“九者为极……”和仪喃喃念着,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又是一条大鱼啊。”
“注意安全。”君倾把那两颗珠子递了回来,认真地对和仪说:“不行就不管了,回蜀中来,和师仍是和师,蜀中仍是净土,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也不是吃干饭的。”
“嗯!可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和仪无奈:“我作为鬼道领头人,这种事情,我是推脱不了的。而且你们几个除了寒哥哪个有战斗力?寒哥也不轻易出手,还不是要指望我养家糊口?”
君倾眼睛一眯,神色危险地看了过来。
和仪怂了,于是赔礼道歉。
和仪第二天清晨就进了山里,君倾和寒的墓一东一西在两个不同的风水局中,可惜一个是求超脱,一个是做镇压。
造化弄人,安睡于超脱局中的那个最后成了需要被镇压的僵,原本被镇压的那个反而成了超脱的存在。
君倾的墓修建的豪华,每一间墓室都堆满了东西,满是古建筑的风格,陪葬金银玉器珍珠宝石数不胜数,却唯独没有陪葬之人。
按例,这是造孽的事情,但古代权贵者的墓室不说陪葬哪个没有几个依附下葬的?再说君倾这完全是一国之后甚至胜过皇后的规格,却无人与君倾合葬,只在君倾漆黑无纹的阴沉木棺旁有一口空荡荡的九龙棺,是帝王规格。
和仪找君倾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君倾轻笑一声:“别看了,去挑东西吧。那里头的都是多年的老物件了,不说有什么灵气把,但也还算珍稀,唬唬外行人够了。”
“谢过君倾姐姐。”和仪笑眯眯谢了,转身去选东西。
君倾坐在镜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长发,忽然叹了口气,徐徐起身,抬手在那一口九龙棺上缓缓拂过,又拿起棺中的天子剑,横在眼前,盯着天子剑上的锈渍,忽然冷哼一声,甩在地上。
剑刃脱鞘,锈渍暗红如血色。
“世间多是薄情郎——”君倾慢慢吟着小调:“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我呸!”
和仪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君倾昨晚说的那个房间,她小时候不常过来玩,更多的时候是在大树下祸害桃夭的花骨朵,墓室阴冷,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和振德盯她盯得紧,直到她十几岁上,功法立住了,和鬼怪打交道也多了,她才出现在君倾和寒的老巢。
寒那边没有君倾这里豪华,但却是风水吉位,和仪每每修炼偷懒,即将考核的关键时刻就蹲那修炼,灵力吸入、符咒运用上寒还能指点指点她。君倾这里就完全是乐园了,记得当年她和君倾还搞过一个藏宝图,来了一个鹤山第一次寻宝大赛,最后当然是她赢得了胜利。
鹤山就是这一座山,和仪长大的地方。
所以和仪在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顺利地找到了那一间墓室,推门进去。
说来也奇怪,君倾这一座墓,陪葬的东西称得上倾尽异国内帑之力,但修建得却只是看起来豪华,墓室虽多,挡明枪暗箭、放窃偷小贼的机关却少,和仪之所以认识君倾,就是小时候在山里巡视领地不小心掉了下来,然后顺顺利利地摸到了主墓室,在墓道里一路招引阴气呼风唤雨,吵到了对着九龙棺磨刀霍霍的君倾。
她对漂亮大姐姐一向是甜言蜜语说之不尽,成功打动了君倾的心,二人成为真正的忘年交。
和仪对君倾的来历是有些猜测的,但大家都是朋友,和仪也不好意思却问君倾的伤心事,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太大的人,谁还没有个故事呢?
和仪这个小朋友圈里,除了桃夭喝醉了会把自己的十七段情史讲出来当故事听,其余那两个,都不是爱说自己故事的人。
但君倾偶尔也会揉揉和仪的头发,和她说:“男人信不得。”
然后酒意上头,拉着和仪传授自己的手腕经验,和仪听她那一套“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的理论”,莫名觉得当年不一定是渣男渣了君倾姐,也有可能是渣男被君倾姐搞了。
但这都是揣测,君倾没有详谈的意思,和仪就从没问过。
朋友间交往再亲密,也总是要注意个度的。
和仪思绪乱飞着,从墓室里挑挑拣拣选了七样东西,也没仔细保护,拿一大块布一兜,扛在肩膀上就出去了,也不忘顺手帮君倾在墓地外加个阵法。
这也是她这些年的习惯了,以前那是和氏威名,无小贼敢靠近鹤山,现在可不比以前了,都搞起什么高科技盗墓,盗墓圈和玄术界的交流越来越少,冲动莽撞的晚辈后生越来越多,没准哪一天就有人犯上门来了呢?
君倾是不耐烦盯着这些的,她只能让周念巡山的时候注意点,然后给她搞点阵法把这边的小山头护住。
寒那边就完全不必了,那墓外面的奇门八卦乱七八糟的阵法,和仪进去全凭直觉,奇门遁甲风水阵法当代道家的高手进去都得头晕,那些小贼这自然更不怕了。
至于桃夭……和仪相信普通人不会没事闯进深山里来砍一颗老桃树,圈内人不会轻易冒犯蜀中和氏。
他反而是最安全的。
心里这样算着,和仪冲里头喊了一嗓子:“倾姐,我走了!你有空去上京找我玩啊!”
“晓得了晓得了!”君倾的喊声传了出来:“妮子在外小心啊!”
和仪美滋滋地扛着宝贝走了,又去桃夭那拎走了几坛子酒,寒那里搞了一匣子小法器。
这里必须得说明一下,寒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各种随葬的小法器拿出去都能被人抢得眼红,但是他非常有操守地从不拿法器换钱,这些年花的都是金子和平常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