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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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吕副书记呢?他今天也明确表示了,他会按自己的意图配合,那么华子建还能靠谁,他完蛋了,他只能离开那个位置。
但秋紫云却怎么也没办法不去伤感,一个自己亲手栽培的花朵,就这样,让自己一刀砍断,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哀啊。
华子建的起步和进步曾今让自己意外,惊喜,本来自己也曾今做出过决定,在以后永远支持华子建,让他成为灵泉市,乃至于江北省的一棵政治新星,但他为什么那样固执己见,为什么要和自己相抗,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让自己好给乐书记交差呢?
他非要为了那一种幼稚的理想和不切实际的世界观,把自己,也把他本人推到那悬崖的边沿,自己只能推下他去,自己想和他一起下去,但不是现在,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秋紫云的忧伤并不是伪装和做作,她是真的悲伤,为华子建,也为自己在痛苦,但这都是感情,当秋紫云甩甩头,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她的眼中就换上了果断和决然,有部电影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是的,说的多好啊,在现在这个权力场中,同样的也没人会相信眼泪,更不会有人同情。
既然已经提起了刀,不能见血,那就是一种失败,秋紫云要继续在宦海之路前行,她也只能狠下心来,让华子建成为自己的祭品。
她拿起了电话,对其他几个自己可以把握的常委都做了暗示:“明天会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们也可以谈谈看法,但对这样一个独断专行,骄奢跋扈的干部,我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那几个常委也都心领神会,或者他们也为华子建有过点点点的可惜,这个年轻人真不知道珍惜自己大好的优势,他只要顺从一点,只要狠狠心,同意把那块地划出去,他的前途本来还是会灿烂辉煌的,可惜啊可惜,在以后,当他更深的理解了官场的时候,他一定会后悔的,只是那个时候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他现在做出的努力一样,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他搭上了自己的前途,但他还是保不住他想要的纯净。
华子建一直还在办公室坐着,他又想起了自己最后见秋紫云的那一次,秋紫云的脸色那样严峻,几乎整个会议她都没有笑一下,她也很少看自己一眼,她难道已经变得那样讨厌自己了吗,自己真的错了吗?
华子建反复的自问,但结果总是毫无疑义的显示自己没有错,但秋紫云错了吗?她应该也没有错,就算她变得在多,她还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秋紫云,不过他的压力大了,她的负担重了,这大概就是自己和她的差别。
华子建挺了挺自己被伤悲压弯的腰,他站了起来,一面想着秋紫云过去那娇媚柔和的笑容,一面走了出去,他不能在忍受办公室这孤单的气味,他要走进阳光,看看春色。
自己的路以后一定会更艰难,那么,何不让自己振作起来,在一个新的环境,自己也要继续存活,他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汪主任一见他过来,赶忙的出来招呼华子建说:“书记今天没出去啊。”他们现在还没有得到最新的消息,所以都还没有开始提华子建忧伤。
华子建强颜欢笑着说:“是啊,本来准备到乡下去的,给耽误了,真想好好呼吸一下洋河的空气啊。”
华子建本不想让自己这样,但话一说出口,还是显现出了几分对洋河县的留恋。
汪主任就笑呵呵的说:“那还不容易啊,小赵,你来,把车钥匙给华书记,让他到城郊溜溜,好好呼吸一下洋河清新的空气。”
那小赵就拿着钥匙过来对华子建说:“书记很长时间没开车了吧,是不是想过个瘾?”
华子建见汪主任殷勤的有点过分,但想想也好,自己就出去转一圈,也算是散个心,在好好的看一看这美丽的山城吧。
华子建结果钥匙说:“是啊,今天好好的过把瘾,以后开车就难了。”
汪主任和小赵却没有听出华子建的话有什么不对,两人就笑眯眯的卡在那和华子建开车出了县委。
华子建开的很慢,他一路浏览这洋河县城,在洋河这一年多的往事都一幕幕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记得那个地方,是自己和华悦莲约会过,还有那个饭店,是仲菲依第一次喝醉的地方,对了,那个路边,是自己让郭副县长把秋紫云车玻璃砸碎的地方,呵呵呵,想起来都好笑,秋紫云那时候真好,什么都依这自己,和自己配合的天衣无缝。
华子建一路就开到了郊区,停下车,看着夕阳出的光芒给周围的云彩镶上了一圈金边,让晚霞更为美丽。它是日月更替前最后一抹金色的温暖。比起新鲜懵懂的晨光,热烈急躁的骄阳,夕阳虽犹迟暮却更显成熟。
落霞与孤鹜唤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暮色暗淡,残阳如血,黄河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华子建嘴里默默的背诵起杜甫的《落日》: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芳菲缘岸圃,樵爨倚滩舟。啅雀争枝坠,飞虫满院游。浊醪谁造汝,一酌散千忧。
第二天柳林市的天上乌云在舞蹈,它似乎早已按耐不住将被释放的心情,地上的人们迎来的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
在这样一个阴雨天气,秋紫云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下沉,秋紫云从小都不喜欢阴天,这种感觉让秋紫云感到孤独失落,好像一场热闹的聚会刚刚散场,阴天里,她总是会想很多事,但越想越觉得伤感,只有等到大雨来临,走出门去,让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尽情享受着乌云被释放的魅力,才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释放。
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这样的天气啊,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一会儿,雨就从天而降,打破了这种沉闷,好像所有的悲剧都生在雨天,所以注定人们总会在阴雨天感到失落。
但今天的秋紫云却没有办法去回避这样的阴雨和自己落寞的心情,她要组织一个常委会,而这个会上她会亲自操刀,砍向自己亲手栽培的花木,这样的心情谁有能感受和理解呢,这杯苦酒只有秋紫云自己知道滋味,因为她在慢慢的品尝。
会议室里所有的常委都到齐了,因为昨天会议的议题已经放,今天来的常委就无法轻松,像这样单独的处理一个人的会议,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对于华子建这个人,几乎所有的常委都很熟悉他了,且不说他过去作为秋紫云的秘书,经常往来穿梭于他们其中,单单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洋河县每一次重大事件中,好像都有这个华子建的名字。
说他不好吧,有时候想想,他还是做了一点工作。
说他不错吧,但他往往有和所有在座的官员们总是有些不同,他让很多人感到格格不入,他没有一个下属应该有的恭敬和谦鄙,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展现出了他鹤立鸡群的独特,所以常委中似乎没有谁对他真真的感兴趣。
秋紫云走进来会议室,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今天的举措让她除了伤心外,还有一种苦涩的滋味,她是可以想象到当自己说出要处罚华子建,把他降级配的时候,自己那很多同僚和对手会如何的暗暗好笑,他们会带着嘲笑和嘲弄的神情大声说支持自己的决定。
是得,他们一定会这样做,这件事情或者还会在柳林市流传一段时间,还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一种笑资和故事,唉,不去想了。
秋紫云走到了中间那属于她的位置坐下,左边是韦市长,右边是吕副书记,他们都朝秋紫云微微的点点头,算是一种礼貌和招呼。
秋紫云也略微的颔一下,就开始逐个的扫视了一边参会的人员,很不错,今天的常委会来的都很气,没有一个人缺席。
秋紫云收回了眼光,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不是电脑),所有其他人知道这是个即将开会的准备动作,他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打开了包,掏出了笔记本,签字笔,有的还习惯性的摘下了手表放到会议桌上。
这个摘手表的动作是很多官员们一个习惯动作,假如你在其他场合,比如吃饭的时候,或者打牌的时候,见到有人这样做,那么可以肯定的说,他是一个领导,至少是当过领导的,因为领导的会议很多,有时候一个会连着下一个会,他们为了控制住自己讲话的内容和时间,都会把自己的手表放在自己的面前,根据时间来控制讲话。
当然了,他们泡妞的时候摘不摘手表,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也要摘的,因为他们往往用手的时间和频率比用小弟弟还多,可以理解,当一个地方的功能不够达的时候,其他地方就要相应的承担起一定的责任了。
秋紫云看了看笔记本,表情冷峻的抬头说:“同志们,会议的议题已经通知过了,对这样一个问题,作为我是感到惋惜的,华子建过去是我的秘书,我和他也相处了几年,这份感情相信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什么办法呢,当他不能够胜任这厢工作时,我也只能忍痛割爱。好了,下面让组织部的周部长把情况先给大叫做个说明和汇报。”
秋紫云有点哀伤的垂下了眼帘,她真为华子建感到惋惜,多好的一棵苗子的,就这样彻底报废了。
组织部的周部长在秋紫云讲话结束后,就说了起来,他说的很教条也很规范,基本就是说华子建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特别是主持洋河县全面工作以后,存在一些问题,比如下属部门办事不力,他没有起到带头做用,比如,这几天洋河县的干部罢工,指因为他排除异己不能任人唯贤造成,又比如他缺乏对经济工作的全面认识,不能让一个地方全面展等等。
周部长说的很快,他也知道自己这里面有很多经不去推敲的地方,比如洋河县在华子建负责以后,已经明显的在各个方面有了进步,这几个月的财政,税收报表也明显的有了大幅度增长,洋河县在全省,全市的知名度也得到了很大提高,洋河县的招商引资这几个月也名列全市的前茅。
所以周部长就用一些含糊的数据和快速的词句把这一切都囫囵吞枣的过了一下,当然了,他也知道这都没什么关系的,既然是秋书记要让他下去,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没听人家都说过一句顺口溜吗:说你行,你就不行,不行也行。
周部长讲完了这些大体的情况以后,又说出了组织部门的处理意见:“鉴于上述这些原因,我们组织部经过研究,提议对华子建同志降职降级处理,今天就提请常委会,请大家研究通过。”
说完话,周部长就坐了下来,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加上天气也很闷,他那园脸上已经有了汗水。
常委们各自看着自己的前方,他们互相并不用去看别人,他们都不同于基层的那些小领导,每次言前先去看看别人的脸色,找找共同点。
能坐在柳林市常委会上的这些人,那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在宦海中厮杀上来的好手,他们只需要从别人言的字里行间,就可以拨开一些伪装和修辞的话语,断定事情的真实含义,刚才秋紫云一上来就说话了,其实那已经算是给今天的会议做了定性,再加上周部长的一堆废话,毫无疑问,今天这个华子建是一定要倒下去的,除非省上那个大领导现在突然来个电话,帮他说说话,那还有可能挽回颓势。
但今天会来电话吗?显然是不会来的,那种事情都是小说里瞎编,电影里乱写的,在现实生活里不会这么巧的,所以现实才是残酷的。
于是,就有人要说话来响应秋紫云和周部长的意思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韦市长却先说话了,他的积极言一点都没有出乎秋紫云的意料之外,韦市长当然会更加冷酷的来打击华子建,华子建让他早就恨之入骨了。
韦市长笑着说:“我就先来说几句吧,这个华子建同志啊,应该说问题很多,但我今天不想说这些问题,我只想说其他一个方面的事情。”
说到这里,韦市长就看看秋紫云,又笑了一下,秋紫云也客气的回他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笑容。
韦市长接着说:“我今天要说的是洋河县干部集体罢工这一事件,这样的现象我们绝不能助长,作为一个县上的干部调整,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这样闹,想干什么?是在给谁示威?给洋河县党委?还是给我们在座的各位?难道我们柳林市前段时间刚刚调整了一次干部,如果他们都来闹闹,我们就作废我们的调整决议,或者让秋紫云书记和我来承担责任不成?对这一点我很气愤。”
会议室一下子静默了下来,风从门缝和窗中吹进来的响声在这个时候,更加的清晰,所有在会的人都不由的颤栗了一下,韦市长的话就恰如在本来已经烧热的油里滴进了一点凉水,水本来是很柔和的,但现在爆出来的状况确是让人惊诧和惶恐的,每个人都要后退一步,都要重新的调整一下自己的角度,不要被这沸腾四散的油粒烫伤。
从韦市长柔和的语言,以及他微笑的面容中是看不出他对这个提议有多大的意见,不过精通权术和洞悉官场的所有常委们,都可以准确的诠释出韦市长的心意和决心。
在他看似软言细语中,其实已经露出了金戈铁马的杀气,他没有去保华子建,更没有为华子建说一句话,他只是就事论事的谈了谈对罢工这一现象的看法,但他提出了一个和洋河县干部调整类似的柳林市干部调整作为了突破点,用意就很明了,如果华子建要对洋河那些调整的干部罢工负责,那么,假如柳林市也出现一次干部罢工呢?那是不是你秋紫云也要为此负责。
而组织一次这样罢工,对韦市长来说并非难事。
是的,他是下了决心,他已经不是轻描淡写的帮一下华子建的问题,他摆开了架势,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是坚定的站在了华子建的一面,谁要是敢于驳斥和否决他的想法,他就会全力以赴的进行还击,这样的精神和霸气你绝不会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但你会为之心惊。
吕副书记也暗暗惊讶,这瞬间的风向变换,让他也不得不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战略部署,从大的构思上讲,他很明白,他和韦市长都是华书记的老部下,已经不能再一次的融入到秋紫云的势力之中,而在柳林的权利构筑中,他和韦市长在面对秋紫云的时候,都是弱者,他们只有像三国中的蜀,吴一样,接起联盟,才能抗衡秋紫云的分化瓦解,本来他以为在这件事情上韦市长是不会出头的,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就在昨天做了个顺水人情,给秋紫云表态说支持秋紫云的决定。
现在的情况有了变化,他也看出了韦市长那隐隐约约闪动的凌厉,他知道,自己需要换种说法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华子建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很让他感到讨厌的,他就笑着说:“俊海同志看问题还是深刻,呵呵呵,我都没想到这一层问题。”
他说的话毫无倾向,几乎是什么都没说,但秋紫云从他的话中听出,吕副书记其实已经做出了表态。
秋紫云心中就有了惊慌,她是人,她虽然在柳林市毫无疑问的是一姐,她虽然可以杀伐决断的处理很多事情,但她终究她还是个凡人,她也会有惊慌和诧异,她应该能看的更深,她明白,华子建已经投靠了韦俊海,这样的打击对秋紫云来说是突如其来,也是不可想象的,她纵然对华子建的反应有过很多种设想,但她绝没有想过华子建会出此下策,他就这样背叛了自己,站到了对手的行列,秋紫云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是啊,华子建是选择了投靠,就在他昨天下午看夕阳,背《落日》的时候,他再一次哀伤的想到了秋紫云,想到了秋紫云在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冰冷严峻的面容,那面容就是给自己看的,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如此。
华子建感伤着就想到了会后大家对他的同情,这个时候,华子建却想起了韦市长那似笑非笑的走过来拍拍自己肩头的举动,他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同情呢?其实他完全用不着这样,他应该拍手称快才对,上次自己用洋河工业园的项目让他吃尽了苦头,他难道能忘记吗?
绝不可能,那个洋河工业园。工业园。华子建一下愣住了。
华子建的脑袋里就犹如电光雷鸣般的一闪,一个决定就在这一刻出现了,他的灵魂一霎那开始了凝固,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他知道,或者自己不用倒下去了。
是的,自己是不用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倒下去,自己手里还有牌,既然牌都没有打完,那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呢?
华子建动起了汽车,他闷声不响的往柳林市赶了过去,他要做一次努力,做一次拼搏,他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