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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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绝让兵部几人面色难看到极致,有人凑到为首的男子面前小声,“属下就他心肠冷得很,大人问他借人就是浪费时间。”
聂凿独来独往惯了,回京后从未听他与谁频繁走动...这样的人,除非皇上开口,否则他谁都不会搭理,为首的男子皱了下眉头,眼神锋利如刃,激得那人不敢多言,灰溜溜退了下去,心底却佩服聂凿有种,连徐家人的面子都不给。
莫不是忘记当年科举怎么栽的跟头?
谁都知道聂凿嚣张惯了,当街拒绝兵部请求太理所当然了,不仅没觉得聂凿不对,还觉得他态度比以前好很多,聂凿自视甚高,深以自己口才为傲,刚回京述职,面对文武百官弹劾,他面不改色甚至反唇相讥,双唇像抹了砒霜,能把人骂得半身不遂,好多大臣都在他嘴里遭过殃,以前如果遇到这种事,聂凿肯定要叉着腰把兵部贬得一文不值,把兵部官员贬入十八层地狱,今天面对出了错的兵部,他仅‘不借’两个字就把人打发了。
再联想之前聂凿举动,众人不禁琢磨: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聂御史什么时候惜字如金了?
这个想法闪进脑子,再看聂府马车,众人不由得思考起来。
“聂御史近日很是沉默啊。”围观的户部官员小声道。
礼部官员磨腮,“你这么一还真是,升职后就没进宫参加过朝会,像封后大典那样能显摆自己身份口才的宴会也没参加,难道摔下崖把脑子摔坏了?”
不远处刑部官员凑了过来,“你放心,你脑子摔坏了他都没事,你没看到他上次来刑部借卷宗的阵仗,啧啧啧...”
那件事朝堂无人不知,户部官员和礼部官员齐齐露出同情的神色,“哎,怎么就没摔坏呢。”
聂凿暗中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把柄,保不齐其中就有他们的,聂凿如果死了,要他们天天吃斋念佛都没问题,户部官员问,“刺杀他的刺客抓到了吗?”
聂凿是朝廷命官,刺杀朝廷命官不是小罪,然而好像从没听京兆尹府和刑部起过刺客的事。
刑部官员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们呢?”
两人心下明了,抓是不可能抓的,若是有可能,查都不会查,文武百官,多少人盼着聂凿死呢。
想到这,户部官员捂着嘴,哑然道,“武安侯的小儿子抓到了吗?”
刑部官员脸上笑意不减,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武安侯罪大恶极,斩首乃他咎由自取,至于李恒,照理应该趁早捉拿归案的,不过想到聂凿太过嚣张,私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刑部大理寺哪儿会把心思放在那种人身上,巴不得李恒为父报仇杀了聂凿。
由此可见聂凿多招人恨。
三人低着头窃窃私语,猛地发现多出个脑袋,蹙眉望去,只见一张油腻的脸抖着两腮的肉,笑得恬不知耻,“几位大人继续,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三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何时起,御史台的人竟像无孔不入的老鼠了?
张硕没想听墙角,实在是三人的表情过于可疑,把他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哪晓得听到这种事,聂凿名声不好,在朝堂树敌极多,他都知道,但不知道这些人为了除掉聂凿竟会用如此阴险的手段,不追查刺客,对武安侯小儿子睁只眼闭只眼,委实没有做官的良心。
他愤愤不平的跑回御史台,把听来的事全告诉了聂凿。
“那些人当真是可恶,大人不借人手是对的。”张硕气得大口大口喘粗气,而霍权自始至终不曾过什么,兀自了片刻的张硕心存疑惑,“大人不生气?”
他以为霍权会气急败坏的冲出去问候对方全家呢,竟这般平静,张硕不由得认真端详起霍权来。
黑眉红唇,眼神犀利,五官给人一种冷峻感,以前霍权板着脸勾着唇骂人时不觉得这般恐怖,沉默下来倒是叫人心生敬畏和害怕起来,霍权低着头,极为认真的翻着卷宗,张硕发现霍权平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卷宗,有些卷宗他也看过,并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不明白霍权每天花这么多时间看卷宗为了什么。
顺着霍权的视线,不禁好奇道,“大人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霍权淡淡回了一句,抬眸看向满脸好奇的张硕,低声问,“张御史还有事?”
他到御史台后,好几个人来找过他,都借人手的事,兵部的人出面无可厚非,礼部户部插进来后,他反倒觉得有猫腻,或许是他性子多疑的缘故吧,无论谁来都像别有居心的坏人,此刻看张硕不遗余力的往他跟前凑,少不得想到这连番事情都因张硕而起。
要不是张硕心血来潮弹劾罗忠,他脑子发热给张硕点了两句,张硕也查不到那些线索,而他不会良心发现突然想帮罗忠正名,结果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因此,他话时脸色冷得像清晨的寒霜,张硕心里打鼓,讪讪道,“没事。”末了管不住嘴,小声问,“你兵部五日内能抓到人吗?”
大街小巷都是官兵,兵部真是狗急跳墙了,凡是稍有可疑的人都抓起来严格盘问,继续下去,能不能抓到人不好,引起民怨是早晚的事儿。
人在聂府,兵部除非强攻,否则肯定抓不到人,霍权不会和张硕,敷衍的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他不担心冬荣和老管家露出破绽,两人跟着聂凿多年,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哪儿有聂凿现在的地位,不知为何,霍权对聂凿身边的人有种盲目的自信,所以,当下午出去看热闹的御史回来劫狱的是两拨人,霍权眉心跳了跳,心想他还是大意了。
官兵们呈地毯式的搜索,哪怕找不到人也会找到点证据。
他很想仔细问几句,又怕不小心漏嘴,忍着没问。
等人走后,关上门,偷偷问冬荣,“你们被人看见了?”
冬荣想了想,回答得极为干脆,“没有。”
“丁大呢?”
“在外边打听消息呢。”冬荣看了眼透光的窗户,“奴才去问问?”
“不用。”霍权心里有些焦急,但他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再等等看。”
到了傍晚,又有兵部的消息传来,打消了两拨人劫狱的法,兵部守夜的官兵没睡醒,以为听到劫狱的人斗嘴就以为是两拨人,实则就是一拨人,不过那些人来势汹汹,好几十号人,训练有素,根本不是寻常百姓假扮的。
听到这个法的霍权埋在书案前很久没动过了,薛向志的死是聂凿所为,然而他发现章州还有其他几股势力在暗斗,不把卷宗上的事情联起来看根本不会有所察觉,比如罗忠侍从水土不服进的医馆,那间医馆背后的东家姓曾,而薛向志后宅有位姨娘也姓曾,那间医馆在章州小有名气,据药材都是从滇州采购的,滇州土壤气候特殊,种植的药材茶叶极为有名,但他记得不错的话,滇州通往章州需经过土匪横行的垫坡,若没有过硬的本事,那条道根本走不通,如果绕远路再走水路绕去章州,成本大大提升,照医馆的价格卖出去绝对会赔本。
不论哪种情况,那间医馆有猫腻。
而被灭口的隔壁掌柜,似乎也和薛向志有关系,霍权觉得杀掌柜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不简单是为了灭口。
其实想知道更多,问秦宁是最简单的,偏偏那人是秦家的人,霍权心有戚戚不敢走太近了。
桌边站定的丁大还在从兵部打听到的风声,“兵部的人倾巢出动,上午看见行动可疑的就抓,下午着重盘查各大医馆药材铺,应该猜到那些人伤势严重,旧了他们会请大夫医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聂府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根本就没请过大夫,兵部怎么想都想不到人在聂府。
“奴才看兵部的人没什么本事,大人不用太过担心。”
几人对聂凿忠心耿耿,在他们心里,聂凿放的屁都比其他人香。
霍权见怪不怪了。
天色渐暗,外边突然热闹起来,且闹声渐渐逼近,霍权心里紧张了瞬,门口的冬荣探进头来,“几位御史大人来了。”
近日闲暇,几位御史的心思都在整理卷宗上,少有这般气急攻心的时候,最先进来的是李御史,他朝霍权行礼,气冲冲道,“大人,你得为咱做主啊,兵部欺人太甚,一天下来抓不到人,竟要盘查百官府邸,他们若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也就罢了,一群官兵不由分地闯进我家里...所谓大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是向大人挑衅呢。”
不就没借人手过去帮忙吗,兵部假公济私报复他们,李御史下衙回府,还未回屋,门房小厮白着脸冲进来喊出事了,他一头雾水,出去一看,却是十几个官兵闯进来,揪着几个丫鬟婆子威逼利诱,劫狱是何等罪名,似乎要嫁祸到他头上,李御史吓得差点晕过去,来不及和他们周旋,其他两个御史府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不是兵部搞鬼又是谁?
三十好几的男人,竟被这事气得眼眶泛泪,霍权转向最边上的韩风,“公主府上也有人去?”
那兵部真是胆大包天。
韩风掀了下眼皮,视线看向别处,“没有。清晨兵部来人,是下官招待的他们。”
给兵部冷脸的人也是他,他不想连累其他人,扪心自问,不希望聂凿出事,经过赵梁那件事他算看清楚了,哪管什么好人坏人,能达到目的就行,聂凿这人心狠手辣又如何,以恶制恶管用就行,兵部借题发挥,聂凿要去兵部闹事,他理应追随。
男子汉言必信,行必果,聂凿替他除掉赵梁,他愿意供他使唤,心甘情愿。
霍权不懂韩风心底的想法,以为他对连累其他御史过意不去才跟着来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看向李御史,“那些人抓了府上的人?”
“不知道,出事后下官就跑了出来。”李御史,“在街上遇到其他御史才知道都出了事。”
门口的冬荣再次探进头来,“可要奴才回府瞧瞧。”
别让兵部误打误撞把人给找着了,那昨晚就白忙活了。
霍权轻轻摇头,冬荣不敢多言,只盼老管家警醒些,莫让人钻了空子。
“大人得为下官做主啊...”几人齐齐跪地,向霍权求救,如果是其他事,霍权可能会明哲保身,这件事他不出面不行,御史台本就名存实亡,再任由兵部拿捏,他这个四品御史不去杀人放火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儿去,他扶各位御史站起,思忖道,“我先让人去问问什么情况,兵部如此行事,势必要找他们讨个法的。”
不过眼下时机未到。
他吩咐丁大带着两个人去各御史府看看,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众御史心里没底,又不敢轻易离去。
丁大去得快,回来得也快,骂兵部官兵是孬种,见着他就跑,出去时丁大担心兵部突袭聂府,还想回府瞧瞧,去李御史府上看了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兵部欺软怕硬,吓吓李御史他们还行,盘查聂府他们恐怕还没那个胆儿,毕竟冬青和老管家比他厉害多了,兵部去了保证竖着进横着出。
丁大破口大骂的态度颇让众御史解气,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天越来越暗,灯火通明的御史台,静悄悄的,丁点走动的声响都不曾有,直至张硕踉踉跄跄地哭着跑来,兵部抓了张家的人,求聂凿救他。
张硕在门口绊倒进屋的,进屋后双膝跪地爬到霍权脚边,满两惊慌痛哭流涕的表情让众御史想到自己进门是否也这般丢人,不过他们似乎没有哭,这点比张硕强,思及此,众人心下稍感欣慰,哪怕外边闹翻了天,只要想到霍权在,心就莫名踏实。
真是奇了怪了。
“起来话。”丁大不喜欢张硕,窝囊废一个,遇到事情还比不上他,丁大弯腰,粗鲁地把他捞起来,“动不动就哭,晦气。”
张硕抹了把眼泪,发现同僚们都在,素来不合群的韩风也端坐在霍权旁边,他迟疑出声,“不用巡城吗?”
韩风顿了下,“到处是官兵,我去倒是多余了。”
提到官兵,张硕脸又白了下来,哽咽道,“从来不知,咱光明正大的五品官连九品小吏都不如。”
御史没有实权,韩风作为巡城御史,底下连追随的官兵都没有,巡城遇到不平事,只能张嘴呵斥,这招对普通百姓管用,对官宦子弟没有半点用处,不像刑部和兵部,守城官兵都能把你拦在外边,以前张硕不觉得有什么,但想到兵部硬闯府邸凶神恶煞威胁他家人,那份不屈和不甘通通冒了出来,磨牙,“兵部那群狗杂种,哪日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弄他们...”
李御史挖苦他,“就你还想弄他们,不被他们弄死你就夹着尾巴偷乐吧。”
细数朝廷各部,吏部主管考核,权力最大,户部掌管天下银钱,最富裕,礼部主管祭祀礼乐,最得人敬重,兵部兵力强壮,最硬气,刑部和大理寺负责各地刑事案件,地位不凡,而他们这群负责监察文武百官的御史竟成了最没地位的。
不得不句可怜。
李御史不禁感慨,“咱啥时候才能像兵部那样一呼百应啊。”
他们去刑部调阅卷宗都得舔着笑讨好人家,兵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其他几部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能帮则帮,不得不让人羡慕。
又坐了半个多时辰,霍权让丁大再去打听外边什么情况,众御史不知道聂凿打什么主意,但默契的不插话,甚至不找霍权闲聊,生怕破坏了霍权大计。没错,霍权静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却不品茶的神情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众御史不敢随意打断他的思路。
这次丁大去了有些时候,张硕在外奔波许久,早已饥肠辘辘,因身体原因,又不敢多饮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屋内分外明显。
张硕揉了两下肚子,挂着泪珠的脸上闪过丝尴尬的笑,“肚子不争气,诸位别见怪啊。”
已经很晚了,霍权让他们出去吃点东西,聂府天黑就派人送了晚膳来,霍权心里有事,到现在都没动。因为在兵部守夜官兵听到对方斗嘴怀疑是两拨人时,霍权生出个想法,与其让兵部伙同刑部大理寺暗查章州官银失窃之事,不如他自己把这桩事揽下来,到时抹去聂凿犯的错也容易些。
不过他只是个四品御史,想从兵部刑部大理寺抢这桩差事恐怕不容易。
而听了李御史感慨的其他御史纷纷悲从中来,“历朝历代,咱们这群御史恐怕是混得最差劲的吧。”
“可不就是,巡城,手底下却没半个兵,监察百官,每次都被他们联合挤兑...”
“其实。”霍权眼珠转了转,落到几人身上,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想翻身还不容易吗?兵部嚣张是因为手握重兵,只要咱想,咱也能有!”
一室安静,众人齐齐抬头看向霍权,沮丧的眸底迸射出充满希冀的光来,慢慢又暗淡下去,“大人什么笑话呢。”
有些事只敢在心里想,因为根本办不到。
见众人垂头丧气,霍权字正腔圆道,“我有办法!”
屋里再次鸦雀无声。
这晚,大家就在屋里密谋翻身的事。
兵部闯了好几家御史府邸,却不敢去聂府闹事,等到半夜都不见兵部来人的老管家对兵部嗤之以鼻,清晨去旭日院看聂煜,少不得吹嘘番自己黄雀在后从冬荣他们手里抢人的事,聂煜本就对劫狱之事好奇,他问两句,老管家就把前因经过细细讲给他听。
听到最后,聂煜大喜,拍桌大喊,“赏,必须赏!”
老管家乐不可支,眯着浑浊的眼不住附和,“是该赏,是该赏,等大人回来老奴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