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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娇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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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她才是大长公主口中那位得了珠花的二姑娘,怎么就便成了沈静淑?

不甘吩咐的情绪,一下子压了她所有的隐忍和理智,正当她要起身反驳时,却突然被身后的婆子早有准备的婆子,眼疾手快悄悄捂住了嘴,无声无息的拖了出去。

……

上京的消息传得飞快,不过是半日时间,全上京都知道了,淮阴侯府二房嫡二姑娘沈静淑,竟与大长公主府上庶长孙贺恒,定了亲事。

据小道消息传言,之所以会定下这么亲事,竟然还是大长公主府上庶长孙贺恒,亲自到大长公主面前求来的。

至于那位被悄悄拖下去关起来的二姑娘□□月,老夫人徐氏也是个狠心的,既然木已成舟,她竟是一口咬定,当日带着一同去大长公主府上赏梅的,就是二房嫡二姑娘沈静淑,根本不是什么□□月。

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腊八节。

按着往年传统,腊八之后,宫中便要封笔,然而封笔前陛下却突然颁了一道圣旨。

圣旨的内容却是命大长公主嫡子贺愠,将功补过,等开春后奔赴前线行兵打仗。

贺愠回上京十年,十年间从未有人见他出过手,加上他挂的不过是个太子太傅的虚职,一年中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虽然传言恐怖,但是知道贺愠样貌的人,都觉得他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这上前线行军打仗,恐怕是去送命的,所有人都以为贺愠失宠,被贺愠和欺压怕了的上京权贵,终于欢欣鼓舞。

这消息一出,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上京各处。

沈青稚她得了外头顾妈妈打探回的消息时,她正巧在绣一枚荷包,尖锐无比的针尖,狠狠扎进了她食指指心。

十指连心,这是钻心透骨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27章 痛心

鲜红的血珠子, 瞬间染了绣绷上箍着的玉白丝绢。

顾妈妈大惊,赶紧拿了帕子心疼的捂着沈青稚的手:“姑娘,你当心些, 这些东西,你让下头丫鬟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沈青稚愣愣抬头, 看向顾妈妈, 喉咙发干:“外头这传的消息, 可是真的?”

顾妈妈正要回答,闺房外头书客的声音传进来:“姑娘, 世子来瞧姑娘了。”

一听是沈言珩来了, 沈青稚根本顾不得手上的伤,她急急丢了绣绷起身, 提着裙摆便迎了上去:“大哥哥。”

“你慢些。”沈言珩看着面带焦急向她跑来的姑娘, 眼中神色带着不忍。

沈青稚焦急的扯着沈言珩的衣袖问:“大哥哥,贺愠可真的是接了圣旨, 年后要离京去镇守边疆?”

问这话时,她巴掌大的小脸神色苍白,语调发颤。

沈言珩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姑娘家毛茸茸的脑袋, 他此刻眉头紧锁, 瞧着沈青稚一字一顿道:“是。”

“为什么?”沈青稚提了心,不可置信。

贺愠在朝中明明挂的不过是‘太子太傅’这一份文官虚衔。

自从贺愠受伤,也跟着消失数日的沈言珩, 今日看着似乎清减不少。

他静静的看着身前的姑娘,眉眼间染上一丝无奈:“我记得青稚曾与我说,不如选一方权势栖身, 步步为营。”

这话的确是她说的,但这与贺愠出征又有何联系,沈青稚想不透。

沈言珩声音继续道:“那青稚可曾想过,贺大人之上又是什么?是皇族外戚!如今陛下年长,下头的皇子多已成年,最高处的那位置,不是谁都能忍得了诱惑的。”

沈青稚一愣,极快的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此事与太子殿下有关?”

沈言珩点头:“是!”

“贺大人离京是为了换太子平安,皇后娘娘走得早,如今三皇子一脉贵妃日渐强盛,偏偏太子是各个皇子中最长的,虽然他母族不盛,但贺大人却是他的太傅!”

“他身后站着的丹阳大长公主,支持他与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贺愠是他的太傅,又在京中,陛下便寝食难安。”

沈青稚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发紧,她哑了声音:“若贺愠不去呢?”

沈言珩眼中寒色一闪:“贺大人不去,那去的便会是太子。若太子出京,贵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必是有去无回!”

沈青稚清冷的脸上带着愕然的神色,她有些不可思议呢喃:“可是贺愠离京,贵妃难道就会放过他?”

沈言珩抬手轻轻点了点沈青稚的眉心,口中的话带着一股子风轻云淡:“所以,你家大哥哥我,自然是会陪着贺大人一同离开京。”

“我虽读书不是最好的那个,论武艺,放眼上京城却也找不出几个好得过我的。”

“大哥哥!”沈青稚瞳孔骤然一缩,惊了嗓音,“大哥哥你疯了不成?明知这其中有诈,哥哥还陪着他一同去。”

沈言珩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大哥哥我可不是那般贪生怕死之人,既然妹妹替我选了贺愠,我总得证明妹妹眼光是最好的那个!”

沈青稚蓦地睁大了双眼辩解:“哥哥说的又是哪般糊话!我与贺先生之间不过是份浅薄的师徒情谊。”

沈言珩瞧着沈青稚微微发红的双颊,他眼中划过淡淡的宠溺:“既然不过只是浅薄师徒情谊,又何须你记挂这般多年?偏偏又矛盾的要与他撇清关系?”

“我。”沈青稚死死的咬着唇瓣。

“好了。”沈言珩再次揉了揉沈青稚的脑袋。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嫡亲妹妹,他是真心如宠着沈苓绾那般宠爱:“你与他之间的事的不多问,我也不知你当年也不过是稚子垂髫的年纪,他就是做了什么事,那般得罪你,至于你记到现在,对他还是又爱又恨。”

沈言珩离去后,沈青稚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关了足足半日。

等到晚间,夕阳余晖扫过雪色,她握了一方绣帕,紧紧的抿着唇对着外头守着的顾妈妈道:“麻烦妈妈吩咐下去备车,我要去丹阳大长公主府上一趟。”

暮色四合,沈青稚那辆青帷小油车悄悄出现在了丹阳大长公主府门前。

得了消息,便一直在府前守着的郑嬷嬷,见得那辆熟悉的青毡小车赶紧迎了上去。

沈青稚正要下车,郑嬷嬷却神色纠结的伸手悄悄拦了一下,悄声道:“姑娘,前儿贺大人对老奴吩咐,姑娘若是来了,夜深露重,请姑娘回去。”

车厢里,沈青稚听得顾妈妈的话也不恼,而是神色淡淡瞧着顾妈妈道:“那青稚劳烦顾妈妈与大人说上一声,他若不见,我便一直在丹阳大长公主府门前等着,等到他见为止。”

得了沈青稚的话,顾妈妈赶紧回去复命。

等顾妈妈离去后,巧在这时,另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丹阳大长公主府前,从车上下来一位瞧着二十多岁,眉目英俊,身穿月白色衣袍的青年公子。

那人本只是随意扫了眼,不想车辕上带的标记却是淮阴侯府的。

“车中可是何人?”那人神色微亮,桃花眼中泛着热切的神色。

车厢里,沈青稚听得外头的声音,她眉头微不可查一拧,抿唇压低声线道:“叨扰公子,小女子是淮阴侯府三姑娘,今日特地来给丹阳大长公主殿下讲经。”

淮阴侯府三姑娘?

那就是京城传言中,那个自小养在乡间野庙,粗鄙不堪的三姑娘?

男人正要上前的步伐一顿,他眼中厌色一闪而过,当即转身,带着身后的小厮头也不回的进了丹阳大长公主府中。

过了会功夫,郑嬷嬷满头大汗从里头小跑出来:“姑娘,你随老奴进来。”

沈青稚下了马车,对着郑嬷嬷郑重感谢道:“今日辛苦嬷嬷。”

“不敢、不敢。”郑嬷嬷连忙摆手,一路上恭敬的带着沈青稚去了贺愠的院子。

属于贺愠独有的小院,一如既往清冷。

松林翠竹,沈青稚脚步缓缓行到贺愠书房前,她抬手推开那道紧闭的房门,一阵墨香扑鼻而来。

屋内只点了盏暖黄的青纱明灯,灯下摆了张紫藤书案,贺愠便静静坐于书案前,眸色平静盯着站在书房外头的沈青稚。

“进来。”贺愠开口。

沈青稚往里头夸了半步。

她看着不远处清雅蕴藉的男人,他一如当年,浑身透着股子清冷疏离,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的搭在书案上,一下一下轻轻瞧着。

此刻他幽深的眸色,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坐。”贺愠指了指那紫藤书案前放着的蒲团。

沈青稚敛了眼中渐浓的情绪,垂下眼眸,小心跪坐在贺愠身前。

贺愠瞧着眼前已是几日未见的姑娘,他压着心中疯狂的念想,亲手给她斟了茶水,眼中神色淡漠:“稚儿怎么又想起来瞧我了?”

沈青稚抿唇,低头的样子就像个认错的孩子,许久才道:“我听哥哥说,他年后要与大人一同前往边陲,我想求大人多护着我家哥哥些。”

贺愠伸手在书案上叩了叩,那木头清脆的响声,好似敲在了她心头。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泛起阵阵委屈。

但贺愠也只是眸光淡淡,更显一种几乎刻在了他骨血深处的威严。

许久,男人抬眸紧紧盯着沈青稚道:“理由。”

他自嘲一笑:“姑娘如今与我,如今非亲非故。”

“初次救你兄长是因姑娘所求,再次救姑娘嫡姐,是因你我之前的情分。但半月前姑娘割袍断义,我便如姑娘所说,你我之间再无情分。”

“如今姑娘开口所求,总要给我个理由才是。”

沈青稚缩在袖中的手一揪,她死死的咬着唇瓣,双眸神色憋的通红,更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贺愠此刻却是稍稍向后靠了靠身子,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本佛经,便闲适的翻了起来,声音疏离道:“如今夜深,姑娘与我孤男寡女,姑娘若是想不到便想回吧。”

这一刻,沈青稚心中如打翻了极苦的黄连汤,心口苦到喘息都格外艰难。

但她这一刻却死死咬牙忍着,撑着身前的青藤书案缓缓起身,而后向后退了三步,对着贺愠的方向突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行了个晚辈礼:“这便当是青稚最后一次恳求先生。”

贺愠手中握着的那一卷佛经,在沈青稚跪下瞬间,悄然被他握得稀碎,只见此刻他神色略略发狠,颌骨绷得死紧,神色又怒又气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姑娘。

贺愠讥讽冷笑:“哪怕是过了十年,果然青稚还是当年那个小青稚,你宁愿这般求我,也不愿说说上一句软话,我的一句怜惜,在你眼中就那般一文不值?”

沈青稚死死的抿着唇,双眸忍得通红,却并不反驳。

“那行!”贺愠起身,缓步走到沈青稚身前,他缓缓的蹲下身去。

男人深处冷白细长的指尖,不见留情的掐着姑娘家娇嫩的下巴,强迫沈青稚抬眸对上他,冷厉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光。

此刻贺愠声音缓缓道:“青稚既然还是一如既往把我当做长辈,那我便好好的做一件,身为长辈该做的事。”

沈青稚眸光一颤,连对上贺愠那双黑瞳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这一刻,贺愠突然俯身,对着她粉白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如夹了粗粝的冰碎:“我昨儿给青稚定了门好亲事,等我凯旋,青稚便乖乖嫁了如何?”

“青稚所谓的最后一次求我,那可是负心汉做的事儿,我不过是想要青稚一辈子都求着我才好!”

沈青稚简直不敢相信,她猛然睁大凤眸,泪水簌簌地落下,声音嘶哑质问:“为何?你为何要这般?”

他若不在上京,又谁能理所当然护着她?总要有人替他先护着才是。

贺愠深深闭眼,咽下因着隐忍咬破舌尖,溢得满口都是鲜血,声音冷厉无情:“你若舍得兄长,你也可拒了这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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