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帝王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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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熙长宁二十四年五月十四,文城梓山
晨起微风追逐着流云,正痴狂般缠绵飞舞。
流云积得愈发的沉,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不到正午就落了雨,淅淅沥沥的暮春落雨扰闹着文城梓山一处废弃的农庄,雨声却丝毫盖不住里面的争执声。
“师姐,莫不是想拿一封信就把我打发了?”重曦狠狠地盯着江柒落,一双漂亮迷人的黑亮眼睛却总拢着不少敌意,“你把我截住关在这里,一关就是三个多月,从前你们私底下总说我,嗔怪我把你们当成敌人,可你们呢,你们把我当什么!一颗牵制程国和大辰的棋子!”
江柒落手里拿着一封来自程国的书信,默不作声地递到了重曦手上,示意她亲自看。
这三个月来,她与苏谦几乎费尽唇舌将各种利害给重曦听,可自今日起,不再需要他们来说了。
“这是假的!我不信!”重曦看了几眼便将那两张纸扔到地上,气鼓鼓地抱臂坐在一边。
江柒落暗自叹了口气,走过去亲自低下身将纸张拾起来,叠好后重新放到一旁茶案上,一边淡淡地说道:“白纸黑字,贵国天子已给你发了家书,他命你继续待在这里,不要再想什么回去了。”
“这一定是你们叫人模仿了我皇兄的字迹,否则,他岂会写这种东西,劝我安安心心地继续留在大熙?”重曦紧紧皱着眉头说完后,神色上却隐晦地有了变化。
不多时,她手心也渐渐攥出了汗,只剩下眼神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她在恐惧,因为她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纯净,纯净地连谎都不会撒......
究竟发生何事,逼着她的皇兄重赫在这三个月内,完完全全变了原先的态度?
这封信告诉她,她不再是一颗牵制熙辰两国的棋子,而彻底变成了大熙要挟程国的人质。
“半个月前,燕州驻军对敌北漠惠瑟部,大熙守住了燕北三城......”江柒落顿了顿,继续平静地解释道:“严州东南后方一直都很平静,没有自黎州而来的一支奇兵趁机偷袭桦州。”
重曦冷哼一句:“这说明你们先前的猜测都是假的。”
“你被关后的第十一日,细作探报,大辰集结数十万兵马列阵桦州之外,却迟迟未能动兵,这是为何?因为此役缺少良机,而程国的偷袭就是良机。如果你皇兄没有先结约后毁约,贻误大辰军机而彻底得罪宇文氏的话,如今怎会如此俯首帖耳地向大熙求好?”
江柒落说完后,低眸望着茶案上沉浮在杯中的细叶,就像没入大海的帆木一般,不见其色不闻其声。时至今日,她依旧会忍不住惊叹,这处名不见经传的废弃农庄,竟真的藏住了一颗左右三国时局与边境战机的棋子。
屋中静默良久,随后重曦忍不住嘟囔着问道:“皇兄所言我自会服从,只是,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句话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只剩了些堆砌而成的倔强罢了。
说到底,还是重氏治国太过软弱,才会屡屡被辰熙两国欺压,左右为难。
“信中所写,你皇兄亲自允诺,将来会寻一个妥当的理由让你堂堂正正留在大熙。”
重曦听罢倒是觉得有意思,她不屑地轻笑道:“我拜师竹苏,怎的就不是堂堂正正了?”
她这番话说的实在没有底气,只因她记得十日前苏谦来看她时曾说,程国使者已再度踏进了朔安。
而众所周知,上一次熙程所议之事,曾是缔结秦晋之好。
“你先休息吧,一会师姐会来。”江柒落缓缓站起身,却突然有那么一刹那觉得颅中剧痛,似有针扎,脸上也猝然间失去了血色,她不得已只能扶着墙,等着神智慢慢恢复。
重曦也吓了一跳,立刻过去扶住了她,指尖抚过脉象,她松了口气反而嗔怪地嘟囔道:“忧思伤身,明明是我被关在这里,师姐你这么紧张地绷着一根弦做什么?”
“无妨,我一会就好。”江柒落被她扶着慢慢坐下,喝了茶后脸色渐渐缓和了上来。
“好?师姐能好到哪去?女子练男子剑势,能不伤身吗?”重曦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的真是无奈,搔了搔头抱怨道:“我和靖尘师兄这些年一直都在劝你,不可激进,愣是没劝住,也不知你这么拼命练剑修习都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家里尚有未报的仇怨等着你来报吧?”
江柒落眉心隐晦一蹙,却又立刻松开了,抿着嘴唇并未再说什么。
直到她离开农庄沿官道一路自镇子上回到宿城,见城中百姓纷纷围聚在告示墙四周,不知朝廷又新发了什么旨意,她瞧了一眼又阴沉下来的天,似乎浓云中攒着大雨要下,故急着赶路不欲凑热闹。
青石路很湿滑,眼见着路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就要滑倒,恰逢她们家大人眼疾手快,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弯着眼梢笑道:“这些字,你个小娃娃看得懂吗?”
那小姑娘支吾着说不出来,却听到身边那位看告示的人正在嘟囔,她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在她母亲怀中大声嚷道:“娘,我听见了!陛下封了六皇子当亲王,还要给他娶公主呢!”
周围众人听后皆一笑,都说六殿下征伐数年早该被重用了。此地不同于中州,严州北边数城皆属于边境之地,边境若有战事,刀戟声呼喊声虽不至于传到这里来,但他们都切切实实地见过伤兵,数年前军中爆发时疫,疫毒还曾蔓延到宿城来,因而百姓大多关心战事。
呼闹喧嚣的人群中,却静静站着一个格外孤独的人。
她紧攥着的缰绳,愈渐气促的喘息,无不暴露出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处变不惊。
只听一声骏马嘶鸣,她头也不回地逃离这里,回归自己最熟悉的宁静。
黄昏时,蒙雾烟笼的竹苏落了一阵时雨。
守山人苏子文见到浑身湿透的人时,着实吓了一跳。
“柒落师姐!”他撑起一把伞跑出竹篱围院,四月底的山里雨依旧很凉,“师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在宿城歇一晚再回来呢?”
江柒落咳嗽了几声,欲先随他去院子略歇歇再上山,刚走几步抬眸却看到了院子前站着一个人,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加快,浑然不顾淋了凉雨后此刻身上的风寒之兆。
“师兄?”她隔着雾气,与苏谦站在两把油纸伞的雨帘后相望。
苏谦手里抱着件干净的月白色披风,似乎一直都在这里等她,也不知等了多久。
“进去说,别着了风寒。”他将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那滴自她额间湿发处掉落的雨滴恰巧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随即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他的叹息声很轻,她却听到了。
回到屋里,江柒落依旧微微打着寒颤,却顾不上喝一杯热茶,她紧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朔安刚来的消息。”苏谦说完犹豫了,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昭仁公主落胎了。”
江柒落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随即带着些不轻的力道狠狠敲在茶案上,连带着那杯茶都溅出了水花,却始终难以置信,“我大嫂身边自有诸多妥帖的人侍奉,身子也一向康健,怎么会落胎呢......”
大熙三公主凌雪娴数年前奉旨下嫁中书令嫡长子姜卿言,出阁前陛下亲赐封号‘昭仁’,成婚以来夫妻和睦琴瑟在御,虽因聚少离多而未有子嗣,可江柒落知道她的兄嫂一直都很恩爱。
“我哥哥还在燕州,战事刚结束,燕北三城虽然守住了,可镇北关还在惠瑟部手里......这仗还没完,还要继续打......我回来的路上,有人说金殖部也在蠢蠢欲动,东陆三国的争端到底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江柒落只觉心跳的特别快,她握着胸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雨,只觉得雨声浇乱了她的思绪,“那些山外的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从前她只想着在漫漫山林中化净一身戾气,如今,只觉这颗心像是再也静不下来了。
“寂初......”苏谦舔了舔嘴唇,不忍看见她总是将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
“不要叫这个名字。”
“你还在恨朔安这座城吗?”
“母亲死在那,我焉能不恨?”
江柒落闭上眼睛,她不可能忘掉那晚,母亲的庭院被一场大火舔舐干净,七岁的她手中拿着写满字的祈愿竹板,在父亲与哥哥的陪伴之下满心欢喜地在繁华街区观灯,府上家仆诚惶诚恐地奔来禀报,说家宅内院突发大火。
等到她跑回家中的时候,俨然发觉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变成了一具不完整的尸骨。
那是一场罪恶的火,花光盛娆怒放,呼啸的风生冷的打在脸上,夹杂着空气中刺鼻的血气,远处被盖着白布的那具已经不能辨认容貌的尸体,只有腰间的玉佩才能真切地反映出那是她的母亲。跪在院中的她已经不记得哭喊了多久,她不曾见过任何凶险之物更别提尸骨,第一次见到竟然是白绫之下被火光舔噬死的不明不白的母亲。
那天是她的七岁生辰,在二月十七的那晚,她的泪近乎流干在了自己的生辰之夜。
母亲去世后,她便被父亲姜绍送出朔安,名义上送她回南川老家,却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收回思绪,渐渐稳住心神,她用指尖轻点擦去眼角那一滴不知何时溢出的泪,苦涩却略带恨意地说道:“所有人都可以忘记栾城夕氏,忘记我母亲,但我不可以。”她或许有一日会用手中这把剑以杀戮以守护,甚至狠狠地刺进别人的心口,但不是现在,“吏部尚书梁新弹劾姜氏门下的文臣,梁皇后更想方设法地抹去温誉皇后与夕氏在朔安留下的一切痕迹,姜氏有敌如此实为大患。”
“你......”苏谦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
江柒落站起身来行至窗前,望着山中蒙雾一般的烟雨,低声说道:“当年我到竹苏来,无论是为避灾祸还是别的,我都照做了,亦叫自己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久,这些天我总是梦到母亲,梦到年少时的日子,那些梦似真非真,朦胧的很,有一次我差点我就扑进母亲的怀里了......可我却醒了。”
午夜梦回,她这些年在竹苏度过的每个夜晚都是一样的孤单。
苏谦见她清瘦的脸颊此刻苍白的可怕,正欲说些什么,院子围篱却又响起了吱呀的一声,循声而望,是苏子文回来了,他正欲怪人家走的悄无声息,这回来反而动静极大,却看到苏子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怎么了?”苏谦行至檐下,却猛地被举着伞的苏子文拽出了屋檐。
“我刚刚才知道,靖尘师兄被册封为宣亲王了。”苏子文顾不上提起衣袖擦拭着脸颊上面的雨水,只是微微侧过头去朝屋中看了一眼,回过头来低声道:“程国国君亦册封四公主为昭宁嫡长公主,送嫁大熙与宣亲王皆为夫妇,熙程两国永续秦晋之好。”
苏谦望着那窗前的人,只觉得她的身影从未像今日这般单薄过。
又过了大约五六日,重曦在傅柔绮与苏谦的陪同下回了竹苏。
路上虽闹了几句话,马车行至山下时,她却突然提出要搬去后山住。
“后山住着谁,你不知道啊!”傅柔绮平日里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低声斥责了两句,“我们都生怕扰了盛前辈清修,你倒好,还要搬过去住?不怕人家嫌你话多啊!”
“师姐可见过盛前辈?”重曦插着腰停在山路上,就是不往主峰走。
傅柔绮与苏谦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没见过,怎么知道前辈不好相处呢?”重曦吐了吐舌头道:“还有比柒落师姐更难相处的人吗?”
“还记仇呢?”傅柔绮走上前来挽住她胳膊,笑着说道:“同门没有隔夜仇嘛,你们两个这仇怨,结了三个多月了,也该完了吧。”她尽力地弥补同门之间的嫌隙,想要让山上的生活恢复曾经的平静。
她并不是很懂那些山外的争端,也听不明白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她能懂的就只有眼前的人和事。知道重曦的三皇姐并没有生病,知道一场能卷入数十万将士的仗并没有开打,知道桦严两州的百姓没有听到刀剑与嘶吼声,没有流血没有牺牲,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三人说着话拾阶而上,苏谦走在前面,身后是那姐妹两人的说话声,谁知他却突然停下了。
“柒落?”他说完就猛地怔住了,把目光全然移向她身边的那位姑娘。
倒是重曦与傅柔绮先一步走上前来,重曦反倒把手里把玩的残叶子都一股脑扔了,连连笑道:“这位姐姐真漂亮,不知怎么称呼?”
“盛纹姗。”她朱唇轻启,素雅面容却隐约透着些清冷,却趁着大家都怔愣在场的时候,独独看着重曦,继续说道:“我与龙丘前辈说好了,你回来后,如果愿意倒是可以随我去后山住些日子。”
“你是,盛......前辈?”重曦微微扬起头来看着石阶上的姑娘,显然诸般猜测竟无一处相符。
盛纹姗闻言,倒是与江柒落相视一笑,摇了摇头道:“不过年长你几岁罢了,万万当不起‘前辈’二字。”她身上染着淡淡药香,与后山清素的生活一样,无处不透着沉静安宁。
“盛姐姐研习医理,确实与曦儿能多聊几句。”江柒落自石阶走下来,行至重曦身边,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她心中怒火未消,便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正欲在岔路与众人告辞独往紫林峰去,谁知却被盛纹姗叫住了,“柒落,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讲。”
苏谦见状倒是主动说道:“曦儿收拾收拾也需要时间,盛前辈与柒落有话要说,我们便不打扰了。”
江柒落见状,本欲请她同回紫林峰,却未成想反而被邀去了后山。
盛纹姗亲自烹茶待客,江柒落看着窗外漫山烬尘花,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盛姐姐有话,可以直说,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我三年前曾问过你,是否识得南川姜氏的人,你当时说不认识。”盛纹姗放下手中的热茶杯,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似有深意地继续问道:“三年前,南疆流誉阁满门被屠,有个外门弟子被怀远将军救走了,她叫步千语,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江柒落努力回忆着,认真道:“不曾。”
流誉阁是南疆的江湖党宗,阁主盛承玄是盛纹姗的亲哥哥,而阁主夫人是闻名天下的医者阴夏,若非宗派旧怨,流誉阁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满门灭尽。至于她哥哥那时候为何会在南疆,是履职还是别的,她并不知道。
“步千语虽是外门弟子,却也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如今,阁中旧人唯有她还活着。”
“盛姐姐怎么想到来问我?”话虽出口,江柒落却琢磨出了些原因。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与你兄长都生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盛纹姗莞尔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最近记起了些往事,想要找找她询问几句。”自三年前那场南疆大火后,她因痛失兄长与诸多族人,加之身受重伤,醒来后便失去了些记忆。
“这些年我并未回过朔安,确实不太清楚府上的人。”江柒落认真想了想,确实从未听她哥哥提起姓步的姑娘,只得道:“不过,步姑娘既然被兄长所救,想必早已妥帖安置,等燕州战事彻底结束,我定会替姐姐向兄长询问。”
盛纹姗听着炉上水沸,净了手后欲为她煮些花茶,取了些封存好尚未用过的去岁雪水,侍弄时还不忘浅笑着问道:“前几年紫林峰上时不时会传来箫音,不知是你还是凌靖尘?”
“那姐姐可要先说是好听还是不好听了。”江柒落走去跟她一起磨撵花瓣,又挑取几块极好的花心跟着放进去,忍不住自己先笑了,道:“若好听便是他,不好听,就是我了。”
“希望以后,能听到这天下最好的合奏。”盛纹姗将盖子封好,只等煮沸晾凉后再添勺野蜜进去。
“但愿......”她依旧忍不住像从前那样,时不时地同别人提起他,亦从别人的话头里听到他,这些日子她催眠般的暗示自己,说一切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变,可越是这样想,就越会觉得心里缺了些什么,任何人也填不满、补不全了。
江柒落抿了抿嘴,挤出一抹笑容来说道:“盛姐姐,去年你给我讲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今年也讲一个吧,我突然很想听。”她最近总觉得心很浮躁,久久无法平静。
盛纹姗似乎很擅长将别人错综复杂的一生,缩减成精炼却意味深长的寥寥数语,而在这些故事中,有些人心甘情愿的选择被命运玩弄,有些人纵然遍体鳞伤也要逆天而行。
“去把我放在檐下的野蜜拿来吧,花茶快好了。”
江柒落眼前一亮,期待着问道:“姐姐答应了,为我讲故事?”
盛纹姗怔了半霎后,浅笑着说:“你去看看,若野蜜中有结晶,我就讲。”
昨夜山里下了一场雨,今早阳光极好,感觉又热了些,五月中旬的蜂蜜一般极少出结晶。
她走几步到细长的画案前,小心珍视地抚摸着那幅昨夜刚刚作好的画卷。
夜半三分的细雨,她独自听着雨中萧瑟与温凉,决心只用黑白红三色来作画。
“盛姐姐,你看。”江柒落走回屋中,从罐子里舀出一勺野蜜放入瓷碗中,又捧来给她看,显而易见,这里有好几块结晶。
盛纹姗将野蜂蜜尽数倒进半凉的花茶中,倒出两杯,将温茶推到她面前,浅笑道:“我讲。”
“这故事很长?”
“只有几句话,却很精彩,也很残忍。”
江柒落心中一怔,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捂着茶杯静静地听她讲。
盛纹姗最初有些犹豫,抿了抿嘴唇道:“一世相守,敌不过岁月漫长。帝王之爱是天下最残忍的感情......他可以爱你,或许很爱你,甚至最爱你,却永远都不会只爱你。”
寥寥数语,听的人竟觉得心中满是凄凉,竟然不知心底之伤自何而起。
“由岁月沉淀的爱,不复当年的纯净,变得厚重而深沉,那些彼此信任的盟誓由岁月浸染变得沧桑,背负上了日益繁重的枷锁。”盛纹姗淡淡地说道:“那些不舍彻底卸掉的人,最终都难逃被彻底压垮的命运,而命运终结,就是死的下场。”
江柒落慢慢走到画案前,见这幅新卷上的墨迹依旧留有松香的味道。
——酒樽悬于案上,血滴落于身前,红颜殒身方为此景。
画上并未题款年月,只是一滴无名清泪悄然作祭,还有一句似谜似雾的话:
‘烬尘花落此入梦,参悟谁是画中人。’
------题外话------
大家或许是能够感觉出来盛纹姗身份不同吧。
其实,在整个故事里面,盛纹姗并不是主角甚至连重要配角都算不上,但正因为她的存在,因为她所绘的几幅寓意深刻的画作象征着故事每一次的重要转折点,所以盛纹姗这个角色同样也是深刻的鲜明的,她是值得被大家记住的。
也正因为有了盛纹姗的存在,所以我为这本书起名《画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