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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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厂子放假。
“爸爸，太阳晒屁屁啦～”
李向东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江江那张圆嘟嘟，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小脸占据了全部视野。
“你妈呢？”李向东打了个哈欠，把江江拉近怀里，打算再眯一小会。
“牙牙，臭臭。”
江江嫌弃的别过脸：“麻麻去帮年婶婶包饺子了。”
自从孔义、张团圆接连在李向东手底下干活以后，两家往来频繁了很多。
特别是年姐，得知张团圆一个月月薪加上奖金超过一千后，心里没个底儿，隐隐有些自卑的情绪。
她现在极力和张芸芸处好关系，为的就是能在张团圆面前说一句：“看，老娘还能管住你。”
这会已经临近晌午。
李向东洗脸刷牙收拾干净，换了一身休闲背心、人字拖、短裤。
闷热的天气没有空调实在是遭不住，这不，江江都快热的起虱子了。
早知道就把厂里的大风扇给带回来。
李向东埋怨了两句，来到年姐家。
屋里。
几人坐在床沿，年姐用擀面杖搓着面皮，张芸芸和张团圆都在一旁打下手。
“向东来了，快坐。”
年姐听得脚步声抬头一看，热情的招呼道：“您稍等一会，马上下锅就能吃了。”
说着，她还用脚踹了踹张团圆。
闷头包饺子的张团圆吃痛哼哧一声，干巴巴的张嘴道：“李总，坐！”
随后他偷瞄了年姐一眼，见年姐还在瞪着自己，当即往边上挪一截，不情不愿的腾了个位置出来。
李向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张团圆身边。
“张哥，会来事！”他偷笑着朝张团圆比了个大拇指。
“你就偷着乐吧。”
张团圆无语道。
李向东看着他吃瘪的模样，人都快笑咧嘴了。
说来奇怪，张团圆在家的时候唯唯诺诺，但当上经理没两天，气势顿时就摇身一变。
现在这家伙在芸芸服装厂地位可不一般。
可以这么说，除了李向东，没人能压他一头。
就连刀疤脸都有点虚他。
李向东也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短时间内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但如今的张团圆，已经有几分后世顶级大佬的气势了。
“江江呢？”张芸芸问道。
“在外头玩呢。”李向东用盆子里的水浇了浇手，动手包起了饺子。
等忙活的差不多了。
张团圆递了根红梅过来，李向东刚想点火。
张芸芸皱了皱眉：“要抽出去抽。”
李向东放在空中的手一僵，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随着李向东性情改变，对张芸芸越来越好，张芸芸也偶尔会变得‘无理取闹’。
但这不是一件坏事。
在李向东看来，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双方地位一定要平等，才能好好过下去。不是说非要把其中一方治理的服服帖帖，让对方怕你，如履薄冰地活在身边才行。
那不叫夫妻，那叫人与宠物。
最重要的是，这两天张芸芸‘亲戚’来了，脾气不太好……
十分钟后。
李向东和张团圆这两个筒子楼里人人巴结的对象，一左一右蹲在楼道口抽烟。
“厂子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李向东闻着飘散出来的饺子香味，抽了抽鼻子。
张团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不过市面上已经有腾飞服装厂牌子的喇叭裤、牛仔衣出现；市场调研的结果虽然还乐观，但估计保持不了多久。”
“一些直属的经销商私下跟我们说，对方批发价比我们要低两毛到三毛。”
闻言。
李向东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值得意外，哈韩风服装本来就不是多难仿造的东西。
“他们降，我们也跟着降吧。”李向东沉吟片刻后出声道：“好日子已经过去了。你要有心理准备，腾飞体量比我们大，人脉也更广，接下来势必不会好过。”
这时，年姐吆喝道：
“饺子煮好了。”
“好勒，这就来。”
张团圆应了一声。
李向东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我不打算在筒子楼住了，下午去阳光小区看房，一起？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先预支你两个月的工资。”
他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毕竟一直在筒子楼里住着也不是事儿。
如果不是九五年房价下跌，千禧年后房价才是暴涨，回报周期太长，李向东都想去干房地产了。
想到买房，他转念又想到了张芸芸。
一时间竟有些心酸。
说起来，张芸芸这三年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嫁了个游手好闲的烂赌鬼，一天到晚担惊受怕，时不时还被家暴。
三年来房子没了，青春也浑浑噩噩的消失殆尽。
而且李向东现在才猛地注意到，张芸芸现在那身碎花裙，还是两年前买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糟心的生活。
到现在为止，这个女人却依旧没要求他给过什么。
想到这，李向东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今天下午一定要陪芸芸好好逛逛。
他默默想道。
听到买房二字。
一旁的张团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那啥，买房这事吧，我也不是做不了主，但你知道我特别尊重你年姐，得和她商量商量才行。”
闻言。
李向东乐了。
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怕老婆就怕老婆，还说的这么委婉干嘛？”
张团圆脸色僵住了。
二十一世纪怕老婆稀疏平常，没什么好值得耻笑的。
不过九十年代不同，在大男子主义的社会风气下，怕老婆会被大家认为是没本事的人，即便地位再高，传出去也会让人平白笑话。
没一会儿。
张团圆迅速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四起，睁大眼睛争辩道：“你怎么凭空诬陷人。”
“尊重能叫怕吗……怕老婆……夫妻之间的事儿，不能算怕。”紧接着嘴里吐出一些难懂的话。
什么“大众意识的形态停滞不前。”什么“要合理看待男女关系。”之类。
引得李向东哄笑，整个楼道口充满了快活的气氛。