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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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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唱歌开心,下山看到不同的风景也开心。下山的路本就比上山陡峭,皇上第一次爬山,也没有经验,一股子劲用完了,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下来。

徐景珩牵着他的手,怕他摔倒,也怕他中午没睡困倦,和上山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和他慢悠悠地说话,说那颗被劈成两半的老树,说不知名的花草,和他们打招呼的小蛇小兔子……皇上就又有了精神。

到一段平路的时候,皇上虽然已经疲惫,但精神头挺好,拉着徐景珩坐下来用水,用一些采来的野果子,和一只白狐狸玩乐一会儿,果然走不动了。

皇上第一次知道,单纯走路,也能这般劳累,累得你有内力也不想用出来,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吃也不想吃,喝也不想喝,只想躺着。

徐景珩对皇上累惨的小模样,笑。他身体底子尚在,到底是比皇上一个小孩子更能吃苦。

“我们很快下山,皇上莫担心。”

“……”皇上知道,他们才爬不到二分之一,可皇上没有力气说话。

“皇上今天能坚持到现在,非常好。”

皇上人趴在虎皮上,一动不动。

“臣在外游历的时候,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有一个给予孩童祝福和力量的方法。”

皇上的两只小耳朵一动一动。

徐景珩伸手,抱着耍赖的孩子起身,在他脑门亲一口。

皇上:“???”“!!!”心花爆炸!皇上的眼睛瞪大。可皇上是皇上。皇上对上徐景珩含笑的眼睛,克制自己摸摸额头的动作,脑袋一伸。

徐景珩再亲一口。

皇上心里“噼里啪啦”放烟花,半坐。

徐景珩再亲一口。

皇上克制不住眉眼耸动,慢腾腾地,坐起来——那架势,你再亲亲,我就起来。

徐景珩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就见皇上从伸腿,半站,伸胳膊……“蹭”地站起来,眼睛亮的好似小太阳,雄赳赳气昂昂好似小将军。

皇上有了“经验”,一“累”了,就耍赖要亲亲,然后就活力满满。皇上的第一次爬山,收获满满,皇上决定,他要爬完大明所有的山脉。

夜幕降临,皇上洗漱沐浴,和徐景珩脑袋贴脑袋地闹,睡觉也抱着徐景珩睡觉,梦里都在耍赖。

魏国公得知儿子一路上宠着皇上,一时又是感叹儿子没有内力,这要有内力直接抱着皇上下山多轻快?一时又叹息儿子这般宠着皇上,不大安生。

魏国公临睡前还在祈祷老天爷,保佑他儿子平平安安的,不要求娶妻生子,只要活到老就行。

太~祖皇帝集中众位鬼魂的聪明脑袋,弄明白朱载垣为何嫌弃他笨笨——人和人不一样。就是祖先和子孙一样,那代王和蜀王的子孙,在地方上被圈养一百多年,再英雄,也养成猪了,哪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太~祖皇帝一时心里难受,一时更恨老四朱棣。今儿一天跟下来,眼看皇上和徐景珩感情好的模样,更是难受。就觉得,这是老四不做人事,导致孩子这般孤苦伶仃,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叔伯都没有……

徐达的后人,是好的。太~祖皇帝对于魏国公和徐景珩,都挺满意。就是那定国公,他也不能说什么,即使老四朱棣的妻,就是徐达的女儿。

那是他给老四娶的媳妇儿。他希望朱徐两家永远是亲家。

他记得当年,粮草紧张,后方的女人孩子都吃不饱,粮食先供应前方。可前方要打仗,还因为要时刻警戒,一个个大老爷们饭量大啊。哪里敢浪费一分内力?很多时候都没有一口热水,干饼子就凉水,硬啃硬咽……

徐达打仗多经常饿肚子,他就把自己的饼子省下来……还用内力热干粮热水囊?就是太平年月,也没有人这样用内力。

太~祖皇帝摇头失笑,就觉得朱载垣到底还是孩子。一片赤子之心,叫人感念于心。他又担心,等朱载垣长大了,还能不能记得他和徐景珩的情分?

君臣情分?难啊。太~祖皇帝想着想着,又想起他当年登基为帝后,杀出来的那些血腥。

他当年的那些小伙伴们,活着到他登基的,只有徐达和汤和。他明知汤和没有多大本事,他还是封中山候,人前人后给他面子。汤和?太~祖皇帝沉浸在回忆,蓦然想起来,他在朝堂上,好像没有看到汤家的人?

老四朱棣娶的是徐达的闺女,可看如今徐家一分为二的模样,估计当年老四造反,南京那一支根本不甩老四。老四的暴虐他知道,太~祖皇帝不敢去想,只庆幸徐家逃过一劫。

可他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时又伤心好兄弟南京这一支这百年来的艰难。

还有汤和,汤和那一支怎么了?老四狠心把汤和一家都给砍脑袋,难道连一个后人也不给留吗?

徐达、常遇春、刘伯温、汤和……太~祖皇帝当年狠心杀了那么多功臣,留下来的,哪一个不是他的心腹肱骨?他一时激愤难言,又更加恨老四那个狼崽子。

太~祖皇帝的心情不大好,第二天中午找到机会,问道:“汤和的后人,还有吗?”

皇上没听过这个名字,吩咐刘成学去查。结果是:中山候·信国公·汤和,太~祖皇帝的发小,早于太~祖皇帝参加郭子兴的红巾军。太~祖皇帝起来后,甘为贰副,与徐达、常遇春一起,成为朱元璋手下支柱战将。但实际上,其人军事能力一般……

长子汤鼎在征云南时候去世,少子汤醴也在出征时候死于军中。孙辈都早逝,没能继承爵位,汤家多人早逝,但是子嗣并未断绝。只是大明的皇帝们仿佛都忘了这家人一般……

皇上也奇怪。

“直到英宗皇帝在位,汤家都没能袭封爵位。英宗年间,汤文瑜之子汤杰请求继承爵位,英宗以信国公已四十年无人继承为由,将汤家除爵。”

□□皇帝内心悲戚:“汤和的姻亲,可以查到吗?”

皇上不大明白,一派人去查,眼睛瞪圆。

汤和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鲁王朱檀,成为鲁王妃,没过多久,伙同鲁王阉割男童炼丹,太~祖皇帝髡刑鲁王,也把她给赐死。另一个女儿就嫁给廖权,开国功臣德庆侯廖永忠的儿子,生下廖镛、廖钺。

廖镛、廖钺是方孝孺的门生,涉及方孝孺案件。

廖家的男人都死了。汤和的女儿因此事被株连,被罚入教坊司为奴。

太~祖皇帝看得目龇眼裂,待弄明白方孝孺案件,其他朝代诛九族,大明诛十族的来由,一张鬼脸扭曲变形。

太~祖皇帝恨啊。

老四你不干人事,你有本事诛杀十族,你有本事把妇孺也杀了!国公之女做宫奴,比杀头更残酷的羞辱,老四你怎么做得出来?!!!

太~祖皇帝恍恍惚惚的,所有的鬼魂都挺震惊,都一起笑话大明太~祖。汉太~祖刘邦抓住机会,鞋底子打脚当节奏,可劲儿笑话他:“十族,十族,哈哈哈,哈哈哈,老朱,你比我牛啊,哈哈哈,哈哈哈。”

唐高祖不可思议:“对你自己的儿子,你缘何那般狠心?”髡刑鲁王?唐高祖当年,面对二子斩杀长子和三子,他都能咬牙和血吞,他想不明白,鲁王犯了什么错儿,老朱居然这般狠心?

大明太~祖不理会汉□□刘邦,但对唐高祖的为人一直敬佩,鬼魂愣愣的,只对唐高祖说:“他年纪轻轻,信奉炼丹之术,豢养大批和尚道士,终日烧丹炼药,追求长生不老,我能不管?”

“我只后悔,管的太轻了。他十九岁,过量服食丹药,毒发身亡。”

唐高祖说不出来话了。

髡刑是上古五刑之一,强行将犯人的毛发全部、部分剃光,是一种羞辱性的刑罚。但至少有条命在。十九岁……

汉太~祖刘邦又找到机会说话了,那个幸灾乐祸:“你管你儿子,你把你儿媳妇赐死?怪不得你儿子十九岁就自暴自弃死了,你有本事直接管你儿子啊,杀儿媳妇?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那永乐皇帝随你,哈哈哈,哈哈哈。”

大明太~祖一时更伤心,想解释说,他儿子一开始是好的,都是那儿媳妇蛊惑他儿子,弄得整个王府里常年烟雾缭绕,焚香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喉咙卡住一般。

其他的鬼魂这次都站在“儿媳妇”一边,一起笑话大明太~祖,尽管他们遇到类似的事情,也是“我儿子是好的,都是身边女人不好蛊惑的……”的做法。

倒是宋太~祖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做的比我好。你儿子儿媳妇阉割男童,你治罪。我小舅子吃活人肉,吃了一百多个……我也没治罪。”

!!!

!!!

众鬼魂反应过来,一起鬼哭狼嚎,那场景……幸亏皇上胆子大,胆子小一点儿魂都吓没了。

皇上看了半天,听了半天,对这个事儿,嗯嗯,一点儿也不同情太~祖皇帝,也不同情汤家的这个女儿。

皇家无家事。政治斗争的残酷,皇上人小,但皇上已然知道,他无法评断对和错——即使是大明建国时期的政治斗争,他也相信徐景珩说的,书本都是后人写的。

皇上无权评断真实性如何。而因为太~祖皇帝要教导鲁王,只杀了同伙鲁王妃?宋太~祖明知道他小舅子吃活人肉也不管,唐高祖说大明太~祖给鲁王剃光头,都是太过严厉……

皇上又想起,蜀王的那封信中的一句话,“你忘记你的世子之位是怎么丢的吗?”皇上人焉巴巴的,他带着侍卫们出来豹房,听到北京城的老百姓都在议论牛痘,他也没有高兴起来。

天花喜热不喜冷。塞外地广人稀且天寒地冻,天花病毒很难存活和传播。一千五百年来,自从天花病毒辗转传入中原,中原的大夫一直研究,中原的汉人已经积累相当多的经验,但仍有高达三四成的死亡率。

牛痘基本可以完全防疫天花,凡是接种牛痘的人,目前来看没有一个死亡,北京城的老百姓都欢呼着送痘神娘娘,给他们皇上磕头……

皇上眉眼耷拉,来到徐景珩的宅子,用晚饭,听文老先生说故事,心情好一些,可又因为文老先生的故事内容,更开心不起来。

今天,文老先生讲述的是,徐景珩在一个地方游历,遇到疫情,和当地人一起预防瘟疫……文老先生故事里满城死人,贪官不放粮,奸商涨价,衙役们要把拼死反抗的老百姓一把火烧了……

老百姓……到底是什么?

皇上洗漱沐浴,面对在寝室外间等候的徐景珩,脑袋耷拉着,委屈巴巴地说出来。

“鲁王和鲁王妃炼丹,太~祖皇帝为了给鲁王一个教训,把鲁王妃赐死。”

“宋太~祖的小舅子,吃活人肉,一百多个人,宋太~祖还重用他。宋太宗为了赢得民心,才赐死那个小舅子。”

“唐高祖,面对杀了长子和三子的二子,退位做太上皇。”

徐景珩几不可见地愣神,快速恢复,他很高兴,皇上问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面对因为“皇权和亲情”迷茫的孩子,徐景珩心疼,只问:“皇上,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

皇上不知道。

“是非对错,没有人能说得清。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是理。就算你把道理都掰扯清楚,华夏人自古以来,讲究的是,‘情理法’,情在理前面。”

情理法?那就是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宋太~祖和大明太~祖,唐高宗,汉太~祖……都是对的吗?

更打击皇上的是,皇上想起来他爹的话,谁惹他不开心,他就砍谁的脑袋。

皇上垂头耷脑的,五年来听书学到的道理,跟着徐景珩见识到的一切,一个个皇帝的权利使用等等,混乱他的脑袋,小小的孩子,站在徐景珩的面前,脑袋垂到胸口,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遮住那双宝石般的大眼睛。

就连最喜欢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他也因为想起来玄武门之变,而不再崇拜。

皇上吸吸鼻子,心里说不清楚原因的难受。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就更难受。

徐景珩真怕皇上这脑袋掉地上,伸手,轻轻抬起皇上的脑袋,皇上果然泪流满面。

他拿过来毛巾给皇上擦眼泪,声音慢慢的,缓缓的,关心的,理解的……叫皇上光听声音,心情也安静下来。

“……皇上,这不单单是皇家的事情,天下的人,作为一个父亲,面对儿媳妇和女婿,袒护儿子女儿是人之常情。作为一个母亲,也是一样。”

“皇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权利的大小。权利有兵权、金钱等等构成。皇家子女因为皇帝给予的权利,欺压其他人,又因为皇帝的不忍心而免于死罪。

普通人家,子女欺压邻居,偷盗等等,其父母亲人用银子贿赂一番,免于死罪或者轻判……

这就是世人‘情理法’的结合,也是‘情理法’的势力博弈。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

皇上小小的心灵更加迷茫。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景珩:“那……鲁王,为什么最后也死了?”

徐景珩一笑:“皇上你等等,再具体的事情,臣都忘记了。余庆,你去查历史上类似案列,都拿来。”

余庆的身影一闪不见。

皇上傻乎乎地睁开眼睛看着徐景珩,眼里还有满满的泪水,看着更可怜。

徐景珩摸摸他的脑袋,忍不住,更是笑:“皇上,臣不是万能。”

皇上愣愣片刻,却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一下扑到他怀里。

“徐景珩不是万能。”皇上大声喊出来。

“对,徐景珩不是万能。”徐景珩重复一遍,只抱着小孩子笑。

于是皇上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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