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乞丐逃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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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有几个瓜皮小子扒着墙角，全部看得真切，都偷偷的捂着嘴笑小乞丐。有个多事的瓜皮便乐道：“走，我们去告诉他老子辛酒鬼去，准有好戏看。”

说着便都去找小乞丐的老子去了。恰好小乞丐的老子辛酒鬼放牛回来，在村口撞见那群瓜皮，那群瓜皮便一个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把他家小乞丐如何倒了两筒子米给老和尚的事给说了。

辛酒鬼一听，真没把个肺给气炸开了花，便跺脚骂道：“败家的王八羔子，看我不回去打死他。”转念一想忙又逮住一个瓜皮急说道：“是不是一个老和尚，刚过去的。”

那群瓜皮忙说道：“是的、是的，是个老和尚，身上背个布袋的就是。”

辛酒鬼眼珠子一亮，便抓过一个大瓜皮来，说道：“给我把牛牵回去，拴牢子里。”便捋起胳膊，撒开脚丫子飞也似的去追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本来就没走多久，加上没有吃斋饭亏了力气，又是上了年纪的，自然没多远就被那辛酒鬼给追上了。

辛酒鬼喘着粗气，几个快步走上去拉着那老和尚的衣袖说：“好你个不知羞耻的老和尚，人人都说和尚四大皆空，你却是越老越不尊重，快还我米来。”

老和尚开始只是一愣，见拉扯他的人如此说，便早已知道十之八九了。便扯回袖子敛神静气说道：“这是一位小施主施舍的，你怎么来夺。”

辛酒鬼吼道：“明明是你花言巧言，欺负我家孩子不懂事，骗来的。”

老和尚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家的孩子，我看你家孩子才是懂事的。”又道：“自古施舍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去的，你认真要拿回去吗！”

辛酒鬼不耐烦道：“少废话，要不是看你是出家人又是上了年纪的，不然早擂你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了声阿弥陀佛，取下了布袋，便要还他的米，又说道：“施主拿什么接，我这布袋可是个宝贝。”

辛酒鬼试着手一捧，又扯起衣服来一看，都不满意，便脱下衣服来扎了袖子口、扒开衣领，光个上身，叫那老和尚把米倒进他的衣服兜里面。

老和尚也没说什么便把米直溜溜倒回去，辛酒鬼捏紧了衣服口，提了提，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正要转身走，见地下掉有几粒米，便蹲下来一粒粒捡了起来，一共是十粒。老和尚捧在手里，笑道：“缘份如此，十年再见吧。”

又说那辛酒鬼光着膀子，提了米正往回走，早有些瓜皮跑去把这事告诉给小乞丐他娘。一下子把那些个妇人笑得乐开了花，差点没把肚子里的吃食给掏出来。

有的歪着脸笑说道：“你家这个小乞丐，人是好灵光的就是太实在过头了，小心别给人家给拐跑了。”说完大家拍腿大笑起来。

小乞丐他娘一边苦笑一边忙说，“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会被他老子打死。”说完就从桌子上取了碗和碟子，赶忙往家里走，刚好在家门口撞上辛酒鬼。

辛酒鬼立马开口骂道：“还要不要家了，不在家里躺尸，又跑哪里去弄鬼了，你看看家都被败光了。”说着把那兜米提起来指指点点，一下子推门进去，小乞丐他娘也赶忙跟了进去。

小乞丐也早得了信，又见他家的牛牵了回来，知道这次事大，便早早的躲到门外去了。

辛家两口子进了门，左寻儿子不在，右找儿子不在，便知道肯定是躲起来了，更是气的不行。

辛酒鬼把米兜往地下一丢，便从墙上取下一条最粗的荆条子，就摔门去找人了。小乞丐他娘捡了米兜，把米倒回了米缸便去生火准备煮猪潲，又取猪草来砍。只见她斜插木钗，腕套铜线镯，脚踩灰布纳底鞋，穿窄袖束身青素衣，脸带菜色、面无光采，额有川字，鬓有白丝，目有霞光，颊有棱角。

这时辛家的大儿子辛无害，挎着一条瘸腿除草回来了，他妈忙把他弟弟的事说了，让他去拦着一些。

小乞丐自知这次肯定会被毒打，又在背角处看到他父亲拿着粗荆条子到处找他，便吓得往偏僻黑暗处躲了起来。

辛酒鬼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便气呼呼回到家。见做好了饭菜，便叫吃饭，也不管老婆儿子，自己去打了两角酒，就着一盘酸豆角吃起酒来。辛无害和他娘无赖只得也先吃了饭，见左等小乞丐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这时天已经黑下来许久，各家各户早已赶鸡回了笼，叫狗回了窝，眼看着就要熄灯睡觉了。

一下子全家人急了起来，连那辛酒鬼也吓出一身冷汗来。万一儿子一不小心进了山里，遇见了野兽可怎么得了。

一家人忙各自提了马灯，先到平时几个玩得起劲的孩子家一一去叩门寻找，都说没有。足足把个庄子绕了两遍也没有找着，便只好回了家。

小乞丐他娘便大哭了起来：“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谁知道那老和尚是个什么人，谁叫你去把米要回来的，说不定又回来把我的孩子拐跑了，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辛无害也不自觉地掉下泪来，辛酒鬼只是不吭声好无奈的叹气。

这时听见有叩门声，小乞丐他娘忙止住哭，跑去开门，辛酒鬼也站了起来。门一开见是村东头的梅太夫，便忙擦了眼泪更咽说道：“梅太夫有事？”

梅太夫说道：“刚才我出夜诊回来，见村头大青柏树上似乎有人影在动，把我吓得撒丫子跑回来的。一到家便和我家婆子说了，谁知我家婆子说可能是你家的小乞丐，说是丢了正满天下找了，所以过来告诉一声。”

辛家三口忙不停的道谢，送走了梅太夫后，赶忙提了马灯，来到了大青柏下。小乞丐他娘高高提起马灯绕树走了一圈，隐隐见到大树叉里有个人躺着，不是自家的小乞丐又是谁。便扶着他男人爬上大树叉，拿灯一照只见满脸黑乎乎的，脸上手上叮满了红透透的大蚊子。把他娘那个心疼的又是惊又是喜的，忙递回了马灯，双手轻轻抱起小乞丐，递给了他男人，她自己则从树叉上一屁股滑了下来，又从他男人手上把孩子接了过来，把孩子搂抱在怀里认真盯着一路走回了家。

儿女母亲身上肉，每到伤心自动情。见孩子如此情形，回到家小乞丐他娘已经默泣无声，哥哥打来了凉水，爹爹递来了棉帕，弄了好一阵才揩拭干净。只见红扑扑的脸蛋似熟桃，上挑的长眉如燕飞，厚实的耳朵似云垂，娇小的唇角比杏黄。又看到脸上红红点点好些个盯包，又心疼的掉下几滴泪来，打在孩子脸上。

晚上小乞丐他娘把他男人赶去和大儿子睡，自己则抱着小乞丐睡，把孩子夹在自己腋窝下，一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