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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娶臣妻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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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歉意地笑了笑,掀开帘子又骂骂咧咧去了。

生药铺一般都是一些医馆来大批量采购药材,少有人零买的,因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琴濯摇了下柜上的算盘,听着安安娘儿俩在后堂互相对嘴的声音,缓缓牵起唇角。

觉察柜台前有人影靠近,琴濯放好算盘,熟练招呼着,“客官要点什么?”

许是眼前的人太过出色,让琴濯的记忆掀起一丝异动,但是细想也只是觉得似曾见过,见对方不答便又问了一遍,“公子?”

琴濯记性不好,薛岑却是对她印象深刻,这熙熙攘攘的集市,一眼就看见她站在这生药铺里了,然后鬼使神差就过来了,等听到她询问,方才回过神,视线随意落在柜子上的一打药包上,“称两斤茯苓吧。”

“好嘞。”琴濯拿起小铜秤,利落地打包起来,“公子可还有别的需要?我们这里的芡实、山参都是极好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虽然只是充当一会儿掌柜,琴濯还是十分积极卖力,且看眼前的人连气质里都带着一种金灿灿的感觉,没准是个大主顾,替安安拿下来也是一桩好事。

薛岑看着她的手指翻飞,几下就将装药的油纸折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倒有些看不够似的,遂道:“那就再称些芡实跟山参吧。”

琴濯心里一乐,旋即抽了张新的油纸铺在柜上,好像生怕薛岑反悔不要似的。她时常做糕饼,平常米面、豆子、辅料之类的东西时需上称,所以对几斤几两掐得比较准。

薛岑看她打包的速度,也是极为熟练的,看了看门店的牌匾,问道:“姑娘这店开了多久了?”

“已有五六年了,公子若觉得我家东西不错,以后常来。”琴濯把东西打包好,用麻绳串在一起,上头还打出来一个圈,方便薛岑提在手里,顺手又从旁边小箩筐里抓了一小包薏仁带上。

箩筐里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是安安专门放着赠送买药材的顾客,算是一点小回馈。

琴濯常来生药铺,对一应程序极为清楚,放好东西还不忘扬起笑脸说声常来。

薛岑原本因为她不记得自己有点不舒服的情绪,因为这一个笑,不着痕迹就消散了,提着药包跟黄鹤风碰头时,雀跃的情绪还表现在脸上。

“皇上这是买着什么可意的了?”黄鹤风见他心情好,也跟着笑眯眯的,往后瞧了一眼,看到琴濯在那儿,当即哎哟了一声,“那不是上次的姑娘?”

也怪薛岑平日对男女之事太淡薄,佳节夜宴上对那些贵女都没多个眼神,以至于黄鹤风因他对琴濯那多看的一眼,总是带着热切的猜测,当即一脸兴冲冲地鼓励着他去询问个明白。

薛岑无语地睨了黄鹤风一眼,把药包丢到他怀里,打量着命他去取来的短刀。

黄鹤风心里着急,皇上一天除了社稷就是兵器,好不容易对人有点兴趣,怎么也不能让这点苗头熄灭了,跟着转了个面,道:“皇上好歹也刺探一下,那姑娘是否未出阁?”

“都姑娘了,还有什么可问的。”方才他直呼“姑娘”,对方也是默认的,且看那做事的麻利劲儿,确也是熟手,这也排除了他先前毫无根由的猜测。

薛岑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回过头时,琴濯正半掀着帘子朝着后堂张望,倚在门框上的腰身越发细条条的,好像一段蒲柳。

他一下想到那些志怪小说里成了精的花草树木,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春天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才感觉自己要发情……

“啧。”薛岑蹙了下眉,指腹在微开的刀鞘上刮了下,心里好像有颗种子在发芽,细碎的枝节抑制不住从四肢百骸蔓延,有点躁动。

“时间还早,皇上不妨再逛逛?”黄鹤风看着远山已经剩下一颗蛋黄的天,睁着眼睛说瞎话。

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可薛岑也不想让人看得太透,刀柄戳了下黄鹤风胖乎乎的腰,令他一吃痛收起了那一脸怪笑。

“顺路再去朕的状元郎府上蹭顿饭。”

上次那道鸭糊涂,他还真有些惦记。

第7章

一国之君主动上门蹭饭,对孟之微来说还是挺受宠若惊的。

虽然薛岑也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是来蹭饭的,但眼见这个时辰,让一国之君空着肚子走,孟之微觉得也有点不合适。

只是琴濯还没回来,孟之微差点为此绞尽脑汁。家里糕饼点心都被她搜刮完了,实在没有东西可招待,只能洗了几个苹果先凑合。

这看在薛岑眼里,便又是一副寒酸了。

“你如今官职在身,也无需如此俭省,改日朕给你拨几个人,日常有什么需要也不必事事都劳动你夫人。你寒窗苦读出人头地,不也是为了图个舒坦日子。”

薛岑说得有理有据,孟之微也深以为然,只是她瞒着身份,多个外人总归不太安全。

“早先我也想过充盈一下人手,只是内子一直劝我不可忘本,我们俩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不惯人伺候,所以这事一直没能提上日程。”

薛岑听罢叹道:“夫人治家勤俭,实是孟卿的福气。”

“是啊,这些年若非她相陪,我也走不到如今。”

看孟之微一脸由衷深情,薛岑觉得自己真是闲得没事来这儿找饭吃,侧目调转话题:“夫人今日又出去打叶子牌了?”

从孟之微口中揣测,打叶子牌似乎是这位夫人的日常,十有九次都是如此,实在想象不来这位夫人也有如此喜好。不过再一想输赢都是些吃食,与她勤俭持家的形象倒也合得上。

琴濯走的时候在后厨的案板上留了字条,孟之微依她所说,已经把几样豆子分拣好用水泡上了。

“她出去买东西了,回来做八珍糕,皇上若不着急走,不妨再赏脸品尝一下。”

薛岑说来蹭饭,也不过是玩笑话,只是想起来上次那鸭糊涂的味道,没有推辞。

宅邸大了没多少人,总显得比较冷清。除了孟之微日常上朝走正门,琴濯逛集市回来都是直接由后门进了,后门离厨房近,带着大包小包也不必跑远路。

府里没人应门,琴濯回来的动静前头也听不到,只有孟之微添茶的时候望一眼,跑第二回 的时候,琴濯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

“回来啦?”孟之微拎着茶壶,乐颠颠地走进来。

琴濯挑着莲子里边的苦芯,见她踮着脚走路,撩起眼皮道:“你怎么跟个贼一样?”

孟之微啧了一声,“皇上在呢。”

“皇上怎么又来了?”琴濯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心,显得有点不耐烦。

孟之微看到她毫不掩饰的反应,又啧了一声:“皇上来做客,这不得让我们家蓬荜生辉?没准他就是惦记你的鸭糊涂,所以来蹭饭呢。”

“他一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锅碗瓢盆八十道菜的,来我们家蹭什么饭……”琴濯嘟囔着,把捡干净的莲子丢到碗里。

灶台上的水还没开,孟之微放下茶壶帮她淘豆子,一边循循善诱:“皇上其实挺平易近人的,说我娶了你这样勤俭持家的夫人,可是好大的福气呢。”

“好像就他长了张金嘴,我又不用他夸。”琴濯依旧不买账,但也知道皇帝毕竟是皇帝,孟之微如今还在他手底下当差,替孟伯父翻案还是得靠这条龙,便是再不喜,还是得装着。

“好了,这里不用你,你只管去招待那条龙吧。”琴濯翻了翻今日从集市的收获,把一些榛子、榧子和查条装进了攒盒交给孟之微,又捡了两颗雪梨出来,“本来今天只做糕的,再加个梨炒鸡给那条龙?”

孟之微听着她的称呼,也忍不住笑了笑:“你是掌厨的,全依你就行。其实皇上也没说留饭,这不是出于礼貌,总得让一让。”

“来都来了,你不得伺候好了。”便是不为别的,身为孟之微名义上的夫人,琴濯也不能怠慢了贵客,只好又翻箱倒柜找出些食材来,尽量让那条龙吃满足了。

他们两人都不擅饮酒,除了琴濯做菜用些,逢年过节也只自家酿些果酒。

上次的花雕只剩了坛底一点了,拿出去没的丢人,琴濯见孟之微摇坛子,道:“上个月酿的三花酒正好能喝了,你看看行不行?”

“对皇上来说总归算个稀罕东西,我去看看!”孟之微放下坛子,就往院子里的梨树下跑。

琴濯望了眼,拿着自己的菜刀去了隔壁,不一会就拎了只褪了毛的雏鸡进来,打水清洗,去骨切片,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那厢,孟之微刚扣干净酒坛子上的泥封,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打算去跟薛岑说一声来帮厨。

“不用了,不过多他一张嘴而已,你在还碍手碍脚。”琴濯抹了下孟之微脸上的一道泥,捡了块切好的雪梨薄片喂给她,“快去吧。”

“喳喳你真好!”孟之微用脸贴贴她,真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满足感,抱着酒坛子忙回去了。

薛岑无聊,又在打量着那一院墙的水坛子,见孟之微又抱了个坛子来,还以为又是装的泉水井水之类的,甫一闻到酒味,眼底不觉涌上兴味。

“挺香的酒。”薛岑也好酒,以前便是喝个酩酊大醉也不过一梦了然,如今社稷在身什么都没法过量,渐渐的便也少饮了,如今一闻便被勾起了酒虫。

看得出来薛岑喜欢,孟之微也松了口气,往酒壶里倒了一些,用小杯子斟上,“家里没什么名贵的酒,这是刚酿的三花酒,不是太烈,全当爽口。”

对薛岑来说,有比没有更好,当即饮了一杯,犹不过瘾,兀自斟满。

黄鹤风见了,忙劝道:“皇上,空腹饮酒不宜太急。”

孟之微拿起酒壶,放缓斟酒的速度,又道:“内子已经在后厨准备上了,一会儿还有拿手好菜,配这酒正好。”

薛岑也来了兴致,“上次夫人那道鸭糊涂当真好,朕还惦念了许久,今日又能开眼界了。”

“皇上见笑,其实都是些寻常东西,只不过做的人不一样,味道也就不同了。”

“这倒是,朕还让御厨专门做了那鸭糊涂,吃着却怎么都不对味,想来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薛岑夸的虽是琴濯,倒把孟之微听得飘飘忽忽,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薛岑看得兀自好笑,这与有荣焉也是没谁了。

壶里的酒还未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

梨炒鸡是今日的主菜,未免寒酸,琴濯又特意做了道拌什锦,用做糕剩的山药做了紫薯山药粥。

本来若是她跟孟之微两个人,晚上只有蒸的糕和粥就行了,薛岑来了只能做些锦上添花的工夫。

鸡肉是现杀的雏鸡,过油炒过四五次,肉质鲜嫩不柴。梨片也是琴濯今日在集市上选的刚摘的雪梨,跟鸡肉在一起翻炒起锅,依然保有清脆的口感。

看着不搭调的食材,融合在一起倒有意想不到的味道。

“眼下也快秋日了,梨子润肺止咳,用来做菜也不错。”

薛岑听到孟之微对食材又侃侃而谈,笑道:“这又是你夫人说的吧。”

孟之微算是默认,略微地不好意思,“在食材上,我确实不如内子通,食材的禁忌跟搭配,她可是如数家珍。”

薛岑看着已经摆满小桌的菜,想起来道:“也别让夫人忙活了,及早就坐。我也不是多讲究,别我一来反扰得你们夫妻吃饭都不在一处了。”

先前端菜的时候,孟之微就问过琴濯,琴濯不稀罕见人,自个儿回房去了,孟之微只能替她找补:“今日出去着了些风,方才就说头痛,暂时回房歇着了。”

薛岑听后也没深究这理由的真假,因对菜满意,对做菜的人也比较宽和,想来后宅妇人怯生也不是多大事儿。

八珍糕做得尚需时候,出锅的时候正好当饭后点心。

薛岑对糕点一类从不感兴趣,平常放在手边也懒得多看,倒是把那一坛子三花酒喝了个底朝天。

刚蒸出来的八珍糕还带着微微的热气,造型也没多奇特,就是用普通的印花模子印出来的,摆在白瓷碟子里显得玉雪可爱。

薛岑架不住孟之微有意无意地吹嘘炫耀,伸手拿了一块。软糯微甜不腻味,倒是比较符合他的口味。

“里边有茯苓粉?”薛岑闻着糕点的气味,约莫猜出来几种原料。

孟之微点点头,“这糕原本叫健脾糕,所以里边还加了芡实、莲子和薏米仁等,都是有益的东西。”

“夫人心思精巧。”薛岑夸了一句,觉得这些糕点也不似平常那么难以入口。

琴濯确也仔细,另外还打包了一份放在后厨的小几案上,早先叮嘱孟之微给薛岑捎上。

薛岑拎着打包好的糕点,觉得来人家里又吃又蹭怪不好意思的,看到黄鹤风手里的药包,干脆都塞给了孟之微。

“这是来时顺路买的,正好留给夫人做八珍糕吧。”

药包外边印有店铺的印记,孟之微看着眼熟,知道是琴濯惯常去的那家,东西既接在手里,也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忙称谢收下。

送走薛岑以后,孟之微还专门提着药包去找琴濯,“皇上也知道礼尚往来,还买了东西,让你做糕用。”

琴濯头也没回,从镜子里看到孟之微手里拎的,哼地一声:“我就是那劳碌命,只配做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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