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翻了车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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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翎:“真的,带回家也没人吃,都浪费了。”
“说了不吃!”蒋赟恶狠狠地瞪她,“你烦不烦?”
章翎噘着嘴把苹果拿回来,塞进抽屉里,窸窸窣窣地拆了蛋糕包装纸,小小咬了一口,又把吸管插进牛奶罐里。
教室里有些吵闹,蒋赟一直在做题,章翎偷偷看了他几眼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参加晚自习?”
蒋赟手下动作一顿,也没转头,冷冷回答:“不关你的事。”
“老师晚上会讲题。”章翎轻声说,“你要是一直不参加,容易跟不上。”
蒋赟终于转头看她:“我跟不跟得上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章翎:“……”
感觉和这人没法沟通。
蒋赟丢下笔,起身就出了教室。等他离开,薛晓蓉才转过头来,抚着胸口说:“他好凶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章翎都见过蒋赟当街干架了,听他口出恶言已经不觉得稀奇,对薛晓蓉说:“你别怕他,我觉得他就是只纸老虎。”
“你知道他考多少名么?”汤子渊还在好奇,因为他只考了全班第四十一,周围的人成绩都比他好,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垫背。
章翎说:“不知道。”
“调班的事,家长会时邓老师会宣布。”薛晓蓉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章翎,“排在倒数的几个都很危险,到时候可能会打包进入勤勉班,据说进了勤勉班就意味着老师放弃你了。”
汤子渊吓坏了:“我也很危险对吗?”
“是呀,瞧瞧你的英语成绩,差点儿就不及格了。”薛晓蓉说完,又面向章翎,“其实,蒋赟要是调班了也好,他留在我们班,搞得气氛好奇怪。萧亮说的那些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以前还没怎么觉得,现在看到蒋赟都有点害怕,椅子都不敢碰到他桌子。”
“还是姚俊轩正常点。”汤子渊感慨道,“他考全班第四呢,好厉害!”
章翎一直吃着蛋糕听他们说话,没有插嘴,视线移到右边,蒋赟的桌面上叠着几本课本题集,一本物理作业正摊开着。
章翎抿抿唇,趁着别人不注意,把作业本拿过来翻看。蒋赟的字写得不好,但还算不上潦草,他把解题步骤写得很清晰,不过章翎看出有不少错误,蒋赟对着答案用红笔订正过。
摸底考沿用的是中考120分制,章翎的理化综合卷接近满分。如果记得没错,蒋赟的理化卷只有74分,是成绩最低的一科。
班主任的课学得最烂,还不参加晚自习和补课,怪不得邓老师不待见他。
第09章 “她讨厌我。”
电动三轮车上还有两桶水,送完就能收工了。
蒋赟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座上翘起脚,思考人生。
他知道自己理化成绩是弱项,但不是因为不喜欢,比起历史、政治这些文科课程,他更喜欢理科。
念初中时,他的理化老师水平很一般,教物理的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就是在混退休,教化学的又是个刚毕业的小姐姐,每天被一群调皮学生整得战战兢兢,蒋赟记得自己去办公室问她问题时,她都能一惊一乍地蹦起来。
相对来说,教数学的班主任水平最好,所以蒋赟的数学成绩还不错,理化……几乎算是自学成才。
高中和初中真的很不一样啊,光一个(6)班就卧虎藏龙,人人都能秒杀他。经过一场摸底考,蒋赟意识到自己各科基础都太弱,要想追上去,得下苦功才行。
他也很想参加晚自习和补课,送水多苦啊,谁不想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写作业?
但仔细算过账,他还是放弃了。
晚自习的费用是一天五块钱,预交五百块,学期末多退少补,补课是一天十五块,预交三百。
一共八百块钱,蒋赟其实拿得出,暑假里送水都赚了三千多呢。
然而账不是这么算,初中是义务教育,十六中又没有那么多额外开销,蒋赟觉得上学还挺省钱。可是进入高中后,他明显地感觉到用钱的地方多了好多。
光班会费就交了两百,校服不仅分一式两套的运动款春秋装和夏装,还有一套正装,一共交了一千两百块钱,说是能穿到毕业。
交钱的时候,蒋赟好肉痛。
老师要求的教辅书籍必须买,食堂吃饭也不便宜,蒋赟如果不继续打工,只靠低保补助和奶奶捡废品的收入,别说攒大学学费了,他和奶奶再过几个月估计要喝西北风。
蒋赟打定主意要在高考前把学费挣出来,但他也知道高三那一年肯定得拼命学习,所以就把打工时间定在高一高二。
现在就很矛盾,好好学习意味着会吃不上饭,课余打工又有可能会跟不上学习。
唉……惆怅。
无数行人车辆从少年眼前经过,夜色中,蒋赟看着那些陌生人疲惫的面容,想象不出自己二、三十岁时会是什么样子。
最后,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决定还是先努力不让学习掉队,高三再冲刺吧。
蒋赟收工后回家,房东于晖在院子里洗车,冲得地上全是水,三楼租户贾小蝶刚下晚班回来,被污水弄脏了鞋,两人正在院子里叉腰互骂。
于晖看到蒋赟进来,扯开嗓子喊:“蒋斌!叫你奶奶明天把废品卖一批,妈的熏死人了!”
贾小蝶顿时与他同仇敌忾:“就是!隔老远就闻到味儿了,你住屋里不会中毒吗?”
蒋赟压根儿没看他们,只低低“哦”了一声,拽着书包准备进屋。
于晖叼起一根烟,见他无精打采的,问:“你干吗呢?挨老师批评了?”
贾小蝶嬉皮笑脸地说:“我看是被女朋友甩了吧!”
于晖怼她:“说什么呢?人家是正经学生,你以为是你啊?”
贾小蝶生气:“我哪里不正经了?”
蒋赟不想说话,他从不知教养为何物,不想理人时就完全当对方不存在,小时候不知为此挨了多少顿揍,现在好点儿了,他能打,别人轻易不敢动他。
“妈的小兔崽子。”于晖对他这副德行已经很了解,懒得和小孩计较,又问,“你饿不饿?饿的话有肉松面包,要吗?”
蒋赟的脚步顿了一下,晚饭的确没吃饱,在刚子叔那儿他不好意思多吃。午饭更别提了,食堂一块大排卖五块!他舍不得买,每次都是四两米饭就一个蔬菜。他总怀疑学校的米饭量不足,如果让他敞开吃,他绝对能干掉八两饭。
于晖擦干手从车里掏出一个纸袋,递了两个面包给蒋赟:“吃吧,小伙子长这么瘦,怎么有力气学习?”
蒋赟思想斗争许久,还是没有接面包:“不用了,晖哥,我不饿。”
“随你。”于晖不和他客气,随手把面包递给贾小蝶,贾小蝶乐呵呵地接下,蒋赟肚子“咕噜”一声叫,干咽了一口口水。
于晖拍拍他的肩:“去写作业吧,觉得热就开空调,把窗子关上,味儿散出来太恶心人了。”
蒋赟回到屋里,李照香已经在打鼾。
九月中旬的天气依旧炎热,废品如果处理得不及时,气味的确很呛人。蒋赟拎起衣襟闻一闻,不知道自己身上会不会沾染臭味,每天坐在章翎身边,她会不会闻到什么?
他关上窗,打开了空调,空调启动的声音把李照香吵醒,中气十足地喊:“你疯啦?开什么空调?电不要钱的呀?”
“晖哥在外头洗车,说太臭了,让我开空调,要不然就把你赶出去。”蒋赟一边打开书包一边问,“要关吗?”
李照香不吭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蒋赟把成绩条从书包里掏出来,看到那辣眼睛的数字,叹了口气,丢到垃圾桶里。他接着拿课本作业,手突然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出来看,居然是一个苹果。
一半红,一半青,个头不大,还挺新鲜。
蒋赟把苹果拿到鼻子底下嗅嗅,闻到一阵甜香。
他没忍住,“咔擦”咬了一口,好甜啊,汁水四溢,真他妈好吃。
李照香又醒了,眯着眼睛问:“你吃什么呢?”
“苹果。”
“哪儿来的?”
“同学给的。”
李照香不高兴了:“干什么要吃同学的东西?这种事都是有来有往的,人家请你吃东西,你就得还回去,你拿什么还?”
蒋赟没理她,专心地吃着苹果,恨不得连苹果芯都给吃下去。
李照香唠叨了两句就闭了嘴,蒋赟很快把一个苹果吃完了。
他在破烂堆里写作业,五中的作业比初中时多很多,蒋赟每天晚上10点多开始写,一直写到凌晨1、2点才能写完。
以往,躺下睡觉时他总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就去煮一包方便面吃。
可这天,他吃了一个苹果,其实不顶什么用,心里却觉得好满足。
蒋赟躺在上铺,从枕头旁拿过那个长颈鹿玩偶,手指摩挲着长颈鹿的脖子,想到下午他还凶了章翎几句,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章翎……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早上6点半,蒋赟准时起床,睡不够,就洗一个冷水澡提神,洗完后从院子里的晾衣架上把校服扯下来穿。
五中的夏装校服很漂亮,白色短袖,翻领和袖边是蓝色,配蓝色短裤,蒋赟买了180的号,特别宽松,奶奶会帮他洗干净,他就两套轮着穿。
鞋子是刚子叔给的,刚子叔的儿子比他大三岁,职高毕业后在外头做汽配学徒,鞋子不穿了就带回家,刚子叔转头就会拿给蒋赟。其中还有一双名牌,蒋赟很珍惜,每次都刷得干干净净。
早饭通常是奶奶准备好的大白馒头配咸菜,有时候换成一大碗清汤挂面。蒋赟能吃五个馒头,吃饱后,他背上书包跑步去学校。
清晨7点,早高峰还未开始,马路上行人、车辆不多,街边的店铺也都关着门。
薄雾被晨光驱散,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在路上飞奔,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他能听到自己规律的呼吸声。
衣服上的洗衣皂味儿沿着马路渐渐消散,跑到五中后,已经变成了一股子汗味。
——
章翎没生蒋赟的气,她不是爱记仇的人,卷毛同学在天桥下初次亮相时,讲话就是那个样子,才过两个月,还能指望他变得讲文明懂礼貌吗?
所以,在教室碰到以后,章翎毫不介意地对蒋赟打招呼:“早上好。”
蒋赟纠结烦恼了一个晚上,此时面对她的笑脸,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摸底考结束,大家基本上知道自己在班里是什么货色,于是,周五下午的班会课上,高一(6)班的班委竞选开始了。
令人意外的是,全班前五名居然没有一个去竞选班长,扎堆儿地报名了学习委员。邓芳很不满意,指定吴炫宇和萧亮去竞选班长,萧亮自然是高票当选,他在军训中依靠帅气的外表和开朗的性格,已经积累了不错的人气。
蒋赟把票投给了吴炫宇,对于萧亮,他是相当看不上。
学习委员的竞选呈白热化,章翎上台发言时,除了说到她会好好配合班长的工作,还提到自己有文艺特长,可以兼任文艺委员的职务,帮大家排练节目。
她还没说完,邓芳突然打断她,清了清嗓子:“咳咳,章翎啊,文艺委员的事我们一会儿再提,可能会单独设置,不兼任。”
章翎:“?”
她没想明白,这事儿是邓老师自己说过的,怎么又不算数了?
这段插曲令她在台上颇为尴尬,推了推眼镜腿后,匆匆结尾就下了台。
蒋赟起身让她回座位,章翎坐下后,蒋赟偷偷看了她几眼,很难得地主动开口:“你为什么不做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