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照常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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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更黑一些，桌椅什么都都是要近了才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徐宁摸索地点亮了一盏油灯，扑朔的灯光照亮了她前面的一只打磨光滑的水晶杯。

这水晶杯并不大，不过比一寸略矮一些，可是这却和徐宁记忆中在现代随处可见的玻璃杯有些类似，一个直筒的形状，底下稍微厚些，除了底部有一些天然的絮状晶体之外，通体透明，内外壁也都抛了光，要不是徐宁知道自己身处异世，还当是面前放了一个寻常的玻璃杯而已。

静静地望着这个杯子好一会儿，脸上很快泛起了一丝笑意，可这笑里非但没有欢喜，反而笑着笑着，眼角便沁出泪来。

这怎么可能是随便找个东西来庆贺她开了店，想来这样一个杯子必然花费了许多心血，要去找这样大的一块透明没什么杂质，品质上好的水晶，再去找来好的工匠，慢慢雕刻打磨出来的，这前前后后，哪里是这短短几天能准备出来的？

徐宁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个杯子，但是手指都伸到那杯子的边缘，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她送一个这样的杯子。

是因为某一天他们在喝茶时，她给他描述过在玻璃杯里看茶叶沉浮的样子。

可惜这个时代是没有玻璃杯的，人们还只能烧出小块小块的琉璃，当成珍贵的宝石。

也难为他是怎么想到的，居然想到用一整块水晶来雕，就是为了她当时那几句戏言吗？

这如何值当，如何值当啊！

徐宁只感觉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阵巨大的悲怆，几乎就要将她淹没差点窒息。

她从不相信会有上天的偏爱，所以她做事情都是先做了最坏的打算，然后穷其心计，一点一滴都算仔细了，才敢安稳地踏下一步，她也不相信会有好的意外，所以不管她得到什么，都是靠着自己尽全力争取来的，比如徐睿的考中和蔡家的支持等等许多事情，她唯一相信的只有人会有一点善心，就如当年的三伯公徐济成。

可是只这么一点点善心，哪里够得上这么漂亮这么难得的一个水晶杯。

倘若只有那个玉佩，徐宁尚能自欺欺人，可是如今他又将这样的一个杯子送到她面前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她入他的囚笼吗？他想让她自甘画地为牢，从此心心念念的一颗心，全部都记挂在他的身上吗？

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也不是她所规划的未来，她敢做的最大的一个梦也就是徐睿的金榜题名，她哪里敢去追求那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

一个杯子，一个枯坐的人，一段深沉漫长而又短暂的夜，一盏恍恍惚惚的油灯燃着，一没注意灯芯烧得太短了，一下子滑进灯油里，那小小的火光便是连挣扎都没有，“噗呲”一下便熄灭了。

可这时候已经没有那么黑暗了，东方亮起了曙光，薄薄的一层红光不可阻挡地投射过窗上的格子，投在了她的面前，不知不觉这一夜便过去了。

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是冬青起来了，这个出自杨家的丫头将契书换到沈氏名下后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是那种喜欢沉默做事的人，徐宁家里简单的关系让她很快适应，也发自内心的欢喜，因此她做事也十分勤快，徐宁家里没什么余钱，他们几个主人都要为了生活奔波，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娇生惯养的奴婢，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半点怨言，反而尽可能地多做事。

今日徐宁计划要出门，阿翠又不在，她便起得更早了一些，将阿翠伺候人的那一份活也干了去，另外昨晚沈氏为了准备徐宁的干粮睡得晚了些，她便顺带着要将早饭也煮上，这样主人们不用多在这种杂事上费心。

尽管她已经放轻了动作，但仍是惊到了并没有睡着的徐宁。

徐宁被惊动之后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在内心发出一声感叹：“天亮了啊。”

透露了最开始的一束光之后，天亮起来就很快了，几乎就在几次眨眼的时间，东边的山头便露出了太阳的一点影子，然后它很快一跃而上，阳光便很快又撒满大地了。

今天有外出的计划，去宁远县核实账本，已经定下来的事徐宁不可能耽搁，于是她很快将那杯子收了起来，看了看四处都没有什么可以放的地方，只能将这个锦盒塞到了衣服箱子里，想着晚点还要叮嘱沈氏一声，免得出什么差错。

尽管半夜没睡，但徐宁的精神头也并没有很差，冬青还没有进来送洗脸水，她便自己出去，一边打水洗脸一边笑着和冬青说了几句，接着很快沈氏也起来了，徐宁便也和她话着家常，似乎昨夜一夜无事发生，今日也一切正常，杨家的车队赶得早，因此他们的动作更要迅速，将不多的行李再检查了一遍，又吃过了早饭，徐宁便告别了沈氏，坐着蔡家的留在她这边的马车，往约定的地方去了。

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徐宁仍做男子装扮，用了宁晞这个名字，和车队的人核对过会馆那边给的凭证之后，徐宁便上了车，没有杨家的关照，徐宁并没有沈氏来的时候独坐一辆马车的待遇，她上了车之后，车厢里另还有一个年长些的婆婆带着小媳妇和孩子，原本她们见了一身男装的徐宁上来，还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过听见徐宁没有掩饰的声音之后，便也都松了一口气，与徐宁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接下来并没有多等，整个车队便走了起来，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意外，很平顺地出了城门然后往宁远那边方向去。

当然这一趟行程也并非一天两天，而车队不会像她来时的那样随心所欲，每天休息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固定的，另外路上也会路过不少城镇，停歇下来上货下货，一同坐马车的也会换人，像徐宁这样一路到目的地的女眷，似乎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