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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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爷!你吃了我家一只鸡十枚蛋还有五颗白菘,可不能不付钱啊!”
还是一个老妇人实在心疼自家的东西,打破寂静先哭嚎了起来。
有人开了场,终于也有人断断续续说出话来,连续报出了许多东西,饶是孟云这般不食烟火的人听了也不由抽搐了一下,低头看了徐宁一眼。
不过到底这么多人在场,孟云实在不好将那个问题问出口,只端着架子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徐宁仿佛听见他问话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惴惴不安地看了看那一群人,还是害怕地往孟云身边靠去,只是似乎她也十分害怕孟云,并不敢十分靠近,只懦弱地回着话。
“我、我也不知道。”
孟云“嗯?”了一声,她才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将事情说了出来。
“是、是我大伯说、说,您要用什么就、就找他,其、其他的事情他、他能做好,少、少爷,我、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好好的一段话被她说的支离破碎的,在其他人看来就觉得徐宁这是被吓得,看来这孟家少爷果然可怕,还好当时没让他住进自己家来,不然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不过这么一想,想来这个宁丫头也是可怜得很,在家中要伺候这样一个恶煞般的人物,在外面还要被她家大伯欺压,可不得由人帮她掬一把同情泪。
再由此想来,这徐财果然十分可恶,东西是他们这些人出的,在里受气的是宁丫头,他徐财就是两头跑跑腿,结果就要赚大头?
哪有这般好事!
想到这些的人都不由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财,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也是将他一推,他没个防备,被推了个狗吃屎,众人都暗暗发笑,可这个时候徐财感觉到那孟少爷凝聚了杀气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心脏突突的,背上的冷汗直冒了出来。
他丝毫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孟云面前,连连磕头说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不是奴才做的!不是奴才做的啊!”
没想到在村里向来跋扈的徐财求起饶来居然是这样,众人只觉得大开眼界。
唯有站在孟云不远处的徐宁见到他这个样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微微冷了一下,直直地打量着徐财。
徐家庄里没有“少爷”,他这姿态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家。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徐宁的脑子里猛然地跳出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眼神复杂地悄悄往后院看了一眼,院中屋舍整齐,墙高门坚,她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好暂时将此事记下,脸上恢复了惶然的表情,不管怎样都要将眼前这场戏先唱完才好。
她这一愣神的时间,徐财已经将事情说了,无非是他按吩咐做事诚诚恳恳,只是徐宁没有把钱给他,他自然也没钱跟村里人将钱财结清,才出了这民愤云云。
“我堂堂孟家,还能欺你们这些小民不成!徐宁!给他们拿钱!”
孟云听了只怒喝道,转身拂袖进了屋子,徐宁跟在后面低头应了是,连忙跟了进去,她将门关上,隔断了众人的视线。
不过并没有让大家等很久,徐宁很快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装着粒状物的小袋子,站在门口看看还瘫在地上才准备起来的徐财,又看看院门外的众人,咬着嘴唇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来。
“给我!把钱直接给我!”
一见到徐宁这个样子,有脑子活络地马上就想到了徐宁在犹豫什么,立马大喊了起来,他这一喊,众人都纷纷醒悟过来,连忙跟着喊,原本还缩在孟云余威中的徐财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起来喝止,又上前要抢徐宁手中的袋子,只是此时大门洞开,孟家少爷又避进屋子里去,众人便挤进院子里来,直接将那徐财从徐宁身边推开,只是推揉间徐宁也被不小心撞倒在地,从她手中的袋子里滚出了两粒金豆子来。
金黄色的黄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十分诱人的光芒,众人见了仿佛被这金子摄住了魂魄,都死死地盯着它们两个,却都不敢动弹。
除了边上被众人压在地上的徐财,他见了这两个东西发出的光芒,眼中便透露出疯狂来,被按住的身体也奋力挣扎了起来。
只是压在他身上的有好几个人,还有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挣扎自然是无用的。
徐宁像是被吓着了,连忙将那两粒金豆子捡起来塞回袋子里,一边死死地抱住那袋子一边连连往后退去,院中众人盯着她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又看着她的动作,眼中也渐渐凝聚出疯狂的红色来。
见此徐宁连忙高声喊道:“诸位,这豆子本就不大,不好切分,正好我明天要往镇上去,带上几粒换些铜钱,再付给大家好不好?”
女童的声音原本就清脆,现下这徐宁又好像被吓到似的声音拔得极高,直穿了众人的耳膜,众人才纷纷醒悟过来,连忙将眼中贪婪掩去,连声应好。
这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还有人要讨徐宁的好,便是到最后也没将捂着徐财嘴的松开,他并着其他两个人直接将徐财扭着走了,临走时还对徐宁笑了一下。
徐宁认出那人是和族长家更亲近的人家,村中纷争她便更有数了,但她脸上不表现出来,只露出一个惶恐又感激的笑来,对他们福身行了礼,那几人便得意了,直接将徐财扭走,还体贴地替徐宁将门关上。
徐宁跑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面看,见人都走远了,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拍拍身上的灰,要往孟云的房间里走去。
那门却不用徐宁推就径直开了,原来孟云一直在门边看着,若是刚才事态发展严重 ,怕不是还要他这个孟公子出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宁对他早已熟络,因此也不管在门边的他,直接走到桌子边坐下,将那一袋豆子都倒了出来。
果然这袋子里装的都是真豆子,刚刚那两粒金豆子是从她手里扔出去的,只不过塞的时候塞到了这袋真豆子里面,这个时候戏都演完了,她自然要将金豆子挑出来。
金豆和黄豆好认得很,徐宁很快就挑了出来,又将那些真豆子装回这个钱袋子里,这倒费了一些时间。
孟云在边上看她若无旁人地做这些事,终于没忍住将他刚才没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说,就这几天时间,我是怎么吃掉那么多东西的?”
族长家的东西吃到了七号,到今天满打满算也是五天时间,她怎么就在外面欠出这么多东西来了?
“难道那风干鸭不好吃么?”
徐宁头也不抬,将真豆子全部装进袋子里,回了孟云一句,也不管他接下来是什么反应,她自己自顾自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自己回后院去了。
孟云见她如此也只是摇摇头,自己关上了门,眼底深处有一丝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无奈的宠溺来。
那首诗是怎么说来着?
宿命须同一洞天,相逢孰处故依然。
不知堕落青衫底,何日尘泥是了缘。
是缘是劫,谁又能逃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