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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前夫失忆了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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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睨视他良久,忽而道:“沈大人入京为官也有三年多了,三年多便从左司郎中做到观文阁大学士,可见沈大人是有本事的人。可在朝为官,不仅要有本事,还要识时务……”

沈九儒心中一虚:他最是担心太后会拿他的官职说事,没想到太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太后说他是有本事的人,这句话暗藏嘲讽,他自知自己的才能并不能与现在的官职相匹配,所谓观文阁大学士,不过是当初他攀上李太尉做亲家,且女儿曾进宫为太后侍疾这份功劳,官职才得以一升再升。

如今太后这句话非但不是夸他,反而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沈大人既为邹国臣子,若是举家上下都能为邹国尽心效力,将来加官进爵,甚至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若能一朝封侯,不仅食邑千户,更能福荫后代,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九儒瞳中一震,抬起头来,满目惊愕地看向太后……

“所以父亲答应了太后的请求?”沈清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九儒,“那太后是以何种好处为交易,让父亲答应将女儿送去襄国呢?”

“月儿,你怎能将为父想成那种人?为父也是不得已。为人臣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的命令,为父又如何敢反抗呢?”

沈清月冷眼看着他:“父亲方才说,君让臣死,说的是‘君’,可不是太后。”

“又有什么区别呢,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就算陛下知道了此事,若太后执意如此,想必陛下最后也会听从太后的意愿……”

“若真是如此,我若替嘉和公主去襄国,太后理应对父亲有所嘉赏才是,”沈清月端量着父亲,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若是没有嘉赏,我何必去做这无谓的牺牲?”

沈清月的那双眼睛仿佛已经将他看透,沈九儒心中五味杂陈,嗫声道:“你此番去襄国是为邹国奉献,太后确实提出些补偿……”

“是何补偿?”沈清月逼问道,“可是给了父亲真金白银?”

“这倒没有……”

沈清月淡笑一声:“那便是加官进爵了。”

沈九儒心底发虚,愈发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沈清月看着眼前疼爱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父亲,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虚伪与自私。

她忽然体会到了当年母亲的心情:当年他为了仕途另娶常氏,弃结发之妻如如敝履,母亲当年也一定对她失望而寒心吧。

“父亲,您疼爱我多年,我先前一直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因为母亲的事情而怨恨您。如今我才明白,不论父亲心里如何疼爱女儿,在权力面前,您始终觉得与权力的亲近更为重要,所以您二十年前抛弃了我的亲生母亲,二十年后,您同样还会选择用女儿换取官职与权力,您这样的人,可恨又可悲……”

“你说什么?”沈九儒脸色顿时青白,“你说你的亲生母亲……你都知道了?”

第57章 .入宫·?

“你说什么?”常氏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九儒,“你不想送清月去襄国了?”

“不送了,”沈九儒心中羞愧万分,“月儿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知道当年是我负了她的母亲,可她这次回来,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在盘算着卖女求荣,我委实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母亲……”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常氏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我说呢,自打她回来的这几天,愣是一声‘母亲’都没有唤过我……”

“她心里定当是极为难受的,一边是她的生身母亲,一边是瞒了她这么多年的我们,她没有开口责怪我们,是念及我们对她的养育之恩,这是她的孝心,”沈九儒将脸埋在手里搓了搓,羞赧道,“我们如何还有脸再将她送去襄国?”

“你说不送就不送了?”常氏扯了他一把,指着外面对他说道,“太后派来的人可就在府里等着,昨天已经等了整整一日,今日你若再不把清月交出去,叫太后知晓了,你觉得太后会放过我们吗?”

沈九儒站起身来,欲向外走去:“我去和太后解释……”

“你去,你去啊!”常氏在后面尖着嗓音喊到,“你若是想把咱们全家的性命都赔进去你便去!”

沈九儒顿足在门槛前。

“你若真的不想送清月去襄国,那日何必答应太后?”常氏高声责问道,“那日太后一提封侯的事情,你便答应了,如今却又出尔反尔,人都已经追回来了,你现在说你不想送了?成,不送就不送了,封侯的事情也别想了,哪天咱们被人一剑封喉还差不多?”

沈九儒心里动摇极了:女儿和侯爵,他都是舍不得的。

“你容我再想想……”沈九儒纠结道。

“那你便在房间里好好想想罢。”常氏关上房门,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径直在房门上落了锁。

房内的沈九儒听到落锁的声音,立即冲到门后:“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常氏隔着门,对他说道:“你若不忍心送她走,我去送。反正她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她的生身母亲,这个恶人,我来做!”

“夫人,你别冲动……”沈九儒拍打着门。

常氏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迂腐书生,都火烧眉毛了还叫我别冲动?一个女儿换一个侯爵,多么划算的买卖,日后就算儿子一事无成,也能承袭爵位,光耀门楣……”

她先前就叫人在厨房里熬了汤,这会儿亲自过去盛了些放在盅里,端去了沈清月的院子。

汤里下了些蒙汗药,常氏想着,若是劝不动沈清月,便将人药晕了直接送去宫里,反正那日他们在太后面前也没有保证一定能说服沈清月,太后也说,只要将人送去宫里,她自会有办法……

沈清月现在被囿在自己院中,院里院外都有许多人把守,洛杨和穆宁等人被拦在外院,她的院子里只有绿竹一个人在身边侍候。

沈清月将绿竹和栀素的活契拿了出来,又拿了些银子给绿竹,同她说自己怕是躲不过去这一劫了,若自己真的被逼去了襄国,便叫她拿着契书去凌州找栀素,两人恢复自由身,以后好好过活。

绿竹不要,哭道:“我不离开小姐,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清月心酸地看着她:“傻丫头,听话……”

没过多久,常氏端了一盅汤来自己院中,意在劝说她同意进宫,代替嘉和去襄国。

沈清月冷漠地看着她喋喋不休地讲述去襄国有多好,终于在她口干舌燥之际,得空说了一句话:“你莫要说了,我不想去。”

常氏便又抹着眼泪同她哭诉起来:“太后许诺,只要你愿意去襄国,便给咱们家记一份大功,日后封你父亲做侯爷。你父亲一时被侯位迷了心窍,才会答应太后。如今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此时若是反悔,定然惹得太后大怒,那咱们沈府上下所有人,怕都性命堪忧了。月儿,你忍心咱们阖府上下为此葬送性命吗?”

“让咱们全府中的人葬送性命,太后怕是做不到吧,”沈清月还算头脑清冷,不会被常氏这番话吓到,“纵使太后尊崇显贵,却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灭朝中大臣满门。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太后无理在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后却以权欺压,我们为何要顺从?”

常氏见沈清月软硬不吃,索性便也不再浪费口舌:“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和你父亲也不强求。惹不起咱们躲得起,我便让你父亲就此辞了官,咱们一家人搬回凌州老家,买几亩田地,日后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就是了,还奢求什么大富大贵……”

如此冷言酸语,以及她脸上不甘心的表情,沈清月自然听得出她这话不过是糊弄自己的。

“好。”沈清月目露嘲讽地看着她。

常氏指了指桌上她叫人端来的那盅汤:“你这几日来回颠簸想必也累了,我特意叫下人给你熬的汤,你喝了便休息吧。”

沈清月看了一眼那汤,了然于心:“您在这汤里放了什么?”

“都是些滋补身体的好东西……”常氏假装漫不经心道。

“是么?”沈清月将汤推到了一边,“我不想喝。”

常氏却又将汤推回来:“你得喝,必须得喝!”

沈清月却是一把将汤直接推出了桌际,那瓷盅摔在地上,里面的热汤撒了一片。

“我不喝,您回吧。”沈清月知她在汤里下了东西,眸中尽是失望与厌恶。

常氏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终于撕破了脸皮,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孩子!”

沈清月冷眸看她:“您不是我的母亲,我对您谈不上忤逆不孝。”

“好啊你……”常氏气得转身离去,待到了院中,她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再去盛碗汤来叫她喝!”

“可小姐若是不肯……”

“灌也给她灌下去!”

“是!”

常氏没有离开沈清月的院子,她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待那丫鬟取了汤回来,又多叫了几个丫鬟婆子一起进了沈清月的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绿竹的哭喊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放开小姐,你们快放开小姐……”

常氏无动于衷地听着,直到那些丫鬟婆子出来,连同绿竹一起带了出来。

绿竹哭着跪到常氏面前,恳求她不要送小姐走。

常氏被她哭得不耐烦,让人将她找个房间暂时关起来。

随后便有人抬了轿子进来,叫房间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沈清月抬走了。

房门没关,常氏看着沈清月骤然空荡的房间。

到底是她养大的孩子,纵然不算多疼爱,却也是她瞧着长大的。

愧疚感难免开始暗暗滋生,她小声咕哝了一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谁叫你生在了沈家呢……”

***

沈清月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自己房间里了。

床边守着她的两个人,都穿着一身宫装。

她已经入宫了。

不出所料的话,她现在应该在太后的宫苑中。

沈清月从床上坐起身来,对其中一位宫女说:“我想见太后。”

那位宫女福身道:“太后说待姑娘醒了也要来见您的,奴婢这就去通传。”

另一位宫女转身取了一套衣服和首饰来,端端呈到沈清月面前:“姑娘,这是太后命人给您准备的衣裳和首饰,您换上吧。”

沈清月看了一眼,便晓得那都是嘉和公主喜欢的颜色和样式。

“先放着吧,我现在不想换。”

那宫女却并没将衣服和首饰放下,仍旧稳稳地端在她的面前。

沈清月也不去看她,兀自坐在床上发呆。

约莫两刻钟后,房门被打开,太后走了进来,满目威仪,气势凌然。

沈清月是懂礼数的人,见到太后自是要行大礼的,可太后如今为了一己之私,做出逼迫臣女的事情,委实叫沈清月尊重不起来,是以她连礼都不肯行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她还坐在床上不动,便呵斥了一声:“大胆,见到太后怎的不行礼?”

沈清月并未被她吓到,她的目光清清淡淡地投向太后,没有丝毫的敬意。

嬷嬷见状,似要上前教训她,却被太后抬手制止。

太后看着她,悠然开口道:“听说你在府中闹了好大一通,眼下怎的如此冷静?”

“太后势在必得,我闹又有什么用?”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父母很识时务,看来你也是……”

“太后怕是看错我了,我并不是个识时务的人,”沈清月笑道,“倘若我并不在意家人的前途甚至性命,太后又打算用什么来威胁我呢?”

“哀家自然有别的办法,”太后说道,“宫里有一味秘药,慢性的,半月发作一次,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哀家不愿意用在你身上,你先前为哀家侍疾,哀家心里一直记着你的好,希望这次你也不要叫哀家失望……”

“那怕是真的要让太后失望了。”沈清月忽然拔了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间,“太后可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

太后却并不在意:“哀家方才还夸你是聪明的孩子,没想到你也是个轴脾气。你便是将自己脖子戳成筛子,宫里这么多太医,也能治得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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