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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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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张和才忙伸手拽住李敛衣袖,皱着脸道:“姑奶奶你可饶了我罢。”

李敛大笑起来。

她一笑,有几人便被吸引,转了目光来。

李敛似毫不顾及,只当风立着,笑得畅快。

守着白日,守着这个笑,张和才难将她与夜里杀人的影子重叠起来

张和才抬起头看着她的笑颜,忽然发觉她在对他笑时,身上那些孤淡的颜色全都飞却,看不真切了。

他发觉,别人自然也发觉。

别友行过来,贺铎风扫了一眼渐收笑的李敛,对张和才客气道:“张公公,久见。”

见了他,张和才立马想起之前李敛的话,胸膛中猛蹿起股气来,顶在嗓子眼儿。

他站起身回了个礼,假笑道:“贺大侠,久见。”

贺铎风见他手中的碟子,对李敛叹息道:“七娘,你又招人家了是不是?”

李敛挑了下眉头,转过头问张和才:“我招你了么?”

张和才立时谄笑道:“哪儿啊,李女侠人宽和得很。”

李敛环手道:“瞧见了么,人家说我宽和。”

贺铎风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叫张和才抿了抿嘴,脸上假笑俱落。

贺铎风道:“七娘,来,我寻你有些事。”

他说着便伸出手,要去拉李敛。

手刚到她身前,李敛动都没动,懒散道:“贺铎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打折你这只手。”

贺铎风手一顿,抬眼看她。

李敛对他笑了一下。

“不信你就试试。”

她的眼睛又凉又烈,原先背对着他的残忍栖息其中,现下转过身来,向他高举起屠刀。

也许原本也不是背对着他吧。

贺铎风想。

也许只是他没看清罢了。

沉默一刻,贺铎风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有事寻你。”

李敛道:“甚么事。”

贺铎风道:“我不碰你,你与我来。”

李敛道:“我不想去。”

张和才心里简直要炸开三万三千朵礼炮,憋住喜色费了他好大一番劲。

贺铎风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一瞬,又对李敛做了个表情。

“……”

望了他一阵,李敛终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松开环臂道:“走罢。”

第三十六章

冲张和才笑了一笑, 李敛扬扬下巴道:“老头儿, 吃完啊。”

张和才含糊应了一声, 二人随后和裘藍湘打了个招呼,打离赘园侧门行了出去, 转去他处。

目送二人走远,张和才心里方起的欢喜刹那全消却。

四下里望一望,园中本无人与他是同道, 辽书更不是个适合谈天的人, 他立了一立, 心生退意, 不欲再留。

垂首瞧了眼手中的碟子, 张和才再度四下望望, 见无人看着他, 他便转身贴着墙根, 顺小门拐了出去。

过了长廊, 从离赘园朝王府去的路上有一排小矮屋,里头搁些农具杂物, 屋后有一片菜地, 他前些日子还在这儿逗过猫。

快步行到菜地边上, 他在田垄地里挖了个坑,犹豫了一瞬, 到底还是把菜都倒了。

把菜埋起来时,他听到身背后小屋门一声明显的吱呀,两个人的脚步走进去, 步子声打微敞的窗子缝传出来。

其中一人道:“你有甚么事。”

张和才浑身一定,呼吸刹那放缓,不敢再动了。

那是李敛的声音。

贺铎风道:“七娘,我伤已好了七八,将要回南湘去了。”

李敛淡淡道:“我知道。”

沉默许时,贺铎风道:“你与我走吗?”

都不及张和才浑身紧起来,李敛便嗤笑一声道:“我为何要与你走?若不是郭杜多嘴多舌,今日拉了你来,咱早该不相见了。便不是如此,我身上也还有其他事。”

贺铎风道:“你真要长留乌江?”

沉默一瞬,李敛道:“那与你无关。”

叹了一声,贺铎风道:“七娘,你到底要做甚么。”

“……”

“七娘,郭杜同我言讲,今日你寻他来,是欠了他一个情。”

李敛吸了口气,不耐道:“贺铎风,你要无事,我这便走了。”

脚步声响了两回,贺铎风的声音又起。

“七娘,你欠他的情做甚么。”

“……”

“七娘,我明白同你说,你莫太招惹府中那张公公。你身上背着债,起性戏耍人家,若只折辱了他面子还好说,万一将他卷入了,对人实在不负责任。况且他已够凄惨,毕竟……”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张和才猫着腰听两人谈论,起先只是窥奇,听到这气得咬着牙关,身子发抖。

毕竟甚么。

你说毕竟甚么。

嗤笑一声,李敛道:“我知道。”

贺铎风道:“那你还跟他犟着来?”

脚步响了一声,似是李敛旋身来行了一步。

她道:“我乐意。”

“……甚么?”

“我乐意耍他,跟你有甚么干系?”

“你——你为何……?”

贺铎风的语调掺入荒唐,话尽在未尽之处。

张和才蹲在菜圃边,无声望着地上的土,等着李敛把将他摁进泥里的理由吐出来。

李敛道:“因他是个贱才啊。”

“……”

贺铎风有一阵子没返过神来,张和才也是。

似对他的神情感到奇异,李敛怪道:“不然你以为是甚么。”

“……”贺铎风道:“我记得你在瓦市初见他,便同我说他是个公公,只是我当时没有瞧出来。”

李敛顿了一下,似在回忆。

“哦,是么。”片刻她道。

“我忘了。”

贺铎风继续道:“我以为你对阉党多有憎恶,才去招惹他。”

李敛轻笑一声道:“贺铎风,我好似从未这般说过。”

她道:“我不觉得太监有甚么好,也不觉得有甚么坏。”

张和才觉得心像被狠狠地捏了一下,捂着胸喘不上气儿来。

贺铎风勉强笑了笑,道:“七娘,你这看法在江湖上倒并不多见。”

李敛道:“哪少了,你不就是一个么。”

贺铎风并没有接这句话,只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如此行事?期初你不是还同我讲,你常拿他……常拿这事儿刺他么。”

他替张和才问出了他也迫切想听的话,这一刻,张和才简直想要拜谢贺铎风。

“那时是那时,这时是这时。”李敛懒洋洋地道。

“而且要是出外去碰到个缺胳膊少腿长得丑的是他那性子,我也一样狠狠笑话,谁叫他犯贱,摆弄那种骗人的。不过阉人么,能怎么着,不就是比你们这些汉子少二两肉,二两,又不是没下半身。”

顿了顿,李敛轻一声笑道:“你们男人有时候挺大气,有时候就爱介意这些有的没的,说白了不就是个没孩子的事儿,没有能怎么着,有又能怎么着,怎么样不是百年期。再者了,你那玩意儿就是有,我攥着了能登/基啊?”

她在男人阻止她之前又道:“这原是我师父的瞧法,不过自己经年闯过来,实在也能觉出荒唐来。你们老说这个权阉混蛋那个妖人祸主,实际你看打大街随便拖个人搁那位置上,放两年不也飘了?男人女人,都是人,下手争利还要披个甚么皮,党派斗法就斗法,朝堂上江湖里,带把的我也没见着哪个手是干净的。”

她停了一瞬,继续道:“有些公公是挺怪的,不过说句公道话,你要踹条狗,它还得反头咬你呢,我倒觉着张和才犯贱和他是个太监没啥挂钩的,他就这么一人,而且定要去说,我看他跟王爷面前混得风生水起,在别处也不比谁差,仔细说其实干得挺好了。”

话到这李敛停了一下,吧嗒下嘴道:“哟,怎么说着说着夸起来了,不好意思走嘴了,后边的你当我放屁。”

“……”

贺铎风没声了。

女人家说这种粗俗到家的话,往日张和才都是要在心里讥讽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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