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夫君造反了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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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想要图谋大事,总需要一个功名。”沈寒星将一封书信推过去。
萧越看向那封信,他拆开信封,看清信上内容的一刹那,震惊难以遏制,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寒星:“沈将军,此事当真?”
“我这里有充足的证据,只要王爷愿意一试。”
萧越面上有些犹疑:“可他毕竟是你的叔父,难道沈将军不会……”
“叛国之徒不足惜。”沈寒星眼底冰凉,他厌恶叛徒人人皆知。
萧越合上信封,他沉默半晌,再次看向沈寒星,郑重道:“沈将军放心,不论何时,本王定会护着锦宁侯府,护着沈老太君和沈夫人。”
东跨院,林星雪和落枝坐在石阶上,她们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眼中浮云变换,皆是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落枝先开口:“夫人,其实将军人很好的。”
林星雪诧异看向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是突然,”落枝低头,她拿着树枝随手划着,缓缓说出心里一直藏着的话,“将军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他对身边人很好。我总是行事莽撞,但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抄书,如果不是在东跨院,我不可能这么自在。”
无所顾虑胆大自在,是因为有人护着。
林星雪看出小丫头的沮丧,她摸了摸落枝的头,轻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落枝没有应声,她擦了擦眼睛,小声嘟囔:“眼睛好像进沙子了,我去洗洗。”说完,起身就跑远了。
小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敏感柔软,她虽然难受,却不想在林星雪面前表露出来,不想引得她也跟着难过。
林星雪轻叹一声,她仰头看向天空,手指在光线间翻转,忽然触碰到沈寒星的指尖,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勾住她的手指不放,弯腰就将她抱起来,一直抱到里屋的榻上,才肯将人放下来。
林星雪戳了戳他胸口,无奈道:“你不能总是这样,外面那么多人看着。”
“我不介意。”
沈寒星勾住小姑娘的手指,他挥手让所有人退下,然后一点点扣紧小姑娘的手,缓声道:“阿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这件事和我父亲兄长有关,也和我身上的毒有关。”
他答应要将一切告诉她,就不会再选择隐瞒。
林星雪也意识到他说的事情很重要,她握住沈寒星的手,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她隐约觉得沈寒星说的事情并不美好,或许还会牵扯很多人,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和成乾帝有关。
当初□□帝萧岸和沈穆安平天下建东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他们结拜为兄弟,在一次次厮杀和生死边缘徘徊,他们不曾怀疑过对方,坚信天下百姓会赢来安乐的那一天。
他们也成功了。
但是东宁建国不足六十年,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当初他们期盼的模样。
□□帝曾经犹疑过是否将皇位传给成乾帝,事实证明他的犹豫是对的。
南冥虎视眈眈,东宁的百姓也苦不堪言,赋税一年年加重,京都两位皇子争权夺势,没有人在乎远离京都的那些百姓过得如何。
但□□帝没有想过,他的一时犹疑,却让自己儿子起了杀心。
他也最终死在那不为人知的月花之毒下。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先帝是因为早年征伐的旧伤复发而亡,不曾有人怀疑过与他有关。或许父亲是察觉到一些端倪才会派人前往西南查探,但终究还是露了马脚,让人察觉。”
所以后来西境一战,明面上徐家贪吞军饷,援兵不及时致沈清野重伤,沈清野回京养伤之际,成乾帝甚至亲自前往锦宁侯府看望。
在外人看来,成乾帝重视信任沈清野,但偏偏在那个时候,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夺人性命的月花之毒已经悄悄蔓延进沈清野的肺腑之中,至死沈清野也没有查到先帝死因与谁有关。
或许,他潜意识不想怀疑那个如同兄长的帝王,他太过惦念少时的情分,并不知故人早已在权势之下改换心性,再也不是他当初信任爱戴的兄长。
他也不知道,成乾帝不仅仅是想要他死,成乾帝还想要将整个锦宁侯府摧毁。
“沈临对祖母下药,我和兄长收到急信,先大军一步赶回京都想要看望祖母。但在回京途中,我和兄长遇到了早已埋伏好的南冥刺客。”
彼时他和兄长重创南冥,南冥有意求和,成乾帝不欲再征伐下去,命他们兄弟班师回朝,留下文官处理谈和之事。
在此时,他们兄弟二人曾经尊敬的二叔,悄悄对老太君下药,一封急信召他们兄弟二人紧急回京。
回京途中,一场预谋好的暗杀早已准备好,截杀他们兄弟二人。
沈寒洲坠崖,沈寒星亦在失血过多中被绑入昏暗的地牢。
他一箭射死南冥王,南冥皇子赫连棋怀恨在心,如今得人相助能除去他们兄弟二人,自然乐得配合。
但在此之前,赫连棋并不想沈寒星死得那么轻松。
蚀骨虫从他的皮肉深入骨髓,灼骨毒性蔓延进骨肉,双腿之骨犹如被炙烤,沈寒星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腿上的知觉在一点点消失。
耳边那些嘲讽的笑声肆意猖狂,沈寒星听见他们在问,问他觉得他兄长骨肉何时会被河底之鱼吞噬干净,问他觉得锦宁侯府日后会如何破败不堪,他的祖母会怎样死在南冥人的手上,东宁之土又会如何一步步沦陷,他所珍惜想要保护的一切将会被摧毁,被焚烧……
他们以为沈寒星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将他从铁架上放下,妄图割下他的头颅来祭奠死去的南冥王。
但他们没有发现,沈寒星的双眼早已被血红覆盖,囚禁沈寒星的牢笼成了他们逃不出去的地狱。
烧红的烙铁烫伤赫连棋的左眼,一道血痕贯穿他的脸颊,若非那些守卫拼死相护他根本逃不出去。
祁烨带人赶到时,沈寒星跪立在地牢中央,他扶着染血的重剑,一身银甲破败不堪,他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直到祁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卸下最后一丝神智,彻底昏迷过去。
那时他想,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回京,要撑住锦宁侯府。
父兄皆不在,他便不能再倒下。
那些惨烈的场景,沈寒星只用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林星雪却仿佛能感知他在地牢里的绝望和恨意,她记着他每一次做噩梦时的神情,他表现再坦然,但其实那些记忆一直存在他心底,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林星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紧紧握着沈寒星的手,坐在他身边,让他明显感知到她的存在。
他曾经陷入黑暗,但如今她在他身边,他跋涉千里终于走进那片温暖的晨光中。
“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林星雪轻声问他。
成乾帝先是对先帝和沈清野下毒,后又联合沈临截杀他们兄弟,如今牵扯皇室,事情并不好处理。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先解决。
半个月后,荣王将沈寒星准备的那些证据承上御案。
成乾帝一直以为沈临是他手中的刀,他利用锦宁侯的爵位和权势让沈临替他除去沈家两兄弟,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沈临才是埋得最深的那个人。
“当年南冥王培养过一匹死士和细作,沈临不仅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他也是南冥王的私生子,南冥王将所有细作名录告知他,让他利用这些人渗透进东宁,许他以王储之位,所以沈临才会一直忠心为南冥卖命。他建立赌坊,将赌坊暴利的银钱运往南冥,那些细作则构建成巨大的情报网。可恨儿臣无法查清所有细作分布,还请父皇尽快下令抓捕沈临,逼他说出那些细作名录。”
成乾帝看着那些详实的证据,心中怒火不断积压。
他忽然明白当初沈临为何能和赫连棋合作得那么顺利,他竟被骗了这么久。
成乾帝重重将折子扔在案上,眼底压着阴狠之色:“此事交由你查办,务必彻底清除那些情报网。”
萧越从宫中出,带着重兵直接前往锦宁侯府,押走沈临。
沈临似乎早预料到他们会来,表现得很平静。
但萧越也要带走沈寒星,不过他对沈寒星的态度要好上很多。沈临这桩案子太大,牵扯之众,但若他能办好,朝臣必会服他,他争夺十多年的太子之位近在眼前。
所以沈寒星知道萧越必会接下沈临的案子。
他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毒,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护住阿雪和祖母,而萧越只是其中一环。若真到那一步,他也不会让她们留在上京,他会替她们想好退路。
林星雪缓缓松开沈寒星的手,她听着沈寒星轻声在她耳边说:“没事。”
林星雪早知今日会出事,但真的看到沈寒星被人带走,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若不知那些往事,她或许还不会多想,但如今她不得不想——成乾帝当真会轻易让沈寒星脱身而出吗?
林星雪的担忧不无道理,整整十日,她甚至一点都打探不到沈临案子的消息,她和沈老太君守在侯府,消息被封闭。眼见接近蛊毒发作之日,她愈加焦灼难安。
而大理寺中,萧越力保沈寒星,终于将锦宁侯府完全从此案中摘脱出去。
林星雪在听见小厮通禀的一瞬间,提着裙摆跑出寿安堂,她看见沈寒星神色的一刹那,立刻反应过来。
他的蛊毒发作了。
沈寒星在勉强保持清醒,他的双眸已经覆上一层浅浅的血红色,他隐约看见少女朝着自己奔过来,他近乎本能地握住那双手,少女的存在让他更为清醒几分。
祁烨将银针刺进他的心脉中,沈寒星感受着蚀骨痛楚,他眼中的血红色不断加深,但银针遏制住他的行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向窗外的人。
少女的剪影一点点按压住他心中腾升起的嗜杀欲望,从前难熬的时光现下似乎也过得很快。
他浑身是冷汗,尚来不及起身,少女已经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像是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
“没事了。”沈寒星哑着嗓子道。
林星雪在他怀中点头,她压住情绪抬头看他,擦干净他额上的冷汗:“事情解决了吗?”
“嗯,不会牵连到侯府,只是沈临还不肯说出所有的细作名录。”
他派出的人也只能查到一部分,剩下的如果沈临不肯说,想要查起来也需要费上许久的时间。
“那沈临最终会说吗?”
“他会说的。”
因为沈临也有软肋。
大牢中充满腐烂的气味,沈临囚衣染血,他手脚被铁链绑缚,听见脚步声才有了些微的反应,本以为又是一番审问,却听见有人在外面轻声道:“父亲。”
沈临猛地抬头,他看见沈梨站在牢房外面,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早一步得到消息,已经安排陶氏和沈青离开,按理说沈梨也应该一起离京,为何她没有……
沈梨哭着跪倒在牢房外面,她声音哽咽道:“父亲,母亲和兄长已经……”
“你胡说什么!”沈临不等她说完,厉声打断她的话,“我的人已经安排他们离开,你母亲和你兄长不会出事,你也不必来骗我。”
沈临一瞬间觉得沈梨是被人蛊惑前来骗他的。
沈梨知道他不会信,她将一封血书连着一块令牌一起递过去,哭着道:“父亲出事不足五日,有人将此物交到我手上,他说父亲会明白的。”
那封血书上只有三个字——赫连棋。
那块令牌也十分熟悉,熟悉到沈临不用细看就能认出那是他派去接应的暗卫营持有的令牌。
但他还是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审视那个令牌,他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点瑕疵,想要证明沈梨是来骗他的。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是颗废棋,他无法护住自己,但他以为他起码能护住妻子。
“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