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只魔法水母[西幻] 第2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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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捧起它心爱的无比渴求的小鸟,这一次它会支付很多很多的能量,又会等待更多更多的时间,但对它来说这都是值得的。
毕竟它得到的可是升格的可能性啊。
小鸟蜷缩在它的河水之中,看起来惊慌失措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但这个世界会替它记住的。
剪去羽毛,剥离规则,褪下外壳。
这样的孩子灵魂会是什么样的呢?
“啊啊,是蓝色的宝石啊——”
沉落于时间与命运之河的是一颗熠熠生辉的蓝色宝石,不同于其他暗淡得与岩石或泥土无异的砂砾,还未经过河水冲刷的宝石漂亮得比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还要耀眼。
虽然终有一日,他也会随着时间的重新流淌被洗刷掉那明亮耀眼的光辉,温润得毫无瑕疵的外表也会在无尽砂砾的互相碰撞之下变得粗糙,他会变得与那些死去的砂砾无异……
他也会死去的吧,死得毫无价值……
作为世界残渣,作为被遗忘的砂砾死去。
这就是白银的结局。
——这就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
前提是,没有其他崇高的存在插手。
对白银来说,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折不知是好是坏,但不论是作为砂砾而死去,还是被人从河底捞出来,其实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海上的阳光有些猛烈,晒得人睁不开眼。
但不论是灼热的阳光还是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都让白银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随之从心底生出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如果主人在这里的话,他说不定会直接哭出来。
太可怕了,在那条河里变成一粒砂砾的感受太可怕了!明明还有意识,却被永远地束缚在石子上不可动弹也无法自救,只能眼睁睁等待时间将自己这抹被遗忘的意识冲刷干净。
就这样凄惨而孤独的死去。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死亡的概念,他与主人都会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但现在有了。
所以对死亡的畏惧也由心而生。
他躺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板上就像一条瘫着的咸鱼,还未来得及高兴自己不知为何的逃出死地,他睁开双眼,目见大海蔚蓝的天空与柔软的白云,还有船只环绕甲板的围栏。
高高的蓝天之上,几只飞鸟盘旋着形成一道圆弧,它们的肢体动作仿佛被凝固在了这一刻,就像一张摊开展现的画卷,画内的飞鸟栩栩如生,却看不出活物独有的灵动感。
他原本差点笑了出来。
但却在[看见]之后,这笑意瞬间消失。
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从未远离——
时间是禁止的。
这艘船上似乎正准备在黄昏的时候举办一场舞会,各路仆人端着菜品与装饰,却被定格在行过的那一刻。这艘船的各个方位都有装备精良的侍卫把守着,他们沉默得如同一座座肃立的雕像,连头发丝都毫无变化。
船舱的方位,一名身着华服的金发少年脊背直挺站在船檐的阴影之下,他面无表情的脸孔透着隐隐的漠然与高傲,与不通人性的机械感,湛蓝的眼眸穿过甲板,眺望远方。
正是他亲手抹杀过的……戈尔德。
白银还记得当时人类之神戈尔德就是站在这个位置,那些贵族们拥簇着他,就像拥簇着自己的王,但戈尔德看他们的眼神就如看到微渺的蝼蚁,或者他根本就不看他们,远方的辽阔无际的海洋与天空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情形中。
白银给了他一个背刺,就抹杀了他那光辉璀璨的未来。
白银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他被沉入时间与命运之河差点被时间的洪流磨灭掉自我,也不后悔抹杀掉现在的戈尔德,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这样去做,因为这才是对主人来说最好的未来。
但重点不是他!
不是‘死而复生’的戈尔德……
而是如同漆黑阴影站立在甲板上的身影。
披着黑袍的存在单单只是伫立在这片空间之中,便让人觉得呼吸一窒,无形的压迫感降临,他的存在是扭曲的,他的一切都无法探究不容窥视,所幸他披着的那身漆黑长袍将他的一切都遮掩下来,白银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用如深渊般悚然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神……您……您怎么会……”
您怎么会降临?
他想问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是他有资格去询问的,白银瞬间感受到扑面而来极其恐怖的威压,仿佛这片界域的空间与时间都被这种沉重感扭曲,他的危险预感告知他,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死的!伟大的神明想要杀掉他!
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因为,你越矩了。”
冰冷的、令人如临深渊的声音,神吐露出的每一个子句都含着能令人丧失理智的堕落能量,就算是作为神器的白银也难以承担如此程度的侵蚀,他的思维缓慢起来,就算他是神的造物,却也并非与崇高的神明同级。
死亡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他,
唯一之神漆黑无光的衣角流溢出浓郁黏腻的黑泥,这些蕴含无尽污染的黑泥将船的甲板铺满,淹没了周围船上的人类,流入海洋之中污染了洋流,也将他的身躯裹入其中。
“……我是想……帮助……主人啊……”
浸泡在黑泥沼泽中的少年连挣扎的动作都如此微弱,他辩解的声音微如蚊呐,最后裸露在黑泥外的眼睛瞳孔扩散流露哀求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可怜,而他信仰的神明不为所动。
如同正在观看一起无聊电影般,唯一之神的化身只冷眼俯视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造物在自己的手中毁灭,他低垂着头,用隐藏在黑暗与黑袍之下的沉闷之音慢慢开口道:
“她想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不论是成为超脱者,还是选择这个世界去走更加崎岖的道路,都不会是她的终点。我创造出你是为了让你去辅助我的子嗣,你只能作为我的孩子手中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不需要替主人去做选择,作为工具,你失格了。”
神如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他居高临下做下最后的宣判,判下失格工具的死刑。
“失格的工具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会重新为我的孩子挑选新的武器,而你……”
接下来的话语,白银已经听不见了。
但这个重新诞生的世界线比以往那一个要好上一些,唯一之神近乎冷酷的想到,他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身上到底是由神性做主导还是人性主导,祂自己便是绝对的神性人格。
他的子嗣如果能直接成为超脱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原先那条世界线的她选择了这个世界,就代表她往后的道路会更加崎岖艰难。
作为失格的工具,最后为他的主人起到一点作用,也算是献出了微末的贡献吧。
侵蚀、毁灭、消失……
白银还披着燃灯水母的壳子,所以暂时没有被黑暗的力量腐蚀到自己的本源,但在这永无止境的黑暗里沉没,一直往下坠落,他又能坚持多久呢?这样的黑暗啊,与时间与命运之河的河底一样令人无比孤独,直至绝望。
原来从他坠落下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能逃过死亡的注视了。最后洒下令他如重获新生的阳光,只是为了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对死亡与黑暗的恐惧都是没有作用的,因为如果没有什么命运的转折出现,死在神明的手里对他来说这是必然的结局,在黑泥之内不断沉落的时候,他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神说的也没错啊,他确实……
没资格替主人做决定。
只是主人对他一向很好,好到让他忘了分寸,忘了自己只是主人手中的工具,只是一把武器。他讨厌那只燃灯水母泡沫,是因为他真的很羡慕泡沫啊,能成为主人的孩子,如果他也可以成为主人心爱的孩子就好了。
他想要主人更多、更多的重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好啊,这样的理由应该足够了吧,但其实他只是想要主人的认同,他作为主人的武器是有用的,其实主人的命运与未来,他看得并没有那么重要。
在旧代的时间线里,主人最重视的并不是他,而是苏埃里和泡沫,哪怕他是无可替代的武器,但在他与苏埃里或者泡沫一同被摆上天平的时候,主人肯定、绝对会选择他们。
而新的世界线,主人是充满神性的。
所以不论是泡沫还是别的什么,都绝对不可能比自己手中的武器更加重要,在这最后一刻他才想明白这一点,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幼稚啊。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做吗?
“……会的哦。”
白银无声地对自己说。
他的天性,工具的天性——
不就是[替代]吗。
作者有话要说:白银的身上插满flag……
第265章 时间的砂砾(九)
深陷的黑泥一直蔓延到遥远的方向, 漆黑的裂纹沿着空间的障壁不断攀升,这片时间静止的界域开始波动,细小的碎片慢慢剥落, 这是世界崩溃前的征兆, 这片小世界仍然无法容纳来自世界之外更高位格的神明。
但就在蓝发的少年沉没的地方,一只手坚定地插进蕴含强烈污染的黑泥里,不顾耳畔响起的嘈杂海潮声与规律得如同心跳来自未知存在的沉重呼吸声, 这只手深入黑泥内部,硬生生将已经闭眼等死的蓝发小孩提了出来, 就像在关键时刻才登场的救世主一样!
灼日的光芒再度洒在白银的脸上。
重获新生……不, 这是劫后余生吧。
被抓住因为最轻所以浮在最上面的长发提起来的小孩慢慢睁开那双满含绝望的双眼, 或许是害怕这道垂落的温暖光芒又是一次无望的戏弄,又或者死前的折磨, 这样充满情绪波动的他看起来倒是更具有生命的气息。
但这一次不同。
他睁开双眼, 依然看见海域蔚蓝的天空与环绕甲板的围栏,但不论是天空还是他所能目见的船只又或高空中盘旋翱翔的飞鸟。
时间都是停滞的。
它们身上遍布漆黑的裂痕, 就像张牙舞爪狂乱生长的黑树丫,空间的碎片不断剥落, 污染的黑泥占据了这片界域的下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会让他感到更加绝望的绝望事实,但在他看见那道身影的时候, 仿佛心中波荡的负面情绪瞬间被安抚下来,就算唯一之神陛下还在那里, 祂并未离去, 甚至像是在等待,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感到无比的安心。
“主人……”
白银带着哭腔,他一向喜欢撒娇,颤音中还带着后怕与忐忑不安。就算是不谙世事的他也知晓自己是做错了, 虽然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去做,却也不妨碍他觉得心虚就是了。他心虚就得祈求主人的原谅,心理年龄最多只有几岁的他就想这么干脆蒙混过去。
“……”
莫叶没有回应他,只是沉着脸略嫌弃地甩了甩手上手臂上沾染的黑泥还有手中脏得要命的白银,那头漂亮的蓝发不断往下流淌漆黑的污水,连皮肤都被污染成黑泥一样的颜色,要是她再来晚一点,估计白银就没了。
所幸她还是赶上了,赶上最后时刻。
此时她的脚下铺满了深不见底的黑泥,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不过一层薄薄的透明冰面冻结在船的栏杆和墙壁上,形成一个架起的平面,莫叶提着白银落在冰面上,她扔下手中的脏小孩,面向身披黑袍的那道人影。
“等会再跟你算账——”
她的声音压低,听得白银一个激灵,而伫立在黑泥中心的唯一之神无比静谧,就像一道悄无声息的亡灵,就算成了神,成了拥有这个世界所有神格的最高神明,在面对唯一之神时也不免觉得心惊肉跳,几近惊悚。
这让她想起自己到来那一刻。
……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我的孩子。”
就算看见她从时间与命运的长河里潜游而来,唯一之神除了放她通行以外,也依然如沉默的阴影般作为这片界域唯一超出规格的异类存在,他驻足在原地,姿势始终没有过任何变化,哪怕是背对着,莫叶也能轻易感知到一股寒冷的审视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唯一之神毫无情绪起伏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