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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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到来的时候，冰雪开始慢慢融化了，宫里的树都抽出了嫩芽，花儿也冒出了新的花骨朵儿。
到处都是一副万物生长，重获新生的样子，人人都道春天是希望的季节，看来果然如此。
梅皇后的生辰就是在初春，皇帝设了宴席招待亲近的臣子入宫赴宴，就连大公主也携驸马穆小侯爷一大早进了宫，一直在凤鸣宫陪着梅皇后说话。
二公主虽然身在佛堂，但也送上了自己手抄的经文做贺礼来为梅皇后祈福，宫宴她就不去了，说是身着缁衣瞧着不大喜庆。
梅皇后怜惜她，倒也没说什么。
虽说已经是一家人了，但秋曦瞳毕竟还未出阁，穆小侯爷对她来说也是外男一个，于是她只陪着大公主夫妻俩和梅皇后在殿内坐了坐就告退，去后头自己的屋子里练字了。
眼见着初春了，可是融雪的时节却比下雪的时节还要冷，屋内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还摆了好几个炭盆。
犹是如此，秋曦瞳还是有些拿不住笔，觉得手指僵得使不上劲儿。
写了好几张纸都是不满意，秋曦瞳都有些气馁了。
其实她的字已经进步很多了，比起刚穿越而来时那歪七扭八的样子，现在已经能称得上一声“不错”了。
而且她一直临摹王羲之的字，比起寻常女子娟秀的字迹，她的字更多了一分大气。
正有些恼地将笔往边上一搁，就见到前面停驻了一双黑色的皂靴。
抬眼一看，正是笑意盈盈的秋遇安。
他正在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对上秋曦瞳的眸子后笑道：“你这里可真是和暖如夏了。”
“我怕冷啊，”秋曦瞳没好气地道，“再说，烤得这么暖有什么用，我还是连笔都拿不好，这字又退步了。”
说着，她朝桌上的那叠纸扬了扬下巴。
秋遇安伸出手拿起她写的字，认认真真地看完后嘴角一挑，笑道：“我当你在写什么呢，居然是《上邪》，这是不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秋曦瞳“腾”地一下脸就红了，伸手就要去抢，嘴里道：“我一心只惦念着字，完全忘了自己写了什么了！快还给我！”
说着，她绕过桌子，拉着秋遇安的袖子就要抢。
秋遇安比她高不少，将那叠纸拿在手里举了起来，任秋曦瞳怎么跳都够不到。
最后，她只得气呼呼地揪着秋遇安的领子，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她的胸口微微上下起伏，几缕鬓发落到了脸颊边，秋遇安看着她的双眼，摇头晃脑地背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闭嘴啦！”秋曦瞳大窘，伸手就要捂住秋遇安的嘴。
可秋遇安一边躲她一边笑着把整首《上邪》给背完了，秋曦瞳气得往塌上一坐，抱起双臂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还道了句：“你欺负我。”
秋遇安将秋曦瞳写的那些字放回了案上，坐到她身后，问道：“那你说说，你这几句辞，不是写给我的吗？你可不要告诉我是随便写写的，随便写能写这么多张吗？”
话音刚落，秋遇安能明显地看到秋曦瞳的耳根红了。
他伸出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将自己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喃呢道：“笨，那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秋曦瞳将自己的手覆在了秋遇安的手上，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呐呐道：“其实…我本是想写出一副好的，再绣成帕子送给你的，只是怎么都写不好……”
她稍稍侧过身，随手解下秋遇安随身戴着的香囊，道：“我之前把我的第一块绣帕当成螺子黛的回礼送给你了，但那实在是绣得难看，我都不好意思说。如今我现在女红进步很多了，绣帕终于拿得出手了，要是你能随身携带……”
在看到那香囊里面的东西时，秋曦瞳一下愣住了。
她没想到香囊里头躺着的就是她的第一块绣帕！还有几片风干了的花瓣。
她的手指抚过上头那一支绣得歪歪扭扭的杏花，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堵在胸口，让她思绪万千，说不出话来。
“瞳儿？”她听到秋遇安的声音在唤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眼婆娑了，眼泪盛在眼眶中，堪堪要落下来。
“你怎么哭了，是我不好……”秋遇安见到秋曦瞳的眼泪就有些慌了神，抬起袖子轻轻印了印她的眼角，满眼都写着心疼二字。
秋曦瞳见秋遇安着急，有心想要逗逗他，便故意问道：“你哪里不好了？”
秋遇安想了想，马上道：“我不该看你写的东西，不该笑话你，更不该拿走后不还给你……”
秋曦瞳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傻瓜，才不是这样，我知道你闹着玩的。”
“那你是……？”秋遇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秋曦瞳晃了晃那块帕子，道：“我只是看到你把我随手送给你的帕子这样珍贵地放在随身香囊中，有些感动。还有，我看到上头的丝线颜色都有些掉了，想来你是常常拿出来看吧。”
秋遇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天你给我后，我就放进香囊了，就连费白都不知道我这香囊里面放了什么，也…确实经常在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说着，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烫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对我的感情的呀？”秋曦瞳故意逗他道。
对着她清澈的眸子，秋遇安躲闪不了，支吾了半天才道：“就…给你送螺子黛的那天……”
他垂着眼睛，告诉了秋曦瞳，就是那一日，他发现自己对她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而是变成了男女之情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只是他一直在强迫自己相信那是不参杂任何东西的兄妹之情罢了。
秋曦瞳又再三追问，秋遇安便道估计是从去年女儿节开始产生感情的，只是一直到他从锡兰回来他才承认。
秋曦瞳这才微微放下了心，还好他喜欢的是穿越过来的沈怡悦，而不是原身，他真正的那位妹妹。
明明之前在寒梅园已经确认过一遍的了，可是大约女子都是喜欢不停地确认自己没有安全感的事情的吧。
秋遇安说了半天，反过来问秋曦瞳道：“怎么都是我在说，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对我的情感的？”
秋曦瞳本来想说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些心动了，可是想了想，实在无法跟他解释这个所谓的第一次见面，于是偏过脑袋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斟酌了一番后，她最后道：“我想大约是那日女儿节遭遇刺杀时，你保护我的时候开始的吧。可是我跟你一样，一直不承认，直到那日董府落水后，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人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总归是不一样了，她自己也觉得苏醒过来后她的性子变了不少，不复以往的跳脱了，而是沉稳了许多，更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了。
虽说她内核里是穿越过来的沈怡悦，可是这副皮囊，还是原本三公主的，她也一直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什么非分的念头。
直到那一日落水差点死掉，她才觉得若是就这样去了，那是多大的遗憾啊！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何不能跟心悦的人表明心意呢？
“我再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了。”秋遇安将秋曦瞳拥进怀中，喃喃道。
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永远地失去秋曦瞳他就觉得害怕，还好最后是有惊无险，不然他肯定要一辈子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他心爱的女子了。
两人又蜜里调油地腻歪了一会儿，秋曦瞳站起来整了整裙裾道：“要去赴宴了吧，别等下比父皇母后到的还迟，那可不好。”
秋遇安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站起来准备跟她一块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