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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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山寺后山的山崖下,他看过没过尸体后的雪,再不想看雪了。
冬荣犹自高兴,不停挥着马鞭,马儿感受到他的喜悦,欢快地蹬着腿,脚底生风的奔向尽头。
霍权承受不住,后背紧紧贴着车壁,身形绷得直直的。
突然,车身左晃,霍权整个人像右边甩去,胳膊撞在车壁上,痛得他发不出声。
外边的冬荣兴奋呐喊着,速度越来越快。
左边,右边,右边,左边,霍权觉得自己像竹筒里的骰子,东撞西撞,撞坏了摇竹筒的人都不会有所察觉。
霍权肚里翻江倒海,胳膊后背疼得睚眦欲裂。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撞死在车壁上时,只听冬荣长长吁了声,他身体直直往前摔去,刚撞到矮桌上又被弹了回去。
霍权:“......”
四周霎时安静,冬荣摆好马凳,声音还透着莫名兴奋,“大人,到了。”
两刻钟的路程,硬是缩短了一半。霍权不想动。
片刻过去,车帘纹丝不动。
冬荣蹙了蹙眉,伸手撩起了帘子,只见他家大人四肢无力地瘫躺在坐垫上,脸色苍白,如墨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
冬荣茫然挠头,见水杯茶壶散落在旁边,矮桌翘起桌脚朝着车壁,他慢慢回味过来,肃色道,“请大人责罚。”
他太兴奋了,没控制力道,以致于速度过快,摔着大人了。
霍权眼珠动了动,维持这个姿势没动,冬荣也不敢碰他,老实在马车边候着,双手却藏在背后偷偷接雪玩。
没办法,洁白的雪花太招人喜欢了。
府里那群没见过雪的侍卫高声欢呼,被这盛大的雪景美呆了,淋着雪在院里狂奔,痴迷写功课的聂煜也难得分了神。
偏着小脑袋,新奇不已地望着窗外,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习惯性地把笔头塞进嘴里。
顺着小家伙视线望去,雪色苍茫,陈如松心思微动,“煜儿要不要去外边玩会。”
聂煜眨眨眼,眼里亮光骤起,陈如松说,“去玩吧。”
语气竟夹杂着迫切。
教书十载有余,陈如松第一次劝学生丢下功课去玩,也是聂煜这孩子太刻苦了,见缝插针的读书写功课,天天熬到半夜。
勤奋得让人发指。
陈如松怕他进步神速早早作恶,聂凿恶贯满盈,也憋到十几岁才暴露本性,聂煜如此上进,恐怕再过四五年就会作恶了。
屈于聂凿歹毒,他教书不敢藏私,只盼聂煜松懈散漫些。陈如松再次蛊惑,“去玩吧。”
聂煜睫毛微颤,看得出很心动,牙齿在笔头磨了磨,斜眼看向靠墙的书架。
高高的书架最底层堆着几沓纸,上边压着块玉如意,使得中间凹陷,周围高高翘起,聂煜:“煜儿要写功课,早日把书架堆满。”
爹爹说踏踏实实写功课,不能弄虚作假,他不努力得堆到猴年马月才把书架堆满啊。
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甩甩头,专心思考这道算数题。
第24章 024 认真功课
题目很长, 密密麻麻的字,过半是聂煜不认识的,他皱起眉头, ‘。人和。友去酒楼。。。。。四两九文钱。。二两三百文。。。。十两。。。桃花酒七两。。。多少。。。’
“先生。”聂煜问,“煜儿没学过的题吗?”
四周安静,无人应答, 聂煜茫然地抬头, 陈如松走到外边去了,聂煜站起身,脑袋伸出窗户想看他干什么。
雪势密集,院里白雪皑皑, 陈如松走到花台边,伸手在那株还残着几片花瓣的菊花抓了两下, 然后转过身来, 摊开手里的雪给聂煜看, “好不好看?”
手掌温度高, 雪融化得很快, 陈如松又抓了两把,随着掌心越来越冷,雪融化的速度慢了, 陈如松捏了个圆形的雪团。
“煜儿要不要试试?”
为了让聂煜腾点时间玩, 他这个做先生的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圆圆的,小小的, 很像南境过年吃的汤圆, 聂煜又开始咬笔头了, 牙齿咯咯地用力。
“雪好像小了。”陈如松再接再厉。
啪嗒,聂煜咬断了笔头, 笔落到了地上,聂煜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好。”
吐掉嘴里的笔头,聂煜尖叫着跑了出去。
“陈先生,我也要玩。”
白绒绒的雪,像给花草树木穿了层纱衣,聂煜曲起手指,顺着花叶推覆在上面的雪,另外一只手稳稳接住,雪白洁无暇,缓缓地在掌心化了水。
聂煜感觉不到冷,两只手掌夹住雪,轻轻揉搓,手里的雪很快有了形状,他炫耀地举起,“先生觉得怎样?”
陈如松满意地点评,“不错。”
入冬前的雪积不厚,到现在地上都才只有薄薄的一层,且稀稀拉拉的,陈如松指着前边植株,“那儿还有。”
聂煜宝贝的揉着雪团,边走边提醒,“先生看着时辰,煜儿还要写功课的。”
“好。”
聂煜不满足‘搓汤圆’,折了根树枝,把搓好的汤圆串起来,一颗两颗三颗...像白色的糖葫芦。
“先生喜不喜欢?”聂煜把串好的‘糖葫芦’递到陈如松眼前,“送给先生的。”
小家伙粉雕玉琢,神色真诚,陈如松接过,“谢谢。”
“那煜儿再给先生串...”
陈如松没想那么多,“好。”
等霍权忍着疼痛进门,看到的就是陈如松握着十来串雪球站在花台前,面如死灰,而他旁边,聂煜蹲着,一手拿着雪球,一手拿着树枝,把雪球往树枝上串的情景,嘴里自言自语,“先生喜欢煜儿就多串些,这次给先生串九个雪团。”
陈如松手抖了抖,欲哭无泪。
这孩子太能折腾了。
“陈先生...”陈如松听到有人喊他,循声望去,男人扶着腰,面色清冷,陈如松身体跟着抖了起来,“聂...聂大人。”
更能折腾的来了。
雪下得很大,陈如松发梢肩头染成了白色,胸前的雪融化,打湿了胸前大片衣衫,聂凿不解,“怎么了?”
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聂煜脆着嗓子喊,“爹爹,我给先生做糖葫芦呢。”
陈如松有苦难言,“是。”
“先生不冷吗?”霍权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让老管家把炭炉烧起来,再多备些热水给他泡澡。
“不冷。”陈如松绷着神经回。
比起怂恿聂煜玩的后果,他更愿意承担来自胸前的这份寒意,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双手贴近胸前,改为手臂环抱着‘糖葫芦’。
霍权:“......”
既然如此,他不便再说什么,提醒道,“注意别生病。”
他这会儿浑身上下都痛,没心思琢磨陈如松刚刚面如死灰是为何,低头看串雪球的聂煜,“煜儿好好玩。”
功课不写也没关系。
“好。”聂煜串好最后个雪团,扒拉了下覆在上边的新雪,霍权说,“爹爹还有事,先回房了啊。”
不想聂煜看到他受了伤,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强忍着疼迈开脚,走到拐角聂煜看不到的位置才哎哟一声。
冬荣扶住他,“奴才抱你回去吧。”
在府外他就问要不要背或者抱,霍权摇头不肯,这会忍得汗水都来了,冬荣担忧,“会不会伤到骨头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真要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别说话。”天气寒冷,伤痛更为明显,泡个澡应该好很多,他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走回了房间。
热水已经备好了,冬青服侍他脱衣,注意到他身上的红肿青紫,冬青诧异,“大人和人打架了?”
热气氤氲,霍权不愿说话,“没有。”
他闭着眼,脸上有不耐之色,冬青不敢再问,拿着霍权换下的衣服走了出去,冬荣在门外守着,身躯站得笔直,冬青问他,“大人身上怎么有伤?”
冬荣一愣,说了实话。
“下场雪就让你兴奋得忘乎所以,天上掉下来的是钱你自己是谁恐怕都忘了吧。”冬青嘲笑他。
冬荣翻白眼,“你说什么笑话,天上怎么可能掉钱。”
冬青噎住。
冬荣又说,“就算掉钱多半是烧给死人的,那我可不要。”
冬青败。
两人的谈话声落入霍权耳里时,他靠着木桶昏昏欲睡,房间里热气萦绕,舒服得他睁不开眼,然而就在快睡着时,外面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爹爹?”
聂煜来了。
霍权蹙起眉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水有点凉了,他站起身,踩着木凳出去,刚伸手取挂钩上的棉巾,聂煜就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两两相望,霍权下意识地捂住身体。
聂煜眨眼,纳闷爹爹怎么害羞起来。
“煜儿有事吗?”霍权背过身,站去屏风后,棉巾在身上乱抹。
木桶边都是水,聂煜站在架子旁,恹恹地说,“先生布置的功课煜儿不会...”
照理说他可以问先生的,但回去时,先生突然咳嗽,聂轻说府里很多人染了风寒,他怕先生也染了风寒,不敢离先生太近。
聂煜不会的是算术题。
商人请远道而来的友人去酒楼吃饭,红烧猪蹄四两九文钱,青笋鸡二两三百文,蘑菇虾仁十两,桃花酒七两,结账时应给多少?
聂煜的功课每天都会给霍权看,这种算数难不倒聂煜才是。
天快黑了,屋里亮着光,照得小家伙唇红齿白,霍权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哪儿不会?”
泡完澡,周身疼痛散了下,但他检查过了,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也不敢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