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无论生死也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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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落到怪物身上，便会燃烧起来。
而盾墙之中的怪物，并没有任由他们放箭烧死他们，他们在木楞了片刻之后，听清了风中传来的命令。
于是，那些动作便整齐划一的朝着北面的出口冲了过去。
就算有盾墙抵挡，但这些怪物力大无穷，又同时朝一个方向使力，不一会儿便让他们闯出了豁口。
张大人愣住了，“这是——”
先前怪物闯入大军营地时，他们的攻击还是毫无章法的，就如同一群饿极了的狼，闯入了羊圈，但现在，他们行动有素，比得了军令的士兵还齐心。
白沧冰冷的眸子望向停山城的方向，一言不发。
有人在召唤他们回去，而召唤他们的东西，则正是这风中传来的哨音。
王雄一定是见情况有变，所以吹响了哨子，让残余的士兵和怪物一同回去。
王雄放他们出来，又用这哨音唤他们回去。
有部分的怪物和王雄的士兵被烧死在了盾墙之中，而更多的则是通过出口逃出了营地，往停山城的方向飞快跑去。
这一次，怪物没有停下抓咬其他人，甚至连被他们撞到在脚下的士兵，他们也不屑一顾。
那个被撞倒的几个士兵以为自己完了，要命丧怪物口下了，谁知怪物一眼都没多看他们，直接从他们身上跑了过去。
韩朴骑马过来，一直到了箭塔之下，“殿下，让臣替您处理伤口吧？”
虽然夜色中看不明显，他又穿得黑色的外衣，但韩朴作为大夫，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的伤口如何了。
鲜血定然是将外衣都湿透了吧。
白沧收回视线，看向箭塔下的韩朴，“她呢？”
韩朴知道他问的是谁，白沧吩咐了他之后，他便带人第一时间去看了程姑娘。
“程姑娘一切安好。”
白沧下了箭塔，翻身上马。
韩朴道：“殿下，你的伤......”
“回去再处理，别让她等急了。”说完，他便一骑冲了出去，也不管身后张大人的脸色。
韩朴朝张大人拱手，微笑道：“这里就劳烦张大人善后，下官这便去给殿下治伤了。”
不知不觉，一夜都过去了，张大人又累又疲，身心遭受双重打击，哪里还耐烦应付韩朴，只管挥手让他自己去。
璇玑一夜没睡，就算后来韩朴领她去了一个干净的营帐，周围还派了一队士兵守护，她也睁着眼毫无睡意。
外面的哀嚎惨叫响了很久才停歇，她不知外面情形，也没用贸然问其他人。
甜果儿被韩朴送了来，一同陪在她身边，此时正靠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殿下！”
营帐外传来了声音，璇玑站起身。
靠着的甜果儿失去了支撑，一下子醒了过来，“怎么了？小姐，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
璇玑摇头，“他好像回来了。”
白沧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是韩朴时刻注意着他，在他下马时搀了一把。
白沧一手扶着马背站稳了，口气淡然，“无妨。”
韩朴叹息收回手，“殿下何必逞强？”
白沧不答。
他是军中主帅，只能站着，不能倒下，主帅一往无前，才有军心。
璇玑掀开营帐的门帘，便看见了不远处白沧惨白一片的脸。
她抿了抿唇，心中又涨又酸。
白沧回视过去，眸间柔软了一瞬。
两人对望片刻后，白沧走向营帐，“外面太冷，别着凉了。”
他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进去。
白沧的外衣一揭开，璇玑便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她找到他时，并未脱下他的盔甲查看他的伤口，后来回到大军营地之后，他的伤口也被韩朴处理好了，所以她并未直接看到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现在一看，便知他该是有多大的毅力，这才撑到了现在。
他原本上过药的伤口又挣开了，鲜血淋漓，粘在衣服上，韩朴替他脱下衣裳，再解开纱布，鲜血便直往外渗，看得人一阵心惊肉跳。
“别看。”白沧伸手捂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给了韩朴一个眼神。
韩朴心下了然，手下飞快的替他重新上药，然后包扎伤口。
白沧的手一直放在璇玑的眼睛上，她能够感受到他忍痛时手指的颤抖，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有眼泪打湿了他的掌心。
韩朴包扎好了之后就退出了帐篷，顺带将没眼力劲的甜果儿也带走了，帐篷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白沧将手放下来。
璇玑看了他一眼，拿过一旁准备好的衣裳递给他。
白沧把手一张，“伤口疼，你帮我穿。”
璇玑果真拿起衣裳，帮他穿了起来。
白沧享受着她的服侍，嘴角勾着一抹轻笑，“我突然觉得，老天爷对我还不错。”
璇玑不解的抬起眸子，“什么？”
“我未曾想过，你会来找我。”
纵观他们在京城的相处模式，大多时候都是他强迫她的。
他选她入东宫，又让她住进分霞院，后来又强迫她和他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时，璇玑的反应大多时候都是平淡的，白沧只能猜测，她心里大抵是有他的，至于分量有多少，他不敢去猜。
璇玑的手指一顿，然后帮他系好腰带，“你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我便想着无论生死，我也要找到你，若是你死了，那我就带着你的尸体回去。”
白沧道：“是有宝给你安排的？”
璇玑点了下头，把一直带在身上的腰牌递给他，“死了很多人，这是刘衡的腰牌。”
白沧接过腰牌，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我记得他，在东宫时，刘衡做事虽不算最妥当的，但总归从未出过差错，我会善待他的家人的。”
白沧伸手拥她入怀，“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听见你的声音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王雄太想让他死了，几乎出动了所有的怪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战死，手下保护着他撤离，也一个个死去，后来他受了太重的伤，跑不了多远，那些怪物也在找他，所以他才会跳进那个土坑里面，用冰雪掩盖掉自己的血腥味。
他本想等那些怪物走了之后自己再离开，谁知王雄不找到他的尸体誓不罢休，放了三两怪物在战场之上游荡，他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昏睡过去又冷得醒来，就当他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璇玑靠在他胸前，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你不会死的，你还要对付王雄。”
“你说得对。”白沧点头，“你一夜没合眼了，要睡一会儿吗？”
“那你陪我一起。”璇玑不愿和他分开。
两人合衣躺在一张榻上，原本是一张单人榻，睡了两个人，难免显得拥挤。
但白沧却觉得这样刚好，她睡在他身边，蜷缩起身体，紧挨着他，两人就是亲密无间的模样。
起初，璇玑还与他说着话，后来她就渐渐没了声音。
白沧转头一看，便是她娇憨的睡颜。
她睡着了，脸上这才显露出疲惫。
白沧等她睡熟之后，悄声下了床。
他走出营帐，唤来营帐外的士兵，“邀张大人到大帐议事。”
士兵领命而去。
先前他的军帐被撕坏了，不过一早的功夫，他的军帐就重新搭了一个，里面的那些尸体也清理了。
昨夜惊险，张大人安排好善后事宜不久，将将睡下，就听闻太子要见他。
张大人只得又穿衣起身。
他年过五十，体力到底不如他们年轻人了，一路赶来大帐，气喘吁吁的。
“张大人。”
白沧坐在上方，面前是虎皮铺就的桌案，他虽只着常服，但仍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张大人整了整衣冠后行礼，“微臣参加太子殿下。”
“张大人无需多礼。”白沧示意身边的亲兵，“给张大人看座。”
张大人落座后，不安的看了一眼白沧的脸色。
不许将士在外寻找太子的是他，现在太子该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白沧拿起书案上的密信，递给身边的亲兵，“这是父皇的来信，张大人不妨一看。”
亲兵转递给张大人，张大人刚要说皇上给太子的密信，微臣怎能逾矩，就看见白沧冰冷的眼神。
“张大人，你还是看一下为好。”
张大人迫于威压，打开了密信，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
白沧道：“本宫冒险为张大人活捉一只奇兵，几日过去，张大人可有研究出结果？父皇来信问起，本宫都不知如何回答。”
张大人冷汗直流，“回太子，这怪物刀剑不惧，微臣实在是......”
“此话和本宫说有何用？张大人这话不妨去和父皇说一说。”白沧眉眼一低，目光阴冷的看向张大人。
“是、是。”张大人连连点头，“微臣这便回去回信给皇上。”
张大人刚要退下，白沧出声叫住他，“慢着，张大人。”
张大人头都不敢抬，“殿下还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谈不上，不过张大人的回信里，不该提的事情，还望张大人一句都不要提。”
张大人心中一凛，不该提的事情？
他想到那个从京城来的女子，正是她找到了太子，如今还住在离大帐不远的一个帐篷里，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但究竟是东宫里的哪一位，他就不知了。
张大人的头更低了，忙说除了公务，他不会提及其他，让太子殿下放心。
白沧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张大人离开没多久，韩朴来了。
“如何？”白沧开门见山的问。
白沧一进来，就坐了张大人先前坐的位置，他没形象的支着腿，一副累瘫了的样子。
“殿下，你是要把臣累死吗？你知道这次王雄的人突袭大营，死伤了多少人吗？就算臣能妙手回春，也无法同时救这么多的人。”
白沧斜眼睨他，“不是还有军医？”
韩朴嬉笑道：“军医都在给受伤的将士治伤，臣也不能站着看不是？说起来，臣也是一夜没有合过眼了，天亮之后救的将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若不是甜果儿那丫头给臣打打下手，臣哪里还能撑到来见殿下您啊！”
白沧冷哼了一声。
韩朴收起嬉笑神色，变得严肃，“殿下所问之事，臣的确研究出了些许眉目，再加上昨晚上臣也在其他几个怪物上做了实验，控制这些怪物的，的确是蛊。”
“蛊进入到宿主的身体里，改变宿主的身体结构，控制宿主的意识，但宿主一死，他体内的蛊也会死亡，化作一滩脓水，这便是张大人一直找不到王雄是如何控制这些怪物的原因。”
“而控制蛊活动的，应当有一只蛊母，如果臣料想的不错，那只蛊母应当在国师手中，为了不让王雄卸磨杀驴，他一定有特殊控蛊的办法，让王雄不得不依靠他，只苗疆蛊毒消失多年，国师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白沧沉吟片刻，“国师能让一群成年男子全部保持童子的面貌，又有何不可能的？本宫要的是解决办法。”
他与张大人不同，张大人主要是想得知控制怪物的办法，而他，是想得知如何杀掉这些怪物的办法，一个个杀掉，一个都不剩，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世间。
还有制造出这些的国师，他也不会放过。
韩朴狡黠一笑，“臣的确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请殿下跟臣来一观。”
怪物不惧风雪、不怕冷，所以张大人抓了他之后，一直是将他露天放置的，怪物关在铁笼之中，确保他不能逃跑。
起初只派了几个士兵轮流看守，但后来铁笼里的怪物咬掉了士兵一只手臂之后，张大人就派了一队士兵过来，而且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笼子三尺以内。
韩朴和白沧走过去的时候，闹腾了一早上的怪物终于消停了下来。
凌晨的时候，他也听到了那阵哨音，但他被关在铁笼中，无法和其他怪物一起回到停山城，所以很是折腾了一番。
此时折腾累了，就瘫在笼子里，不过眼神还是盯着外面的士兵的，就如同在看一块鲜美的肉。
士兵见白沧过来，纷纷见礼。
韩朴让人拿了铜锣过来，在白沧疑惑的眼神中，敲响了铜锣。
“咚——”
只一声，铁笼中的怪物就站了起来。
韩朴笑着再敲了一下，这一下，节奏更快，声音也更大。
“咚——”
铜锣的声音远远的震荡开来，铁笼周围的士兵还来不及捂住自己的耳朵，就见铁笼中的怪物嚎叫起来。
他扑倒铁笼前，想要冲出铁笼去，哀嚎不已。
韩朴又紧敲了两声铜锣。
咚咚——
这一次，怪物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尖利的手将自己脑袋上的头皮撕了下来，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铜锣声对自己的干扰。
浓绿的液体和着头皮和碎肉一同被揭下，还伴随着腐臭的气味，看得人只想干呕。
韩朴道：“起初臣只是在想，是否能用声音干扰国师的那阵哨音，这样一来，国师就不能全然掌握怪物的行动，但臣试过之后，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些怪物似乎很怕铜铁敲击的声音，只要敲响铜锣，他们便会为了阻止声音入耳，而做出伤害自己的动作来。”
韩朴说着，又敲起铜锣来，这一次声音紧锣密鼓，一声接着一声。
“咚咚咚咚——”
“咚咚咚——”
铁笼中的怪物狂躁起来，不停的嘶吼，不停的抓挠自己，甚至连自己的眼珠都抓挠了下来，不一会儿，铁笼中便是一地的碎肉。
“住手！韩大人，你在干......”
张大人得知消息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震惊得望了捂住耳朵，“这是怎么回事？”
铜锣音掩盖了张大人的声音，铁笼中的怪物却因铜锣的声音将自己伤了个体无完肤。
等韩朴停止了敲击，怪物冲到铁笼边，怒吼着朝韩朴伸出了手，铁笼在他的捶打下原地晃动了几下。
他很愤怒，他知道是韩朴敲响的铜锣。
好在韩朴做好了万全准备，离铁笼很远，就算怪物撞翻了铁笼，也不能伤到他。
铁笼中场面太过伤眼，张大人干呕了几下，这才走过来，“殿下，这是？”
白沧没答话，韩朴倒是笑眯眯的同张大人打招呼，“张大人，如你所见，下官找到了掣肘王雄这支奇兵的方法。”
张大人嘴唇蠕动，勉强笑道：“那就恭喜韩大人了，韩大人立下大功，皇上必然会好好奖赏韩大人一番。”
韩大人说不敢，“为皇上、为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没为殿下分忧，没尽到本分的张大人：“......”
韩大人笑了笑，面相白沧，“殿下，只要让将士将铜锣系于腰间，在面对这支奇兵时敲响铜锣，便能限制他们的行动，这时，再想砍下他们的头颅，便是易如反掌了。”
张大人刚想说话，白沧便道：“就按你说的办，吩咐下去，命人连夜赶制铜锣，送至军中。”
张大人顿了一下改口道：“殿下英明。”
韩朴好笑的看了张大人一眼，也跟了一句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