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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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琢磨的是,要勋贵子弟跟着好啊,可劲儿折腾你们的细皮嫩肉。你们这些宗室,要是能适应行军打仗的苦,我们心服口服!
奉天门里,红袍玉带的满朝文武一起高喊:“吾皇天纵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端坐龙椅,小身板挺直,嗯嗯,朕圣明,天生的圣明。
圣明·皇上,八月初二日,收到兴王的请求,直接命令兴王,领着其他愿意前往的宗室,押送官盐和粮草去边境。
“告诉他们,他们自己的小命没了,官盐和粮草也要到边境。少了一两,朕砍一颗脑袋。”
“奴婢遵命。”
这要不是挨着前线在打仗,张永真能克扣一半官盐,要兴王一些宗室的脑袋都掉下来。
兴王,以及其他野心勃勃的宗室们,也叫皇上的这个“爱国爱民六亲不认”的架势,气得昏头,可没有办法,他们既然要出头,就只能听命令。
兴王顾不得快马加鞭赶路的辛苦,拿出真本事,把其余跟来的十个宗室郡王将军,都整合起来,把他们带来的“谢礼”,一百万石粮食也都一起打包,汇同皇上准备的一百万石官盐,一百万石粮草一起押送边境。
浩浩荡荡的粮草大军,押送的人,一个亲王,六个郡王,三个将军,一个国公世子,一个小侯爷,这阵容,一看就是送菜的大肥羊。
沿途的大小盗匪,江湖人都暗暗动心,实在是大肥羊太嫩,诱惑太大。部分讲究大是大非的江湖人知道军粮不能动,部分□□湖明白这样的队伍最是危险,一部分欲望大的江湖人嗷嗷叫着冲上来……
偏偏邓继坤和常绍他们每次杀完人,咳咳,故意杀的血腥吓人,故意引着这些宗室去看,饶是兴王也吐得胆汁都出来。
没有马车坐,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美貌的丫鬟小厮……越朝边境走,越是远离繁华故土,有时候队伍遇不到河流,一口饮用水都紧张,别说洗澡洗脚,喝的水都节约,干的你浑身起皮,一抓一道血痕。
兴王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劫道的人都喜欢夜里,两条大腿内侧都是血,却只能和一些老兵学着用棉布抱起来,继续骑马赶路。
受到多方嘱咐的邓继坤和常绍,越是观察这个兴王,越是奇怪。
兴王的那双眼睛,偶尔露出来的真实表情,那是只有老年人才有的孤独、冷漠。兴王才多大岁数?二十岁的年纪,何以有这般心境?
邓继坤和常绍年轻,但他们经历战火,一双眼睛看人看到骨头缝里,两个人的意见统一,这兴王,不是中邪,就是被野鬼附身了。
特别是兴王那统领人心的手段,真不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养在家里的宗室该有的。
队伍到达山西地界,在驿馆里用午饭休息的时候,邓继坤和常绍大白天的,叫兴王的字吓出来一身冷汗——二十岁的年轻人,不会有这样的书法水平。这不是灵性和天赋,这是岁月的痕迹。
两个人琢磨晚上就给指挥使写信,兴王早就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收笔,冷笑:“你们要告诉徐景珩?也好。本王早就想见一见他。”
常绍暗骂你这孤魂野鬼也敢见指挥使,面色也冷下来:“会见到。”
常绍“王爷”也不叫了。邓继坤的右手都放在绣春刀的刀柄上。兴王咬着后槽牙:“你们要给徐景珩写信,把本王这对手书一起寄给他。”
瞥一眼他们的模样,气糊涂了简直:“没有邪法,不许烧了。”
说完后,兴王两辈子头一次翻一个白眼,挥挥手要他们都退下。兴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跟一群兵痞子在一起,若真死在这边境,皇上和天下人顶多来一句惋惜,尸体都不知道能不能运回去……
兴王能在锦衣卫给他按上好色、杀宗室兄弟的时候果断认罪,断尾求生,还收获大明人的同情,说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自然有他的本事。可他再好的本事,面对一群只忠心于皇上和指挥使的锦衣卫,他使不出来。
兴王写的是《道德经》的一篇:“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上攻伐谋,攻心者为上。兴王这样的老权谋家,直接指出来徐景珩的问题——正常人进为儒家,退为道家,出世为佛家。如今你徐景珩,要怎么进、退?
北京城,徐景珩收到邓继坤和常绍的来信,收到兴王的手书,也看完杨阁老骂他的话,沉默不语。
八月初的小雨淅淅沥沥,秋雨朦胧。细细小小的雨点儿晶莹剔透,牛毛一般温柔地落下,打在池塘、芭蕉叶上,击起水花朵朵,一般人一定面对此情此景,一定是愁上加愁。
徐景珩站在窗边,入神地听着,反而笑出来。
“叮咚”、“滴答”、“啪啪”、“沙沙”……这是如诗如画的秋天才有的韵律。
他面对北京城的秋天,想起江南的秋天,想起西域的秋天、苗疆的秋天、大漠的秋天……都是那么的迷人。都在收获后褪去金黄的颜色,一望无垠的土地苍黄地裸~露着,坦露出最原始的面貌。
一曲竹笛的《鹧鸪飞》慢慢响起,一只生活在南方的小鸟,喜欢朝着太阳飞,它飞啊飞,勇敢、自由、快乐……永不停止地飞。翅膀轻盈、飘忽,叫声幽雅明澈,安静的身躯里,是几欲爆发的火山岩浆……
魏国公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里,安静地看着窗边的儿子。
人都说他长子貌如潘安,形若宋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魏国公也一直以长子自豪。可魏国公是父亲,知子莫若父。自从魏国公和皇上那次聊天,一直在观察,越是观察越是心惊。
鹧鸪对太阳浓烈的渴望与向往,胸膛里涌动的岩浆随时都会一喷。
“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至今唯有鹧鸪飞。”
魏国公不知道,是他儿子一路修行,远远超过他的理解,还是……他儿子根本就是这般冷漠。
那样的土地改革也要皇上接下来?杨阁老骂徐景珩你疯了吗?魏国公也想抓住儿子的肩膀问一问:“你疯了吗?你想要五马分尸还是死后鞭尸?”
徐景珩一曲完毕,默然片刻,转身,看到父亲,感受到父亲的情绪,唯有沉默。
奈何老父亲毕竟是老父亲。
“说话!”
“……父亲,儿子有时候,也感觉自己疯了。”
“为父很高兴,你有这般领悟。”
“……父亲是不是要问儿子问题?”
魏国公看着自己最骄傲的日子,目光如电,言语如刀。
“文老先生给皇上讲的故事,是不是按照你的意思?”
徐景珩一颗心血淋淋,再次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徐景珩没有示意,但依照徐景珩对文老先生的了解,对皇上的了解,他没有阻止,没有过问,这就是问题。
魏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前一黑,倒退一步,站不稳。
朦胧中,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是一间典型的大明文人的书房,书架一座,长桌一张,古砚一方,铜水注一只,窑笔格、斑竹笔筒、窑笔洗,糊斗,水中丞,铜镇纸……左边靠窗罗汉床,床下放脚凳;右边两把禅椅一个小茶几……
墙壁上字画古琴香炉……窗台四周松柏盆景,剑兰两盆,门口的石阶周围种上青翠的芸香草,青葱郁然。
采光也好,通风也好,空间大小也正好,太宽敞会损伤目力,太小转不开,整座园子都是明朗、清净,人待在里面身心舒畅、神气清爽。
魏国公想起先皇赐这个宅子的时候,满怀期望的来信:“国公,我知道你担心徐家,你莫要担心。朕相信朕的弟弟,朕相信朕的儿子。这个宅子好,距离豹房近,将来徐景珩娶妻生子,和豹房一家人一般……”
魏国公面容凄苦,看着这一方天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不通,他这样一个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是怎么谋划这一切?
你如何舍得?!魏国公的眼睛通红,再出口,声音嘶哑:“是父亲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大明的列祖列宗。”
徐景珩轻轻摇头,走到茶几边,给老父亲倒一杯茶,捧给他,看着老父亲喝下去,跟喝黄连一般的模样,心里一软。
“皇上还小,父亲既然这么告诉皇上,自己又何必担心?”
“为父不担心?为父不担心!!”魏国公一放茶杯蹦起来,真的要儿子气狠了,“为父怎么不担心?!你说??”
孝宗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千般溺爱,结果自己先走了,留下来一个宠坏的大孩子茫茫然面对偌大的帝国,再聪明又如何?他没有坚强的心性,他连坐住龙椅的耐心都没有。
到皇上,好嘛,一出生三天就没了爹,亲爹的葬礼还没办好就登基为帝,小红虾那么大点儿养到五岁,容易吗?眼看这要养住了,养的非常好,好嘛,要学江湖人行走天下,不娶妻,不生娃娃!
魏国公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你把河套的战事,湖广的土地改革都给操办好了。为父对你也没有别的期望,办完这件事,你就回去南京娶妻生子。”
魏国公甩袖离开。
他不能要儿子这个不娶妻的坏榜样继续影响皇上,即使将来徐家风头太大不容于大明,一切的罪有他去和老祖宗说。他是大明魏国公,他先是一个大明人,大明的魏国公,再是徐家的家主。
徐景珩明白他的父亲。
徐景珩目送父亲的背影,慢慢地在书桌前的圈椅坐下来,陷入沉思。
世上的人,不管哪一行的人,娶妻生子是主流。不管哪一个群体或者圈子,不娶妻生子的男子都是极其少数,自诩出家人的和尚道士也一样。
皇上的将来会如何?
他一时之间,也问自己,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皇上下朝后看完前线军情,莫名心情紧张。跑来找徐景珩,却发现魏国公明显哭过的模样从书房出来,脸色黑的滴墨汁儿。
皇上站在书房门口看好久,发现徐景珩沉浸在思考里,一直没有发现他,悄咪咪地进来,靠近,担心:“徐景珩,国公哭了。国公骂你。”
徐景珩回神,面对皇上关切的大眼睛,想要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儿,太难,想要实话实说,告诉皇上,更不忍心。
他没有故意去引导皇上,但他确实希望皇上多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是事实。徐景珩抬手,想摸摸皇上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胸腔里一股情绪上涌,说不清的情绪,说不出来,只轻轻抱住小小的孩子,要他不要担心。
皇上小大人地抱着徐景珩,给他输送内力缓和激动的情绪,口中还说着:“徐景珩不怕不怕啊。国公骂徐景珩,徐景珩欺负朱载垣。”
徐景珩实在叫他的童言童语笑出来。
“皇上,徐景珩何时欺负皇上?”
皇上气呼呼,一副好不容易得以表达不满的小样儿:“徐景珩要朕读书,读好多书,还要朕学骑马玩香琴棋书画十八般武器和乐器。”
徐景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骑马玩香琴棋书画十八般武器和乐器,确实满多。”
“多多。”皇上说完,还重重地点小脑袋,全身每一个小细胞都喊传达“多多”的小信号。
徐景珩忍不住又笑:“好。多多。”
皇上楞眼,皇上满心以为徐景珩良心发现,给他减减功课,哪知道徐景珩不光笑,还笑得如此好看,爱美·皇上瞪大眼睛,极力撑住气势。于是徐景珩笑得胸腔鼓动,肩膀都抖动。
皇上:“???”
“徐景珩!”皇上生气,喊完话发现他还笑,立马扑到他怀里上下折腾:“徐景珩,朕委屈啊,朕紧张啊,徐景珩,朕要补偿,要安慰。”
皇上小小的孩子,坚持十来天,独自处理政务,战事和土地改革,开始不安。这个认知叫徐景珩心疼。
徐景珩抱着皇上的小脑门亲一口,笑容仿若雨后的彩虹:“臣带皇上去玩水好不好?”
“皇上见过蜻蜓倒立荷叶吗?荷叶田田,蜻蜓倒立……”
皇上呆乎乎地伸手捂住脑门,反应过来,果然好奇,跃跃欲试:“去倒立。学蜻蜓倒立。”
“臣带皇上去倒立。”徐景珩说着话起身,八月初的天气开始降温,刚下完雨更是凉丝丝的惬意,两个人都穿着薄衫,来到外头的池塘,一起观察蜻蜓倒立,脱去外衫,各自倒立在一片荷叶上。
指挥使的动作优雅、轻盈……仿若他还有内力在身。皇上真有内力在身,奈何三头身胖嘟嘟的,小肚子圆圆的……
围观的人一大片,都憋着不笑出来。前来商议事情的内阁六部大臣气啊,徐景珩好歹知道穿条底裤,皇上浑身就穿一个小裤衩,还是那章怀秀发明的那什么小短裤,堪堪抱住小屁股……
据说那章怀秀也是徐景珩引荐给皇上的!徐景珩在老臣们的心里,又多了一个罪名。
但是皇上玩得开心啊。
倒立的时候,血液倒流,全身重心移位,感觉很不一样。
人直立行走时间长了,忘记四肢匍匐行走滩涂,身体轻吻大地的感受;也体会不到倒立起来,在逆转的世界里的视角。
此时此刻,皇上的眼里,天上浓云滚过,早晨的骤雨初歇,彩虹在天边,人们在桥边,在青石板小路边,尘世喧嚣,却有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小蜻蜓、小水珠自己觅一静地,自在轻灵,不停地改变方位观察七彩的世界。
皇上感觉他也变成一只小蜻蜓,高声大喊:“徐景珩,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