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为君增暮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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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没？若是累了，我们便歇一会儿。”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但九谣没有回答司空宸。
司空宸的声音真好听，听了让人觉得好安心，都有点想睡觉了，九谣半眯着眼，微风拂面，路旁的绿色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可是，不知不觉又要到秋天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有一点饿了。”九谣显然答非所问，微微仰着头看蓝天白云。
“小馋猫啊。”这个傻姑娘，定然是听不出司空宸语气中的宠溺。
因为要回炎国找余冼询问残魂蛊之事，他们只得被迫动身。
骑马走了一上午，刚从马背上下来，九谣觉得脚步都有些漂浮，这些天似乎一直在赶路，赶着去凉国，又赶着去了浮光殿，现在又要回去找余冼了，简直有点虚度光阴啊。
她靠着一颗大树单腿支撑着身体，看着司空宸穿过草丛走向远处，眉眼间带了笑意，她突然间就想说一句：“宸宸小朋友别乱跑啊，小心被狼吃掉哟！”
司空宸哼笑，转过头对她吐了吐舌头：“谣谣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才会被吃掉吧。”
九谣的嘴唇不自觉地嘟起来，惹得司空宸又开始笑。
九谣双手环胸，蹲在树边，赌气不理他了，司空宸对她挥了挥手：“干粮不好吃，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九谣偷偷露出一抹笑容，低着头扒拉着地上的小草，季夏之际，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再炎热，泛着暖意，撒在她身上。
“阿谣，附近有个河，要吃烤鱼吗？”司空宸远远地冲这边喊，九谣才从地上站起，轻轻提起长裙的裙摆，向着他那边跑去。
果然，一条清澈的小河横在了面前，窄窄的河上竟还架了一座小小的木桥，两岸绿草如茵，几只摇着尾巴的小鱼儿从水里游过，煞是可爱。
河水不是很深，司空宸看起来十分有经验，撩起衣摆挽起裤腿，将衣袖也卷起，看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便伸手猛地一抓，只可惜失败了，那鱼儿灵活地很，从水中一跃而起，又落回水中，就这样逃过了司空宸的“魔爪”。
鱼没抓到，水花倒是溅了好高，连站在岸边的九谣也没能幸免，衣服上溅上了水珠，司空宸可就没那么幸运，由于重心靠前，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他跌倒在小河里，一下子成了“落汤鸡”。
九谣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司空宸跟着她一块傻笑，他甩甩湿淋淋的衣服，佯装要拉九谣下水：“臭丫头，胆儿肥了，笑话你哥！”
九谣笑嘻嘻地躲开，这时，几只小鱼从靠近岸边的地方游过，司空宸盯准目标，狠狠一抓，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就抓在了他的手中，那鱼儿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企图钻出我紧握的手指，还别说，它可是几次差点从司空宸手里跃出。
“抓到了！”司空宸从水里上来，喜滋滋地把那条只有一指长的小鱼递到九谣面前，邀功似的，“看，我厉害吧？”
“这个够一口吃吗？”九谣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鱼，心里在琢磨这么小该怎么烤。
“啊，对。”司空宸有些懊恼地拎着鱼尾，“塞牙缝都不够。”
“行啦，别抓鱼了，我感觉这样下去我们晚上吃不吃得上还不一定呢。”九谣哭笑不得，“瞧瞧你自己吧，衣服都湿了，不会着凉吗？”
“我这不是带着神医呢吗？生病了还能让九谣神医亲自照顾我。”
听听那语气，居然带了几分自豪，不知道还以为生病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呢！
“管你！你若是生病了，我就把你丢在这儿，自己骑马回去。”九谣踮起脚学着司空宸欺负她时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然后转身逃跑。
“嘿――没良心的臭丫头！还不是为了给你抓鱼才弄成这样的？”司空宸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九谣却已经跑远了，看着小丫头的身影在草地上一蹦一跳，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司空宸觉得，她踩过的地方，似有山花绽放。
――――
楚轩阳满含哀怨地走在大街上，浮光殿他是进不去，等九谣出来似乎也不现实，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独孤溟送他浮光殿令牌的时候自己傻傻的没有收了。
可怜的楚轩阳，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丫头，已经再次被某个大魔王拐走转移阵地了！
不远处的空地上围了许多人，虽说他没什么兴致凑热闹，可他若要回客栈，这里是必经之路。
“小贱人！叫你跑！你再跑啊！”伴随着这道粗犷嗓音喊出的话语的，是女子压抑的呜咽声。
被壮汉踹倒在地的少女衣不遮体，脏兮兮的脸上满是血污，浑身泥泞不堪。
那壮汉连着踹了几脚，那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分外瘦弱，被他这么踹着恐是骨头要断。
“救救我……哪位大人救救我……”少女嗓音沙哑，对着周围的人们祈求，围观的人皆面露不忍，但终究只是看热闹。
楚轩阳经过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皱起眉头，不想多作停留，这姑娘，要么是逃奴，要么就是烟花女子，再于心不忍，也不能瞎趟浑水。
他正准备离去，却听到那壮汉说了一句：“贱骨头！有本事啊，谁给你的钱？居然能逃到江渝？！有能耐啊！”说着，又往少女身上踹了几脚。
久违的地名传到耳中，楚轩阳脚步顿了顿。
少女的声音很虚弱，但很坚毅：“你这个卑鄙小人！拿我家人逼我为娼，混蛋！我要去南安王府告你，把你送进大狱！”
楚轩阳叹了口气，说起来，离这里最近的官府似乎当真在江渝了，他离开那里已有五年，也不知父王他们怎么样了……
“呵！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自己就是贱胚子一个，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楚轩阳终是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这姑娘，我买了。”
楚轩阳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少女似乎难以置信，她抬起头看楚轩阳，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即便未对她投下一丝目光，她还是觉得看到了希望。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瞬间流下：“公子救我！”
那壮汉将楚轩阳上下打量一番，觉得是个贵公子，即刻便堆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嘿嘿……这位爷，这丫头又脏又丑，您若是想买个使唤丫头或是通房……我还有更好的！”
“我就要她。”楚轩阳神色难得地冰冷。
那壮汉讪笑着，连声喏着：“是是是，那……小的这就给您找她的卖身契！”
没过一会儿，少女的卖身契便被交到了楚轩阳手中，楚轩阳不再多言，把那张牛皮卷递给那少女，又将几两银子一并给了她，有些烦躁地揉揉眉间，阔步离去，少女见他离开，便挣扎着站起身跟上了他。
“公……公子，我叫宋莘妤，您可以唤我阿妤，我……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宋莘妤的声音有些颤抖发怯，她迈着步子紧紧跟着楚轩阳。
“卖身契我也给了你，回你家吧，以后好好生活。”楚轩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忽然间救了个人，真是没事找事啊。
宋莘妤却不依不饶，她不甘心地咬着唇：“我可以做公子的婢女……公子您想怎么差遣……”
“我不需要，你走吧。”已经到了他借住的客栈，楚轩阳直截了当地打断她的话，希望借此打消她的心思，随即他便进了客栈。
宋莘妤自是被拦在了外面，可她并未死心，而是蜷着身子蹲到墙角，似乎想等楚轩阳出来。
眼瞧着就要傍晚，客栈的小厮驱了几次都没能把她赶走。
“这位公子……门外那姑娘赖着不走，说是你的婢女，这……当真是……唉！”店家为难地对楚轩阳开口，他看出楚轩阳此刻的不耐，但这姑娘衣不蔽体地蹲在他们客栈门口，也当真妨碍他生意。
“她不是我的婢女。”
谁知楚轩阳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宋莘妤的惨叫：“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救命！”
楚轩阳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披上外衣向外走去，几个流浪汉已将宋莘妤逼到墙角，似乎还想对她上下其手。
楚轩阳二话不说把那几人踹走，又把身上的外衣丢到宋莘妤身上，正欲转身回客栈，宋莘妤却忽的拽住了他的衣袖，跪在地上，眼里满含祈求。
“公子……我若在外面留一夜，定会被那些人糟蹋了……”
楚轩阳沉默地拽回衣袖，终是无可奈何，将住店费用交给店家：“给她开一个房间。”
随后，他又转身对宋莘妤：“我有要事，别再跟着我。”
宋莘妤咬着下唇没有回答，目送着楚轩阳进了自己房间。
她有些不甘，漂浪了这么多年，她还以为这回终于可以有个靠山，结果直到现在，她甚至连这位公子的姓名都不知道……
她可以看出楚轩阳的怜悯，但也能看出他的不耐，可她觉得这个大腿她是抱定了的，楚轩阳的的外衣还披在她身上，想到这里，她才不禁莞尔，露出一抹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