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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惠州之旅和无法旅行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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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霞上早班在保安室看到蓬头垢面的刘刚,他一直蹬到凌晨,没人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到保安室等上班的早霞。早霞看他一晚上的光景,似乎人给憔悴的脱了相,眼窝深陷,黑了一大圈。鞋上和衣服上的泥,像丐帮脱单的弟子,如果再给他一根棍或者一只钵,没有人怀疑这是个要饭的叫花子。

早霞心底似乎明白了一切,镇村两级治安联防队,隔三差五的搜查出租屋。无三证的,还携带管制刀具的,一个星期左右会送一车去樟木头劳教所。有老乡借着单位开出的证明,携带三证,缴纳若干罚金,把没有问题的人捞出来。

早霞麻烦你了,跟我来的兄弟给抓了。

此时一个男人无奈的卑微,身上仅仅留下回程东莞的50元,举目无亲,书信回去找表哥时间来不及,如果车递解发送,人更难捞出来。

早霞,怎么办啊,人能要回来不。

早霞让他去门对门面的早餐店先去吃点炒粉,给人家老板说足了好话,在他卫生间简单洗刷了一遍,自己先回线上给拉长请假,讨教如何应对。

回来的时候早霞带着人事小姐开具的若干证明,自己的三证,和一套干净的男工服。她带着刘刚要在第一时间,去镇村联防队部查询下人关在哪里,需要刘刚把阿城的情况给治安队说明白。她很清楚,联防队的人也奇货可居的在等这些人去找他们,加强教育是对没有问题的招工人说的,缴纳的罚金只是筹措工作经费而已。

刘刚说:要罚款多少钱。你帮我垫上,我打算人一捞出来就回东莞,找到工作后,钱会第一时间还给你,假使找不到工作,回到老家会还给你妈妈的。

早霞此时,心底已泛滥了满满的艰难苦涩,村挨着村的小学同学一起长大的发小,他要借钱捞一个外乡人。外乡人对于这里来说,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就是陌生人的代名词。看他言辞急切间,那个叫阿城的就是他兄弟,彼此忠诚和友谊在这里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刘刚坚信阿城一定在角落里等着自己,就像他知道阿城在为自己挡拳的时候,他那么义无反顾。

村里的联防队部一个10来平米的屋子里关了10来个人,都是昨晚上拉来的。负责接待的队员,对于漂亮人畜无害的打工妹是不会为难的,看过早霞的证件,和自称是早霞的哥哥的刘刚,放他们进去认人。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人来了,如同救星出现,希望是自己的老乡和故友,失望大过期望,人生大抵如此。里面没有阿城,刘刚觉得气血上涌,一阵晕眩,难道送去樟木头了吗。

靓仔哥哥,早霞笑嘻嘻的对队员说:里面没有我的老乡,还有关在其他地方的吗。

靓妹,队员看着早霞掩露不住的喜欢:去镇里治安队看看吧。这里管不了那么多,转移了一部分。

镇治安队部在镇办公大楼的后面,一栋二层小楼,南方的房子大多都有骑楼的意思,走廊里面没有可以骑的马。远远的看到一溜的男生盲流,个个萎靡不振,呵欠连天,全部用电工捆扎带,别出心裁的双手合十的扎着手腕连带着裤腰带扣,走近一看,那皮带早就抽走了,就是自己提着自己的裤子在哪里候着喊号。

刘刚战战兢兢的跟着早霞进到里屋,看到往北的一排房间里面有10来个剃了光头的男生,想必是三审定案的要递解樟木头的喝稀饭的客人。那南边的房间里面不时传来队员的问话声,还有类似脚踢在身上的的嚎叫声。一个办公桌上堆放了一些水果刀,和钢筋棍之类的东西,靠近南边的房子玻璃窗里突然有人在喊刘刚,不出意外,阿城看到他的好兄弟来了。

联防队员看到靓妹,如同万绿丛中一朵牡丹花,一早跟这些脏污的男人纠缠,早已经是烦不胜扰。他们装作很亲切而且很专业的服务漂亮的女生:

靓妹那个厂的啊,介绍你这样的女仔认识啊。

早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给靓仔哥哥递烟:

我哥哥的朋友,他从东莞到这里找工作而已,没有前科拜托你们放了他,下次来我们厂我给你们介绍介绍靓妹呀。

那靓仔例行公事的提审了啊城,和旁边的几个问了互相认识没有,没有串供互不认识。没有团伙的可能,缴纳300罚金写了个白条,把身份证还给啊城,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他两人如劫后重生般对视傻笑,为调解压抑的气氛,阿城调侃刘刚那身蓝色工服好漂亮,我们什么时候能穿上,哪怕只管我三顿饱饭给我一个睡员工宿舍的机会而已,不给工资也愿意啊。

他二人千恩万谢的告别了早霞,听了早霞的话到镇内公交车站内,坐了正经班车回东莞。透过玻璃窗户,视线内那么多园区内的那么多工厂,进进出出的打工人中怎么就没有自己的机会。一晃来东莞有20多天了,怎么给老妈回信啊,答应写的信在脑子里酝酿了好久,车在万江站下车的时候,刘刚对阿城说:前面就是邮局,我写封信回去。

阿城说:我在外面等你。

在柜台问柜员借了一支笔,那A4信笺纸上不知道如何落笔,环顾四周,有个角落的写字台四面围着挡板,好像是给汇款人的私密空间。刘刚走过去,坐在那里,楞怔了半响落笔写下了抬头:

亲爱的妈妈。

往下一行,敬爱的哥哥姐姐您们好。我一路平安到了表哥这里,表哥托关系帮我进了厂,刚刚进来要等到下个月发工资,天天加班,厂里的伙食很好,顿顿有肉吃,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工作。

写到这里,想到一头白发的妈妈正在听二哥给他念这子虚乌有的信,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像崩堤的水库决口一般,止不住的流下了。那是抑制不住的感情宣泄,哪怕旁边有人,那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和突兀,来来往往的寻求工作机会的打工者,他们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看眼下,这封信能寄出去吗,没有落款发信地址,机灵如二哥和姐姐们他们会发现端倪的,害他们更加日夜操心,给老妈胸口添愁。那是给再世佛妈妈的罪过和伤害,刘刚擦干眼泪,他把那没有写完的信撕了,此刻他莫名喜欢听那撕纸断帛的嘶啦声,那声音也有美好的一面,给困顿的当下解压,激奋斗志和萎靡的未知渡劫干脆对决,恶狠狠肯定自己要果断而且不可逆转一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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