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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漫千山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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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叼着自己的球,颠颠地蹭上来,使劲把球往他手中塞。自从祁楚枫和阿勒去了京城,沈唯重也走了,腾腾便没人陪它玩,也寂寞得很。

“你也没人陪呀。”

裴月臣好笑地摸摸它的脑袋,接过球,往游廊尽头扔去。腾腾大乐,立时撒丫子追去,追到球,便又叼回来给他。

看它身上的毛都有些打结,想是这些日子,吴嬷嬷忙着府里头的事情,也没功夫侍候它,裴

月臣用手扒拉了两下,没梳开,便朝它道:“把梳子拿来,我给你梳毛。”

腾腾听懂了,转身而去。

裴月臣信步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行去,行至一半,腾腾追了过来,口中叼着它特有的大梳子,毛茸茸的尾巴起劲地摇。他接过梳子,带着它走进屋中,升了火盆之后,半蹲半跪在地上替它梳毛。

好一阵子没人给它梳过毛了,腾腾温顺地懒洋洋地趴在火盆旁边,惬意得很。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雪粒子,裴月臣停手,听了一会儿雪粒子打在石阶上的声音……

腾腾抬头看他,甩了甩尾巴,好奇地等着。

不知怎得,裴月臣想起了早些时候祁楚枫坐在台阶上等他的情形——她身上落了好些雪,脚冻得冰凉,向他抱怨了好几句,可却没说为何要坐在台阶上等他。后来他竟也忘了再问。

思及此处,裴月臣不禁暗悔,怎得当时竟未问一句呢?

腾腾等得不耐烦,“汪”地叫了一声,提醒他莫忘了给自己梳毛。裴月臣回过神来,有点好笑地看着它,低声问道:“你就不惦记她吗?”

“汪汪!”腾腾又叫。

裴月臣无奈,自嘲一笑,复继续给它梳毛。

就这样,直至到过年,都没有收到楚枫的来信或是任何口信。京城内是个什么情形?圣上是否还是坚持赐婚?楚枫究竟又如何应对?这些裴月臣一概不知,已经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思前想后,他决定专程去了一趟右路军。

烈爝右路军与左路军大不相同,祁楚枫所率左路军驻扎在北境与荒原的边境,苦寒荒凉;而左路军驻扎在白头山脚下,无论是气候还是物产都比左路军的境况要好得多。

祁长松虽然表面上说祁老将军偏心,把将军府、吴嬷嬷、月臣都留给了楚枫,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因为是楚枫替他守在了最艰苦的地方。故而他口中虽抱怨,心里却是领情得很,时常往左路军送些物资。左路军与右路军守望相助,互成犄角之势,方才能有如今北境稳固的局面。

近几年来老山参在中原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祁长松靠山吃山,虽然军饷仍是不够,但右路军的日子却好过了许多,过年时杀猪宰羊,大锅炖肉,大碗喝酒,从小年夜便开始热闹起来。

裴月臣到右路军所管辖的道古亭堡时,正好是上元灯节的前一日。道古亭堡虽称为堡,实则比归鹿城还要大得多,因白头山物产丰富,有不少中原人在此地定居。街面上张灯结彩,扎着两个小揪的孩童穿着厚厚的棉衣,举着纸扎的灯笼,有大公鸡灯、兔儿灯等等在街面上跑来跑去,浓浓的中原氛围,与归鹿城大不相同。裴月臣已多年没有回过中原,看见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情景,心底升起几许怅然……

“裴先生!”守道古亭堡的范校尉笑着朝他迎上前来。范校尉年纪比车毅迟还大,须发皆白,面色倒是红润,他是烈爝军中的老人了,早在裴月臣进城之时,便有守卫飞奔告知他。裴月臣虽无军衔,但得祁家兄妹以上宾待之,在烈爝军中地位甚高,范校尉自然不会有丝毫怠慢。

裴月臣含笑还礼,问道:“右将军可在府中?”

范校尉笑道:“先生来得正好,右将军昨日刚刚狩猎回来,听说打了不少野味。”

白头山中各色野兽甚多,祁长松本就好猎,驻扎此地之后更是如鱼得水,隔三差五便要进山狩猎,连年节期间也不例外。裴月臣微微一笑,心下稍安,思量着祁长松既然还有心情狩猎,看来楚枫在京城应该是无事。

范校尉陪着裴月臣一路往将军府去,他原就是烈爝军中的老人,祁老将军在世时便在军中,与裴月臣也有几分相熟。“二姑娘进京有些时候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吧?”范校尉还与他闲聊,却不知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姑娘是旧称,范校尉同车毅迟一般,都是看着祁楚枫长大的,这么唤她倒也不算逾矩。

裴月臣神色虽未有变化,目光却黯了黯,淡淡应了:“是啊。”

“二姑娘进京路过时,还给我捎了两坛子好酒,说是老车托她送来的。”范校尉笑道,“其实我心里清楚,老车那家伙哪里舍得给我送酒,定是二姑娘自己的好意。”

裴月臣微微一笑:“既是她的好意,你装着不知情便是。”

范校尉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两个人的情我都领着。裴先生,你得空的时候,常来右路军走动走动,大公子时常念叨着你呢。今日你来,他肯定欢喜!”

事实上,祁长松乍然见到裴月臣,本能地吓了一跳。这十年来裴月臣人虽在北境,却极少离开左路军的辖区,来右路军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随同祁楚枫一起来。这次楚枫进了京,月臣孤身一人前来,也难怪祁长松惊诧。

“月臣!是不是出什么事?”他连忙问道。

“没事。”裴月臣施礼道,“只是一直没有楚枫的消息,所以过来问问,也许你这儿有她的消息。”

祁长松诧异道:“那丫头没给你捎信吗?”

又是这句话,裴月臣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没有。”

“多久没给你捎信了?我这儿有她消息已经是……”他数了数日子,“已经是四、五天前的事儿了。”

裴月臣愈发尴尬,静默了片刻,才道:“她……一直都没有捎过信。”

◎最新评论:

【这时的军师像一条可怜的大狗狗】

【沈给我留下的印象低开高走了啊~】

【这不就尴尬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沈唯重是不是程垚,这么多笔墨不可能就是个账房先生吧?】

【从冰心开始追,每到文荒就翻出旧文读一遍。隽永优雅的文字每每抚慰了浮躁的心。感谢作者这么多年依然在坚持写作,继续支持你!】

【补刀专业户赵春树和祁长松,哈哈哈哈哈!上次补刀楚枫,刀刀气得楚枫转身就走;这次刀刀补刀裴月臣,扎得我们月臣这尴尬!哈哈哈哈哈!这两个大活宝!我就担心,祁长松有一天会揶揄月臣:“怪不得当初你那么惯着楚枫,让楚枫选择自己喜欢的,哦~~~原来你~~~”哈哈哈哈哈】

【之前,有长评活动,狮子大大真好,有幸赶上。以前就爱看文,不爱留言。结果,从《明月漫千山》开始,我成了话痨~~~一处情感,一个人,一句话能表达的,我都恨不得说上几十句,翻来覆去的,还是觉得没说透我的喜爱!自从说写长评,就一口气写了爱上裴月臣的五大理由,其实,就是一句话,裴月臣哪都好!省略了第六到第十条,然后,连数都数错顺序,手太胖,手机怎么都小,总按错。哈哈哈哈。结果,狮子大大说,等我的六七□□十呢!我,自己挖坑了吗?我根本就是给自己立了六七□□十的山!压力山大!哈哈哈哈!在狮子这里班门弄斧献丑磨叽着,着实够丢人。可我就是忍不住,谁让蓝色狮写的男人,都这么招人爱呢!都这么招人深爱呢!

今天看到裴月臣他坐立难安,看到他形单影只,看到他自言自语,我又忍不住,开始磨磨唧唧我对裴月臣的小心思了。哈哈哈哈哈。先谢谢大家宽容,谢谢狮子垂爱,更谢谢晋江,我想删自己留言毁尸灭迹,都不给可能的机会。连我自己投诉自己都删不了留言,我只好丢人到底了!继续磨叽我爱的裴月臣。

以前第一喜欢裴月臣的细腻温柔;第二长情专一;第三帅;第四文武双全;第五官场战场场场不弱,其实就是智慧城府计谋了得。

现在,还是这些。但也生出了第六,我爱裴月臣君子谦谦白如高洁天上月。原本因为裴月臣是谦谦君子臭书生做派,所以楚枫的小亲近小接触,他都退步,我还埋怨他,怎么就这么迂腐,怎么就这么呆滞,怎么就这么不开窍。这君子风骨害得两情不明,急死我了。可看到楚枫自己放出谣言诋毁自己的时候,我虽然也一样心疼楚枫,但更多的是我对裴月臣的谦谦君子之风骨的敬佩与喜爱。如果之前,裴月臣不是这样谦谦有礼,人前人后都保持着距离,那么说不定,不用楚枫放出谣言,估计心怀叵测之人,归鹿城和北境盼着有点料聊资之闲人,早就会有谣言了。或者之前没有谣言,楚枫自己放出谣言之后,人们就七七八八谁都会猜,那自然有人会瞎猜一直住在将军府上的钻石单身裴月臣。对月臣来讲,什么都不算,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人来说,这样有模有样的谣言,三人成虎的威力,会害惨了楚枫的。所以,裴月臣的洁身恪守君子行为,其实不是迂腐,不是呆滞,而是正直守礼有节!是对自己家女将军最好的保护,不让任何人,包括自己对她有逾越之举!是对楚枫的充分肯定和最高的尊重。有多少情还未起先下手的渣男,他们可会拿捏女人无意的触碰大做文章,被我们怎样地唾弃都不解恨!还有多少男人,为了能接近上司或者升官发财,不爱也要巴结和搞出绯闻!还有多少男人,为了自己不强大的内心,给自己自信和死要面子而自己到处说谁喜欢他谁那天是怎么暧昧碰他脚后跟的。包括饭桌上讲颜色段子的那男人,无不透露着自己对女人的不尊重,读再多书也不是君子。写再多文字也洗不成君子白。哼!所以,裴月臣就是天上明月白。我反思自己,爱之切就希望裴月臣这谦谦君子为了爱而不顾一切,总盼着他违背自己本性去暧昧楚枫去。我不该这样啊!我,撒个娇,原谅我了可不可?但月臣就是月臣,君子就是君子,恪守就是恪守。不知自己情和明了情起后,都能做到这这样君子,就足够让我喜欢这个尊重人,有操守,君子风骨,高尚洁如白月的男人了。《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男人都是俗物,裴月臣,这么君子,绝不是人间俗物,是天上明月,是真正的人间理想。

第七,隐忍,是裴月臣爱楚枫比爱自己多很多,深很深的证明。所以,我爱裴月臣的隐忍。我就喜欢裴月臣爱了,强烈爱了,但没有强取豪夺,也不是鲁莽激进,却是隐忍。特别是我看到48792370留言说“爱是克制”,真正的爱,就是为了你的一切有可能的美好而控制好自己。克制,隐忍。周一更新的隐忍,让我心疼裴月臣。这个懂得爱的真谛的男人,为了楚枫的名声,为了楚枫的爱情,为了楚枫的未来,竟然隐忍着心动不见楚枫,隐忍着情动不缠着楚枫,隐忍着就站在眼前的楚枫不去碰楚枫的手,为她饭不思去训练队伍,为她夜不寐写作战方案(狮子大大通过楚枫的惊讶,来表现月臣的不眠不思茶饭,来写这些训练作战的方案,好含蓄也好动人,最是让我心疼,他冬夜里执笔写这些方案时的身影。天亮拍隐忍不住自己和她一起吃饭时爱恋的眼神和心思而起身去军营,那一路,是多少隐忍的落寞与疼。)处处都是裴月臣隐忍着感情,这些处处,也都是裴月臣难为着自己的心,难为着自己的情,隐忍的痛,很痛!为楚枫隐忍!一切以楚枫的地位、爱情、未来为主,隐忍着自己的一切心动和一切爱恋。看似裴月臣躲着楚枫,楚枫很委屈,其实委屈满怀又不能不忍才是最痛的!反正,我替裴月臣,心一剜一剜地疼。他爱她胜过于爱他自己。我还忍不住恨铁不成钢,让特别特别出色程垚快点出现吧!再虐月臣,虐到他不能隐忍。但事实上,如果程垚真这么出色,真对楚枫好,为了楚枫和北境,十有八九,裴月臣的隐忍,就会隐藏到天涯不见,忍爱到一辈子不会让楚枫知道。说到这里,我在抹眼泪。看着裴月臣,形单影只地走到哪里都能想到楚枫在那里的样子:走过台阶,想起楚枫坐在雪里台阶等他的模样,后悔没有及时问她一句,没能及时解答楚枫的任何疑问,没来得及解开楚枫凝着的眉;见人就问楚枫消息,后悔自己躲楚枫而没有多看看她,多陪陪她,惹她生气了的可怜模样;看到腾腾,就这样可怜地问狗狗实则在表达自己的思念“难道你不想她吗”,到这一句,一人一狗一句相思,已经完全毁我意志,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了。这是在老公呼噜声连绵不断的时候,细说这里,可以纵情不隐忍,随便掉眼泪,我有释怀的舒畅。可裴月臣呢,只有隐忍爱恋的苦水,相思的苦水,牵挂的苦水,所以啊,这份深爱的隐忍,让我更爱裴月臣,把他放在心头上如琢如磨地心疼着。

第八,现在不说了,等之后!一不小心,好像2000字了!比长评时,还长,原谅我的磨叽吧!其实吧,我爱自己这样磨叽!我在这里磨叽,我就没时间去孩子那里磨叽,去老公那里磨叽,这样就不招他们俩烦了!哈哈哈哈哈哈!美女们,若烦了,你们就两口马我一句,然后略过吧!再撒个娇,给看我磨叽的那人!】

【那不是你先疏远人家的吗,就该晾晾你这根木头】

【裴月臣:没良心的臭丫头!】

【楚枫的感情也好隐忍,这一段只以月臣的视角叙述,进京这么长时间,楚枫也该是有多么思念月臣】

【哈哈哈哈?瞧瞧,楚枫一个口信都不给月臣,他急的是坐立难安!下一秒是不是直接也去京城了??】

【想将军了】

【尴尬?】

【月臣给腾腾梳毛,我一时竟不知道该羡慕谁】

-完-

第52章 (中)

“这丫头!怎么能这样!”祁长松连连摇头,又来安慰她,“她呀,就是个不着调的!◎

“这丫头!怎么能这样!”祁长松连连摇头, 又来安慰她,“她呀,就是个不着调的,进了京城, 眼前尽是些新鲜人新鲜事, 就把咱们都给忘了。”

裴月臣微微笑了笑。

“你也别怪她, 她就这个性子,不知道家里人惦记着。十几年前跟我爹去京城的那回, 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偷偷跑出去逛了一整日,把家人都急疯了, 都以为被拐子拐走了。”祁长松拍拍他肩膀, “你别往心里去。”

“她在京城还好吗?”裴月臣问道。

“应该挺好的,已经面过圣, 也没胡闹。”祁长松压低声音道,“这丫头也没给我捎信,这些事都是宫里传过来的。你也知晓, 我这儿,宫里有人。”

他指的自然是自家夫人,圣上的七公主。

“那圣上的意思是?”裴月臣关切问道。

祁长松领着他进了偏院的暖阁, 道:“圣上的意思……我也不敢妄加揣测,但听说圣上召她入宫数次, 其中有一次还把程垚也召了去。”

裴月臣闻言微愣:“程垚?”

“就是那个探花郎。你想, 你细想。”祁长松神神秘秘道, “我猜啊, 瞎猜, 会不会这丫头见到程垚之后改了主意?”

“……是吗?”

“我觉得有可能。据说程垚确实是一表人才, 谈吐不凡,在京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美男子。小枫在北境待得太久,成日里都在军中,眼里只能看见那些个糙老爷们,乍然见到程垚这样的,说不定就能动心。你说,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裴月臣抬眼看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祁长松心情甚好:“说不定,咱们之前都是白操心,担心她拒婚,触怒圣上。按现下的形势来看,她还能得圣上召见数次,八成是应下这门婚事了。”

裴月臣心中不知该喜或是该悲。按理说,若楚枫当真对程垚印象甚好,应下了这门婚事,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整个北境,都是一件好事,他自当欢喜才是,但是……

祁长松还欲再说,门外有侍女轻声禀道:“将军,殿下说裴先生是江南人氏,正好府里有上月才送来的凌山云雾,想请将军和裴先生移步品鉴。”

公主要见自己?裴月臣探询地望向祁长松。后者也愣住了,过了片刻才道:“好,知道了。”对于公主突如其来的邀请,显然他也很懵,但也不敢多问。

侍女便在屋外候着,待祁长松与裴月臣出来,便引着他们往公主所居之处行去。这位侍女是跟着公主从宫中出来的人,举止神态,与府中寻常丫鬟便甚为不同。祁长松几次欲与裴月臣私语,看了那位侍女两眼,终还是作罢。

七公主所居之处虽说也算是将军府,实际上是在紧靠着将军府邸的地方另建了一处宅院,与将军府仅有一道角门相通。平素里,祁长松也不常见到她,除了过年过节之外,只有公主召见才过来。更不用说他的那几房妾室,公主更是一概不见不理,只在自己宅院中清静度日。

侍女引着他们行过风雨连廊,拐了两个弯,然后才在一间暖阁前停下脚步,隔着厚厚的锦缎绣帘,躬身禀道:“启禀殿下,将军与裴先生到了。”

“请进来吧。”内中一个声音轻柔道。

侍女欠身替他们打起帘子:“殿下有请。”

似觉得领口太紧,祁长松用手稍微松了松,又整了整衣袖,往上抻了抻脖子,然后才昂首阔步迈进门去。裴月臣随后进去。

屋子中间摆着一座半人高的熏笼,暖意熏人,又有淡淡檀香弥漫其中,隐约可见珠帘之后坐着一名女子。

“湘儿,把帘子撤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那女子道。

旁边的侍女依言将珠帘挽起,那女子含笑看向他们俩:“今日冒昧相请,将军莫要见怪。”

祁长松连忙道:“殿下说哪里话。”

裴月臣上前施礼:“草民裴月臣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七公主温和地看着他,“久闻裴先生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得知裴先生过府,冒昧相请,先生莫要拘谨才是。”说着,示意他们落座。

裴月臣还是头一遭面见这位七公主。自从七公主嫁到北境,一向深居简出,对北境诸事不闻不问,即便祁长松连着娶了几房妾室,她似也毫不介意,从不过问,只在自己的宅院中安然度日,连祁楚枫都顽笑叹道——她这位嫂嫂多半是奔着修罗汉果位去的。

此时见着七公主本人,见她年纪莫约与楚枫一般,虽并未摆出高高在上的皇族气势,却也绝非小家碧玉之态,神态恬静淡然,与英姿飒爽的楚枫截然不同。她身前摆着一整套的茶具,旁边炉子上摆着一把银壶,坐着水。

“将军还用这个遇林亭描金盏如何?”她取过一杯盏,问道。

祁长松点头:“好。”他平日饮茶与饮水无异,压根不讲究用什么杯盏,也不懂她这般讲究有何用。

七公主又取出一杯盏,笑道:“这盏青兔毫,出自前朝陈若璞之手,勉强可配得上裴先生。”

陈若璞是前朝建盏名家,精益求精,一炉之中只取其一,其他统统砸碎,故而流传后世的杯盏少之又少。七公主竟说勉强配得上他,裴月臣连忙道:“月臣不敢。”

祁长松不懂茶具,闻言也想问问自己那杯盏有何讲究,张了张口,见七公主专心致志看着银壶中的水,遂又作罢。

见银壶中的水沸出鱼眼泡,七公主方用布巾垫手,取下银壶,冲泡茶叶,温柔笑道:“按理说,既是待客,便该用上好的,泡茶最好是当日的泉水。可先生来得突然,我也来不及准备,这水无甚讲究,就是府里头的井水,还请先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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