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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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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叠衣服仍是三件,不过和孟云的不一样,一件是白色麻布做的里衣,然后也是一件裤子和一件短衣,短衣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短外套,现在徐宁穿的就是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之前陈坊还在的时候从族长家买来的,虽然要了小孩的,但大多都是不怎么合身,都是改改穿,农村里女孩子也要干活,因此很少有人穿裙子,都是一样的裤子和短衣,里面再加一件里衣。

不过沈氏这一套虽然跟其他人家做的样式差不多,但是明显精巧细致了许多,短衣的衣领和袖子边上,还有裤子裤脚的卷边,沈氏都绣了精巧的卷柏花纹,再加上合身得体的裁剪,徐宁一穿上,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虽然家里没有铜镜可以让徐宁看一看自己穿上身的效果,但低头看这合身清爽的样子,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连沈氏也拉着徐宁仔细地看了两圈,然后感叹道:“我宁儿穿上真好看。”

“都是母亲的手艺好。”

徐宁摸着袖口细小的花纹,她内心是真的十分高兴,之前她就贪图沈氏在现代寻常见不到的手艺,还偷偷藏了她好几条绣过花边的手帕,这下自己穿的衣服上也有这样的花纹,而且整套衣服都是沈氏纯手工做的,她真的是欢喜极了。

见她这样欢喜的样子,沈氏也抿嘴笑了,将她拉到窗边借着外面的光将她头发仔细地梳理了一下,然后在她头上两侧扎了两个小揪揪,用跟衣服同一块布料做的头绳扎起来,可比平时徐宁自己随便一梳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徐宁活了这么多年头,但这却是第一次有亲长替她扎头发,她乖巧而安静地呆着,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却露出了欢喜的笑来。

沈氏将徐宁的发型也梳好了,徐宁美滋滋地转圈欣赏了一会儿,又依依不舍地将衣服换下来,准备放好,沈氏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服,她有些舍不得穿。

但沈氏却说明日要去见蔡老爷,还要跟人谈事,也不好穿的太差,她赶在八月结束之前做出来,就是想让徐宁去应客的时候穿得能体面些。

既然沈氏这样说了,即使徐宁不舍得,但仍应下,沈氏打算明天也早点起床,将徐宁的头发也梳好,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徐宁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就起床做豆腐了,好在现在有老驴头,老驴头起得更早,让驴子将豆子磨成浆给徐宁送来,他再回去补眠,等豆腐做好,徐宁也穿上了沈氏新做的衣裳,头发也是沈氏梳好的,孟云也起来,两人都用了早饭,带上了一些做的肉馅饼,他们就出发去找老驴头,然后一起去小镇上。

出发的时候差不多是还差一刻到五点,因为这次徐宁也去,另外还在张家村借了一辆平板车,后面也要走大路,比不上老驴头一人一驴轻巧,路上会更费些时间,因此也要更早一些出发。

孟云也穿了小张氏新做的衣服,哑光的黑色让他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隐匿进黑夜里,而且不知道是尺寸量小了还是小张氏做小了,他穿着上半身衣服都几乎要紧贴着他的皮肤,有一种夜行紧身衣的效果,他毫不费力地提着那个装着豆腐的水桶,另一手举着火把,明晃晃的火焰将他周围一圈照亮,可他面无表情,光亮照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形成了大片大片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格外的晦涩不明。

“孟公子,”

徐宁提着小包袱,跟在孟云后面跨出了院子高高的门槛,却听到沈氏在后面喊了一声,于是孟云便停了下来,半回过身去看沈氏,看她是有什么想说的。

沈氏站得远些,火把的光亮已经照不到她了,可月光明亮,仍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担忧和哀切,她十分大胆地看着孟云的眼睛,眼神里带了一些隐晦的哀求。

她朝孟云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蹲安礼,然后才说道:“孟公子大人有大量,小女生性顽劣,还请孟公子多多照拂一些,妾身感激不尽,日后必定日日为您祈福,祈求您有锦绣前程,无病无灾。”

这次沈氏第二次和孟云见面,徐宁回过头去看,看她那将自己放到极卑微位置上说这些话有些讶异,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喊一句母亲劝她不必如此,但孟云却抢在她说话之前开了口,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抬脚往前走去,他走了火把便也跟着走,徐宁反应不及,嘴里的话来不及说出,只好先连忙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沈氏仍倚在院门口,便举起手挥了挥,喊道:“母亲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可孟云仍不等她,很快就往山下走去,徐宁便是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只能先放在肚子里,她匆匆跟上孟云的步伐,心里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他,但此时两人气氛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沈氏要他照拂她什么?这一趟明明是她要去跟人谈生意,孟云不过是对沿路的山贼好奇,她哪里要用得着他照拂?还有沈氏为什么要对孟云这么恭敬,即便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可如今他隐姓埋性根本不敢说出来,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而且明明是他麻烦她一家人,非但让主人家软着态度,他的反应还这么冷淡和生硬,一点都没有客人的样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云快步从村子中经过,老驴头已经牵着驴子在村头等着了,村中狗叫此起披伏又热闹了好一阵,随着他们的离开又渐渐安静下来。

天上的明月昭昭,他偶尔一低头便看见她脸上明显不解和气鼓鼓的神色,他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那沈氏求的不是这一趟去小镇上他庇佑她的平安,而是求他放过徐宁一马,两人身份和生活的环境犹如云泥之别,纠缠越深,给她的伤害就会更深些。

可两人之中谁是云谁是泥?若都付出了些许真情,凭什么认定她受伤会更深些呢?大概只凭他没有母亲担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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